第十四章 烂肉

凭良心说,就看霍二胖这体格身材,那从来都是他打别人的份,绝对不可能出现被别人打的事情,更别说是被扇嘴巴子,而且对象还是个女的。这要是搁在平常,以他大男子主义的个性,别说是解鸦门了,就算是江宁他也一定会好好教训对方一顿。可没想到这下他竟然被打得失了两魂六魄,只剩下一魂一魄跟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呆若木鸡的看着一脸纳闷的解鸦门,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

“喂!你怎么了?”鸦门以为他被自己打傻了,吓得连连在他面前摆手,搞了半天二胖才回过神来,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突然冒了句:

“现在怎么办?”

鸦门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向后看了看钱串子,想要咨询他的意见,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巨大而混乱的煽动声,原本层层覆盖在车窗上的蝙蝠一个个都突然散了去,像是遇到了什么威胁一样四处逃窜。等玻璃失去遮挡他们才发现,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亮了起来,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一轮耀眼的金盘,天边的云彩像是被镶了金边儿一样挂在清如明镜的天幕之上,发出万道霞光,将整个草原笼罩在一片祥云瑞霭之中。

原来这些吸血蝙蝠不只怕火,还和吸血鬼一样见不得阳光,太阳一出来它们就不得不逃命去了。

“好啊!老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日出!”

二胖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第一次感到了沐浴阳光的幸福和满足。如果再晚上那么几分钟,太阳公公今天要是放假不上岗,那他们就全都要做这些蝙蝠的人血大餐了。

“快去看看封鬼他们!”

鸦门及时提醒沉醉其中的二胖,两人慌忙下车朝封鬼倒下的方向跑去,等地上那堆蝙蝠全都飞走之后,两人看清面前的景象一下子就都傻了眼了。

纯白的雪地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一个人趴在血泊之中,而周围全是蝙蝠的残肢断首。原来那宋阿拽将封鬼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蝙蝠的进攻,如今整个四肢和后背都被抓破刺穿,衣服早已成了破布条,露出来的皮肤血肉模糊,基本上没有一块好肉,满目疮痍,恐怖至极。

鸦门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根本无法确定这个人还活着,如今只剩下一堆烂肉,就算还有一口气那也只不过是痛苦的苟延残喘罢了。

“小封!”二胖根本顾不上那个姓宋的死活,还是自家兄弟比较重要,刚想冲上去就见封鬼从宋阿拽的身下钻了出来,也是满脸满身的污血,不过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来宋阿拽把他保护的很好,又有雪半掩在他身上,除了手脚受到些抓咬,身上基本没有受伤,那些血恐怕全都是宋阿拽的。

等封鬼看到宋阿拽的状况之后,二话没说就把人给翻了过来,发现他的脸苍如白雪,唇似枯槁,气若游丝,根本就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随时都可能死亡的危险境地。

“鸦门!快过来帮忙!”

二胖见封鬼一个人就要扛起那宋阿拽,叫醒还呆立在原地鸦门,帮着他一起把人往蒙古包抬去。这时候其他幸存的人也都从四处赶了过来,包括江宁、穆家父子以及小孙女穆塔娜,看来他们都平安无事。江宁一看到宋阿拽就叫了声洋文,大家也听不懂,应该是德语的感叹词,然后随他们进了屋,将人抬到床上趴着,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江宁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甚至比鸦门更强势,还多了份沉稳与冷静,见到这种骇人的场面竟然可以保持淡定,而且语调相当的冷漠,就像是看惯手术台上死人的外科大夫一样。不过宋阿拽背后的伤简直就是不可治愈的,已经严重到了可以看到骨头的程度,除非是大罗神仙下凡,否则就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别问了!赶紧想办法救人吧!”鸦门努力抑制住心中巨大的痛苦,近似于哀求的望着江宁。江宁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用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口吻说:

“怎么救?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烂肉,谁也救不了他。”

鸦门听到烂肉这个词明显觉得不舒服,眉头紧皱却没有再反驳。看看床上那个人的状态,用烂肉来形容虽然恶心却根本是再恰当不过了。也就因为他是宋天官,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才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能呼吸,要是换了普通人,别说是流血而死了,就是疼也能活活把他给疼死。

“真的没有办法吗?江小姐,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的。”

封鬼一直跪在床边,自从宋阿拽身下爬出来之后就没说过一个字,这时候突然开了口,所有人都紧张的看向了他。江宁走到他面前,眯起眼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严肃道:

“是你把他害成这样的,想救他,必须靠你自己。”

封鬼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忙站起来急切的表态:

“不论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救他。”

“如果你舍得身上一半的血,那就救他吧。”

“我的血?”封鬼大惑不解,江宁解释道:

“不错,封家宝血,不只能驱鬼降妖,还能祛病治疾益寿延年,可以称得上是灵丹妙药,所以吸血蝙蝠才会对你趋之若鹜。只不过他伤得实在太重,没有你一半的血,根本救不了他。一般人失了一千毫升的血就有生命危险,你若是肯为他冒这个险,或许他有一线生机。”

“这……”封鬼很清楚,一个正常人类要是失血超过三分之一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了,可他心存侥幸,自己身上留着封家宝血,也许他比普通人要强大许多,或者失去一半的血也不会死。

江宁早就料到封鬼的犹豫,嘲讽道:

“知道你舍不得,那就让他等死吧。”

二胖觉得江宁这个洋妞说话实在刻薄的过分,也不管之前自己是多么仰慕人家,有些怒气的说:

“江小姐!你开什么玩笑?让小封拿自己的命换宋阿拽的命!你这不是谋杀嘛!小封,你可别做傻事啊!我看这宋阿拽的命又臭又硬,战国地宫都困不死他,这次也能自己挺过去!他不是可以自我修复吗?两天之后,他肯定又是活蹦乱跳!”

“你说的不错,天官确实有修复的能力,不过那仅限于他可以自我修复的前提之下。如今他失血过多,身体各种机能都已衰退,根本没法让他进行复原,如今只有封鬼的血才能救他。”

江宁说得很有道理,好像并没有什么破绽。二胖怕封鬼真信了她的邪,连忙吼道:

“喂喂!我说江大小姐!您别在这危言耸听啊,小封,你别听她胡说,这种事怎么可能有准呢!”

“别说了,我做。”封鬼好像早就下定了决心,语调稳而有力,江宁一听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不怕失血而死?”

“他能不要命的救我,我为什么不能救他。”

“好啊!不愧是封门十代传人!”

“得!霍爷我他妈豁出去了!这么着,你把血给宋阿拽,我把血给你!他妈的谁让你跟老子是兄弟!”

二胖没等江宁说完就拍着大腿走了过来,封鬼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江宁反问道:

“你是什么血型?”

“我不知道啊。”

“那可不好办。”

“嗨!甭管我什么血型!封鬼这小子是AB万能受!什么血都能输!少废话,趁爷还没改变主意,赶紧干活吧!”

鸦门脑子转得比封鬼快,早就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她有私心,比谁都想让宋阿拽快点好过来,一听要输血连忙跑去车里拿药箱。好在她有经验,医疗设备带的齐全,抽血输血的东西一样都没落下。

封鬼劝了二胖半天,最终还是答应让他输血,不过叫他稍感不适就得喊停。二胖嘴上答应着伸出胳膊让江宁扎针,三人并排躺着连上导管,开始了输血的漫长过程。

十几分钟之后封鬼就昏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也已经处理好,而二胖和鸦门不见踪影。看来输血已经结束,自己却浑身轻松没感觉有什么不适,就问江宁二胖怎么样了,江宁叫他不要担心,说他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现在已经被带走休息了。封鬼又问自己怎么没事,她却笑着说:

“忘记跟你说了,你的失血量比常人高出两倍,所以需要更多补充血液,只好辛苦你的霍兄弟了。而且,你的体质也非凡人,自然可以更迅速的恢复。”

封鬼点了点头,心里对二胖又是感激又是过意不去,看来这孙子平时嘴上是欠了点儿,可以到关键时刻还真靠得住,看来以后自己要对他好点儿才行。

“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就好。”

封鬼见江宁也是一脸疲惫就好心劝她,江宁却不怎么客气的说:

“那自然是应该的,直到他醒来之前都由你来负责照顾。我这里有消肿生肌的膏药,你每隔两个小时给他涂一次,能加速伤口的愈合。”

江宁递给他一个白色的药盒,封鬼苦笑着点了点头,目送这位强势的洋妞离开。等他走了之后,封鬼挖出冰凉的绿色膏药,耐着性子均匀的涂在宋阿拽身上的烂肉。即使早就看过,还是觉得触目惊心,所有的皮肉全都外翻,绿色的粘稠药膏涂在又红又白的血肉之上,就像是绿色的人肉果冻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封鬼努力遏制住想吐的冲动,闭着眼睛将他全身都涂上那种药膏,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放松的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因为摸了药膏,又不能碰着伤口,既没法给他穿衣服,又不能给他盖被子,反正这人不怕冷,光着身子睡觉倒是不怕他着凉。不过封鬼受不了屋里的寒冷,又不敢点炉子怕温度过高影响他的体温,只得裹着棉被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上,不一会儿就昏昏睡去。朦胧之中,听见有人叹了口气,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叫你离他远点儿!这下可好,牢牢拴在一起,谁也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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