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在朝鲜王宫主殿的一旁侧殿内,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大明这边,周显、杜勋;朝鲜那边,崔鸣吉、金尚宪、金自点。除了五人之外,旁侧一个卫卒、侍女都没有。灯油里面添了一点提神的药物,淡淡的清香在屋里弥漫,让人倍觉舒服。
周显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金尚宪,淡淡笑道:“金先生,之前对你隐瞒了一些东西,还望你能够见谅。”
金尚宪苦笑了一下,道:“周军门,事情至此,以前的事就不必多说了。我们现在还是讨论一下该如何解决现在的局面吧!”
周显点了点头,问道:“现在高毅已经率部到了汉城城外了吧!”
金尚宪点头,道:“正在北城外,周军门是想让他们进城吗?”
周显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如若让他们进城,难免双方将士闹出新的矛盾。我们是来商议如何解决目前局面的,没必要再闹出新的问题。”
崔鸣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双方就达成第一个认同了,都不想动兵戈。我看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肯定能成功解决此事。您说是吗?周军门。”
周军门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也希望如此。但朝鲜国本为我大明属国,却背叛我国而认满清为主。这等背信弃义之举,如果汝国不给我国一个交待,恐怕我也很难向我国崇祯陛下交待。”
崔鸣吉干笑了两声,道:“昔日,我国之所以背弃大明,也属无奈之举。这些年,我国虽然认满清为宗主,但实际上却是心向大明的。就例如眼前的金大人,不正是因为心向大明而被满清肆意打压的吗?还有其他的一些朝鲜臣子,虽然表面上为满清服务,但实际上私下里却不断向大明输送满清情报。这些事情,应该足以见朝鲜对大明的忠心吧!”
周显点了点头,道:“崔大人,你说的这些我也承认。但大明、朝鲜两国为父子之邦,自朝鲜立国之后,我大明便多方给予帮助。别的不说,就说万历年间的抗倭之战,仅仅一个月间,朝鲜‘三都守失,八道瓦解’。要不是当年我朝万历皇帝力排众议,坚决出兵增援朝鲜,恐怕今日之朝鲜国恐怕早已不复存在。六年征伐,两次战争,我大明数万精锐丧身海外,才保全了整个朝鲜。那时距今尚不满五十年,而汝国却背叛大明,投靠满清。即使中间有一些有功之举,但也难掩汝国背主侍敌之举。”
金自点端起茶杯,细细饮了一口,冷声笑道:“那周军门以为我朝鲜该怎么办?满清大军骁勇善战,连大明都屡次败于他们,我朝鲜又能如何?难道坐看朝鲜国灭,百姓丧尽,只为了忠于大明这一点。”
周显冷眼盯着金自点,冷声道:“我还以为是哪只野狗狂吠,原来是丙子胡乱之时,便任都元帅的金元帅啊!当年丙子胡乱,你手握重兵,却不思抵抗,率部躲进深山之中。最终导致清兵长驱直入,如经无人之境而攻破汉城,导致朝鲜王被迫逃亡南汉城。当日,你坐看朝鲜陷落,国君被辱而无动于衷。如此无义无耻无德无才的小人,在世上多活一日就是浪费粮食。而你现在忝居庙堂之高,不以为耻,反而为荣。更对父国多方抱怨,觉得自己所做都是理所应当,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你这张臭脸,我不想再看到,现在给我滚出去。”
金自点脸色发青,怒指周显道:“你……你再说一遍。”
周显眼疾手快,左手猛然伸出,一把将他的手指拽住,用力一拉。金自点因为惯性前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同时,周显右手用尽全力向他脸上扇去。“啪”的一声,金自点横躺在桌案上,上面的茶杯茶碟噼里啪啦的尽倒在一边。
周显站起来,一脚踏在椅子上。一手掐着金自点的脖子,另一手从怀中取出扬文匕首,直愣愣的插在桌子上。匕首半截没入桌子,位置距离金自点双眼只有一寸左右。金自点发出惊恐的惨叫声,但被周显按住,他不能移动分毫。
外侧的卫卒听到动静,瞬间推门闯了进来。周显扭头望去,冷声道:“出去。”
夏舒愣了一下,向周显拱了拱手,领着近十个卫卒退到了门外。事情发生的太快,厅内的杜勋、崔鸣吉、金尚宪三人也吃了一惊。看到卫卒闯了进来,崔鸣第一个反应过来,向外摆了摆手道:“你们也都出去。”
看到所有卫卒都出去,崔鸣吉走过去关了门,然后拉了拉周显的衣袖,道:“周军门,金大人也只是说了一句错话,我相信他并非有意。我们现在还有大事要解决,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再增矛盾。”
周显慢慢松开金自点,拍了拍手,望向他道:“金自点,现在朝鲜王在我手中。如果我向他提出以你的命来作为谈和的前提条件,你觉得他会同意吗?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条随时可以弄死的狗,夹起尾巴做人才是你应该做的事,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金自点脸色发青,但没敢多言一句。他深知李倧性格懦弱,如若周显真向他提出那样的条件,他为了自己活命,绝对会同意的。
旁边的金尚宪看向狼狈异常的金自点,一直一言不发,但内心却舒坦万分。他是斥和派,而金自点一直是投清派。他之所以被龙骨大押解到辽东,他一直觉得和金自点脱不了关系。此时看到他的狼狈的样子,如果不是碍于面子,他真想哈哈大笑起来。
周显望向崔鸣吉,道:“崔大人,有他在这里,我没法和你们谈。让他滚出宫去,我和你们两个再谈,或者另外派来一人。总之,有他这样的无耻小人在,这事谈不妥。”
崔鸣吉沉默了片刻,望向金自点,道:“金大人,我看您还是先出宫吧!”
金自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