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离开他们村子,我们三个直奔出车祸的那地方,眼下已经可以肯定,应该就是老头儿的儿子撞死了老田的老婆,刚才强顺在三轮车上看见的,肯定就是那老头儿。
顺着柏油路我们三个又往回走,也就走了没多远,远远的就见前面路边站在几个人,路旁还有一间破旧的土瓦房子,坐北朝南向,几个人都在土瓦房子的西墙根底下站着。
走近前一点儿再看,就见总共站了六个人,两个人一对儿,脸对脸,六个人成“品”字行,正对着我们的两个人里面,其中一个,正是那老头儿,在老头儿身边,站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几个人里就属这人个头最大,老头儿这时候正在给另外四个人说着啥。
老头儿一边说着,冷不丁地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顿时一愣,啥也不说了,朝我们又看看,跟几个人不知道说了句啥,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见他过来,赶忙停了下来,停在了距离那几个人七八米远的地方。
老头儿显得非常意外,来到我们跟前,愕然地看了看我们问道:“小师傅,你们咋会在这儿咧?”
我冲老头儿一笑,很平静的说道:“我们来这里办点事儿,大也,您儿子的事情处理的咋样儿了?”
老头儿没回头,朝自己身后指了指,说道:“这不是正处理着么,那两个拿笔夹包的,是公安局的,另外那两个是死者家属,旁边那个大个子是我家老大。”老头儿说着叹了口气,“我家老二就是在这里把人撞死的,人家死者家属也想私了,就是要的太多,要三十万,我说要多少都行,可我们家老大不同意。”
三十万,按照当时我们本地的平均收入,像这种事儿,一般的赔偿金额都在十到十五万左右,三十万是有点儿多了。
我问道:“大也,死者还有家属吗,他家里的人不是都死绝了么?”
我这话一出口老头儿顿时一愣,他当然不知道我为啥对死者也这么了解,老头儿说道:“死者婆家是没人了,听说还有一个妹妹,不过一直没露面儿,这是人家娘家的人,你没看那俩人么,那是死者的俩弟弟。”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朝几个人仔细看了看,老头儿大儿子我没看,看的是另外四个人,脸朝东站的这俩的,其实一个是个小年轻,手里拿着笔跟本儿,另外一个夹着包,看这两个人的气质像是公安局的,特别是这个夹包的,四十岁左右,像是个队长政委之类的人物,只是他们俩穿的都是便衣。在他们旁边,脸朝北站着两个人,因为是背对着我们,看不到脸,不错从衣着跟身材上来看,不怎么样的,应该是死者的俩弟弟,也就是老田老婆的弟弟。
这时候,几个人还在说着啥,我感觉,公安局这俩人可能也嫌他们要的有点儿多了,正在做调解。
就在这时候,那个夹包的冲老头儿喊了一声,又招了招手,老头儿冲我们一点头,赶忙转身回去了。
我们三个这时候一对眼儿,人家在商量正事儿,我们就别过去凑热闹了,再加上,我跟强顺对公安局的人向来都没啥好感,不过,我们也没有离开,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就见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争论,还挺激烈,不过我们听不清他们在争论啥。
争论了将近半个小时,几个人渐渐的都不再说话了,那个拿纸笔的小年轻,从身上掏出打起了电话,老头儿朝我们这里看看以后,又朝我们走了过来。
老头儿这时候好像松了口气,过来就跟我们三个说:“定下来咧、定下来咧,十三万,一会儿有车来接我们,到他们法院签个协议。”老头儿旋即话锋一转,问道:“小师傅,你们……是咋过来的?”
我回道:“我们是坐长途车过来的。”
老头儿说道:“那你们的事儿办完了没有,要是办完了,我们家的车就在他们镇子上停着,我叫老大载你们一起回去。”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大也,我们的事儿还没办完呢,等您赔偿了人家以后,您儿子要还是那样儿,您给我打电话。”
老头儿点了点头,这时候,从远处开过来一辆面包车,老头儿赶忙走了过去,几个人坐进面包车里离开了。
他们走了以后,强顺问我,“黄河,咱现在还有啥事儿呀,咋不趁着老头儿的车一起回去呢?”
没等我说话,杨二哥抢着说道:“强弟,你这么急回去干啥呀,在我们这里玩一天,明天再走。”随后,杨二哥看向了我,问道:“河弟,老田家里都没人了,这九千块钱咋办呢,咱是不是……是不是把这些钱也给老田老婆那俩弟弟?”
一听杨二哥这话,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儿不痛快,说道:“就是把钱烧了也不给他们。”
“那咋办呢?”杨二哥问着,把钱从身上掏出来,塞进了我手里。
强顺朝这些钱看了一眼,说道:“咱把这钱分了算了,一人三千。”
我赶忙把钱塞进了自己兜里,看着强顺说道:“这是死人钱,咱有命拿没命花,老田老婆也死,现在谁花了这钱都得倒霉。”
强顺立马儿不吭声儿了,杨二哥也不吭声儿了。我这时候朝路边那间破房子瞥了一眼,土瓦房子,三米来高三米来宽,下面四方的,上面灰瓦顶,中间两扇木头门,门两边俩木头窗户,门上没锁,半掩着,整个儿看上去有些年头儿了,我就问杨二哥,“二哥,路边这破房子干啥用的?”
杨二哥朝房子看了看,哦了一声说道:“这个过去是座庙,我小的时候,十里八村的人经常来这里烧香。”
其实看房子的建造格局我就感觉像是座老庙,听杨二哥这么一说,我忍不住朝破房子走了过去。
前面说了,这房子坐北朝南向,西墙紧挨着柏油路边,门口一条小土路,绕了个半弧形跟柏油路连在了一块儿,看样子这座庙并没有荒废,只是烧香的人少了,小土路只有一人来宽,两边全是已经枯黄的野草。
顺着小土路走到小庙跟前一看,门口放着一个牲口槽似的石槽香炉,可能因为紧挨着路边,也可能因为烧香的人少了,里面的灰尘比香灰还多。
抬头打眼又朝小庙一看,就见庙门上面居然还挂着一块破旧的匾额,匾额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这时候,杨二哥跟强顺走也过来了,我就问杨二哥,这匾额上面写的啥字?杨二哥摇了摇头,说他只在小时候跟他奶奶来过几次,匾额上到底写的啥,他还真没注意过。
走到庙门跟前,我把庙门推开了,不过还没等我往门里迈脚,突然从里面忽地吹出一股冷风,我顿时一激灵,愣在了门口,因为这股冷风,居然跟之前我在老头儿家那货车底下感觉到的一模一样,这难道是巧合吗?
强顺跟杨二哥见我站门口不动了,很奇怪的看着我,我忙问他们两个,你们刚才感觉到冷风了没有,两个人同时茫然的摇头。
我登即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是咋回事儿呢?难道说,老田跟他老婆的车祸,还跟这小庙有点儿啥关系?不过眼下可以肯定,这小庙虽然香火不旺了,但是灵气还在,有仙家在里面坐镇。
走进庙门,到里面一看,挺凄惨的,满眼的破败不堪,墙角旮旯的都挂了蜘蛛网了,正对着门的中堂那里,立着一尊泥胎像,看上去过去这泥胎可能是彩塑的,不过现在上面的彩陶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泥胚子,斑斑驳驳的,倒是跟这满是蜘蛛网的屋子挺般配。
我朝神像一打量,又是一愣,这神像不但看不出是哪路仙家,我还发现这姿势很怪异,神像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抬头仰望天空,在庙里我还没见过这样儿的仙家,又仔细看了看,就冲这姿势,好像不是啥正神,莫名其妙的还给人一种傲慢诡异的感觉。
我又问杨二哥,“二哥,这神像咋是这姿势?”
杨二哥说道:“小时候听我奶奶说,这个叫‘望天神’,说是从天庭贬下凡间的神,在人间修炼,整天抬头看着天,想着有一天再回到天庭。”
一听杨二哥这么说,我笑了,这些神话故事大多都不可信,我说道:“照你这么说,门口那块匾额上写的,应该是‘望天庙’了吧,都这么些年了,这庙里的神仙是不是已经回到天庭了?”
杨二哥摇了摇头,说道:“听我奶奶说,过去很灵,六零年大饥荒的时候,还显灵给那些快饿死的人送过吃的,文革的时候给砸了,后来又建了起来,不太灵了。”
我点了点头,不再问啥,把小庙的角角落落又都看了一遍,随后招呼强顺,把阴阳眼弄出来看看这小庙,强顺不明白我想要干啥,我也没跟他解释。
强顺把阴阳眼弄了出来,转着圈儿把小庙看了一遍以后,冲我摇了摇头,啥也没有。
我舔了舔嘴唇,咱现在先离开,晚上再来。
(感谢“欧特斯空气能小红”的百元红包。感谢“小马”的百元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