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者号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刚刚被海浪袭掠过,湿乎乎的,巨大的舰身在浪涛中忽高忽低。身体就像是站在蹦**之上,一会儿有飞升趋势,一会儿又觉得沉重无比。
太阳已经完全被海潮吞没,无尽的黑暗像是被乌墨晕染得极不均匀的裹尸布,紧紧包围着这片海域。航母甲板上的灯光虽然明亮,但也只能照清楚自身的位置而已。狂暴的气流在四周哀嚎,浪涛用最剧烈的涌动来宣告,这里就是吞噬了无数生灵的地狱。
此时,突击者号的船主已经陷入深深的恐怖与压抑之中,他所遭遇的最恶劣海况也没有带来如此深的恐惧感,自己似乎身处在完全虚无的奇幻空间之中,深沉的夜幕背景下,他仿佛看到海面上有磷火闪动。渐渐地,风浪平息了,但海面的气氛让人感到更加怪异可怕。飞行甲板上,笨重的mc-130e“战爪”特种作战飞机正在扭动其庞大浑圆的身躯,机身尾部的货舱门像是巨大陵墓的入口,巨大的后门板向上抬起,前门板如同吊桥,缓缓放下,搭在飞行甲板上,形成通向货舱跳板。
船主往前艰难地挪着步子,他所希冀的宝藏就在里面。
舱门完全打开了。
如他所愿,成捆成捆的黄白色包装物像雪崩一样,从货舱内往外倾泻出来,散落在飞行甲板上。看得这位航母执行官几乎要咽口水。他往前紧走了几步,想要赶紧收拾好,不然会被狂风刮进海里去。
就在这堆让他垂涎欲滴的货物堆后面,一个步伐怪异的黑影走了出来,他跳着踢踏舞,以响指打着节拍
船主走上前,殷勤地招呼道:“不错,你的疯狂确实出人意料,但还算守信。”
“砰蹦蹦,砰蹦蹦,不,你不懂。”阿诺德嘴里打着节拍,轻松地说道,“这可并非是我守信,而是经过我的调整,世界会按照我所说、按部就班地朝正确方向前进。”
他的动作挥洒自如,看上去狂妄自大,“来,我们开始!”
话说完后,战爪特种飞机内的人员开始鱼贯而出,将托运着特殊货物的托板卸下飞机。船主看着这群人,其中几个有点眼熟,但也没在意。
这可确实是一大批货,不过利用航空母舰上的大规模补给设施,很容易就把这些货物转到升降机上,然后向下运进机库。
看着自己的救命稻草已经揽入怀中,突击者号船主终于安下心来,腆着肚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啊?阿诺德。(百度搜索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很多,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完成,很多的情况需要调整。让世界和谐其实是间相当累人的事情。不过,这也是我这种人的责任。”
听着阿诺德这家伙说着莫名其妙的疯话,船主感到难以理解。不过,只要等货运转用完成,阿诺德跟着飞机离去,自己就算是成功了。为此,陪一个疯子说会儿话倒没有什么。这位船主看着满满堆堆的货物,砸着嘴,啧啧称奇,看来有时还是要利用疯子才能成事啊。
话说回来,自己倒也奇怪,阿诺德到底从哪里搞到的这批货物,
船主眯起了眼睛,拿起一包来掂掂,又上下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番。从外观包装和重量感觉,就足以认定这是高质的好货无疑。这种包装法是战前流行的样式,手法密实而奇特。就算是战前,也只有行内极少数批量较大的毒贩才能搞到这样的货色。说不准,这些就是当时的稀有。
想到这里,船主忽然笑了起来。他想起以前的一个传说,甲午年大战时期有一批上好的货色被迫终止交易。为了躲避空袭,该批货分散流失掉了,现在可能聚拢于某个无人得知的秘密据点。
说不准,阿诺德这疯子搞来的正是这批货。如果真是自己所猜的那样,那可真是大赚了一票。
没过多长时间,工作人员已经把托板从飞机上移了出来,转到升降机上。与此同时,战爪特种飞机开始关闭舱门,重新扭正机身。将机头方向对准甲板上临时添画、纵穿首尾的白色虚线。紧接着四台涡桨发动机开始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螺旋桨发狂地搅动起来,它要重新起飞了。
“呃,这。”船主的喉头动了动,难道阿诺德不跟着飞机一起走吗,交易已经完成了呀。
阿诺德的嗓子里发出了声音,低沉沙哑的喃喃自语,像是在施展某种可怕的召唤。
这时候,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在他的心中弥漫开来。
如此之骇人的感觉,完全无法用语言表达。
船主以前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当年被最残忍的杀手追猎、或者被警察堵进死胡同,都不如现在的感觉那么令人浑身发抖,自己的小腿在微微**。
其实,任何人都会被面前的诡异气氛所感染。自从阿诺德登上了这条战舰,突击者号似乎被魔鬼俯身。船员们的表情变得怪异无比,舰身也散发着某种黑色的气息。8万吨的巨大战舰忽然之间成了一支乘风破浪的附魔箭矢。这绝不是个比喻,船主看到四面海浪仍然壮阔无比,但是却感觉这条船肯定是悬浮在了海面上方,巧妙而灵活地在巨浪之中穿行,丝毫不受海浪影响。如果说那些如山峦峭壁般的巨大浪涛是凶猛的巨兽,那他们也在为魔鬼让出道路。在不知不觉、悄无声息之间,mc-130j战爪特种飞机已经起飞了,起降区空空荡荡。平整的飞行甲板上,潮湿的水层倒映着晚霞,泛出了鲜血般的赤红色,像是给魔鬼真身降临而铺设的红毯。
曾经强大而令人瑟瑟发抖的风暴,如今已经成为了突击者号的保护层,将四周所有威胁统统驱散开来,唯有正中央的区域平静无比。
舰艏飘来甲板风,稳定而恭敬,如同欢迎礼一般。
船主都要看呆了。他眼睁睁地觉得,化不开的浓云之间,有股可怕的力量正在慢慢接近。
忽然,他觉得身后爆发出熟悉而奇特的声响。航空母舰舷侧,有个巨大的白色桶状物掉进海中,相邻又有三四个同样的巨桶一一滚落。每个圆筒接触海面后,便迅速膨胀出巨大的橙黄色圆盘。这是航空母舰自身携带的气胀式救生筏,本来是供逃生用的,现在一个一个从舰舷滑架上抛落入海中,在两舷开出一朵朵大橙花。
落水的救生筏越多,获救的希望越渺茫。
“怎么回事!”船主立刻朝右舷边缘跑去,“是谁在捣乱!”
可这时候,他看到了更令人吃惊的事情。机库内聚集的舰员正在将他的货物往救生筏上随意丢弃,最近的几个已经被白色包装的货物堆得满满当当,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住手!快住手!”
突击者号船主心疼地喊道,表情扭曲,下巴大张,舌头都要被从内向外挤出来。可是话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一把枪顶住了。心说不妙,立刻转过头来,是一名本船船员在用枪指着自己,其他几名船员则站在阿诺德的身边。
“怎么回事!你这条疯狗。”船主怒气冲天,竭力嘶吼道,“你不是自诩守信的吗!”
“呵呀,哈哈哈。我不是把货物给你带来了吗?那些全都是你的,我想你几辈子都吸不完。”
“那你为什么全扔到海里!”
“啧啧。庸才,辜负我的好意。”阿诺德右脸颊**了几下,“你也得到海里去,亏我还帮你把货物送上去了。”接着,他背对船主,朝四周的人轻轻一摆手,结果一下子拥上来好几名水手,架起船主的手脚便往外拖。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船主整个人都呆傻了。
阿诺德把脸转向右舷的舰岛指挥所方向:“这是一条好船,富有激情,她能参加这场合奏,但是需要更好地调校者。我来实现她的愿望。现在,我通知你,你的人是我的了;而这艘突击者号,是我的船。”
“你说什么?凭什么!怎么回事。”
“看来你不常去舰桥,刚才,那老家伙的指令已经送到了,这条船现在归我领导。”
“你!不可能,这不可能!”船主使劲挣扎,没命地嘶喊着。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个自称中间联络人找到自己,给自己牵这条线。阿诺德早就看出来,自己是少数敢于顶撞老头子的人,这家伙在利用老头子的不满。自己偏偏就上了他的当,就为了这批货,只好故意给老头子难堪,后来被赶出会议,自然也就无法澄清,现在被阿诺德这个精神病抢了先机,把自己的突击者号航空母舰夺走了。
船主怒骂着、诅咒着,疯狂地大喊:“你想利用我的船干什么!”
“欸啊!”他极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平庸之辈的想法,令我厌倦。我没兴趣利用这条船,我是在帮助这条船。你知道,我是这个世界的调弦者。这条船非常不和谐,非常不和谐。难道你听不出来吗?怨恨的哀鸣、心怀抱负却无法释放的低沉噪声,多么难听的乐器。突击者号,这是一把很棒的乐器,你这个凡夫俗子毁了她,让她变得如此肮脏难堪、嗓音令人作呕。我要排除不和谐的音调,让它发出畅快的奏鸣。”
“你,你到底说的是什么。”
“老天。你知道,你这样的庸俗货色和旁边的人相比,有什么区别吗?你的脑子里只有眼前利益,你只能看得见吊在你鼻子前的胡萝卜。”阿诺德不屑地转过身,对身旁的船员说,“把他扔下海,这里需要足够的空间,准备迎接未来。”
船主还没挣扎两下,就被整个倒提起来,大头朝下往海里扔去。就在这天地颠倒的一刻,他看到了那个让自己感到难以言状的恐惧之物,看到了阿诺德的计划、未来的惨象。他看到了云中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