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初夏至,晃眼间,在王府已五个月,而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大半年。
在王府住久了,真得将这当作了自己的家,用心的认识每一人,关心每一人,也尝试着做玉诩的亲人。
每隔一两日,我便会去丰庄,兴致浓时也会连着天天去。
尤记得带着画儿这条小尾巴去时,还真是令瑾之头痛不已,她总是说小姐不可这不可那,扰得我们心烦,只能招来林离,将她押走。
五个月的时间,瑾之说我进步的极快,自保已是无问题,只是我想学的飞檐走壁却仍是不行。
“这不是一照一夕便可练就的,需要内力,你现在是空学了招式,内力修为还差得很,只能对付一些花拳绣腿而已。”拗不过我的苦苦缠问,他据实以告。
“那大哥,可有内功速成之法?”武侠小说中不是都有那种每个人抢破头都想要的内功心法之类的典籍吗。
“速成之法,有是有,只是极易走火入魔,你这丫头又何必急于求成,还是乖乖的慢慢练吧。”他戳戳我的脑门,想戳破我满脑子的痴心妄想。
原来真的会有走火入魔的,以前一直以为是武侠小说乱写唬人而已。
“大哥是不想教我吧。”
轻移莲步,我缓缓走向马厩,他定会跟着来的。
自从学会了骑马,每到丰庄,我总要借瑾之的坐骑跑上一圈,才肯罢休,那御风而行的痛快淋漓感正是我执意要练内力的原因。
“并不是我不愿,而是不想害你。”他皱着眉走着身侧。
“大哥,我一定会循序渐进,你告诉我吧。”见他似有松口之意,我快马加鞭的软磨硬施,实在是太想得到了。
“算了,拿去吧。”瑾之从怀中掏出一小册子, “这是我师傅太月圣人交给我的,切记不要急于求成,否则我亦求不了你。”
我欣喜的接过,可眼前如此简陋的册子,真的能让我的内力日益精进?
“这个真的成吗?”
“我就是这么练的。”被我一问,连瑾之都觉得这内力修练的似乎太轻松了些,“我师傅是人称天下不二的武学怪才,人人都想受他指点一二,只要他稍加指点,那人的功力便会突飞猛进,因此,师傅写的内功心法更是人人求之不得的武学典籍。”
不曾想这看似并不起眼的小册子,居然有如此价值。
“若是能找到江湖中盛传的寒潭水,那修练内力更是事半功倍。”他喃喃而语,可我却听着真切。
“寒潭水?要到何处去找?”一听到有事半功倍之效,我这个凡夫俗子又怎能不心动。
“我也不知。”我垮下的脸,他合上册子放平在我的掌心,“后日我要南下谈生意,约要两个月时间,这两全月里你慢慢的练习,等我回来再看你有何进步。”
略一思索,他又改了口,“我看你还是与我一道南下好了。”估计是怕我惹出什么事端来吧
“不,我要留在墚都,大哥放心,我不会胡来的,两个月之后,我再来找大哥。”
生怕他反悔,我转身便离开,现在只想要回府好好的研究一番。
“嗳。”看着来不及阻止的我的离开,瑾之亦是无奈的只能连连叹息。
两日后,丰瑾之离开墚都南下,我的生活也为之失去了一半的颜色,整日里都呆在兰院内练功。
我照着书上所言,慢慢练习,生怕稍有不慎,如瑾之所言走火入魔,若是不幸成了白发魔女样,那可惨了。
天天练功,书房去的也少了,想来,已有好几日未见着玉诩了,只知他的病好了,又开始日日上朝了。
这日,我又呆在自己院角的小湖一畔练功,却总是被外面的吵杂声打断,险些叉了气。
收起书册,我踏出院门,看到钱安指派着下人搬花盆景饰,搬过来又挪过去的。
“小姐。”钱管家看到我,以为我是有何吩咐,快步走到了跟前。
“钱管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哦,今日是王爷的生辰,我瞧着这沁院总觉得单调了些,想摆些花来装点装点。”他交握着双手,笑呵呵的回答着,眼前的鱼尾纹挤得深深的。
“今日是玉……王爷的生辰?”我还真不知。
“是。”
原来如此,若不是我问起,只怕是无人会告诉我吧。
“你忙你的吧。”
转身走回兰园,不理会钱安不解的探视,他定以为我应该会说些什么,偏偏我什么都没说。
玉诩将我视作亲人,既是他的生辰,我总该为他做些什么?否则如何谈得上是亲人呢。
可我偏偏不善女工,穿针还可以,引线就差了些,琴棋书画是样样不通,唉,若是不知道这事还好些,现在到好,真的要想破头。
想了一日,直至月上柳梢,还是一无所获。
曾想过做个蛋糕,那绝对是标新立异,绝无仅有,可是材料器具太复杂,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小姐,早些休息吧。”
“你先休息去吧。”对着画儿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在她关门时却又唤住她,“画儿,王爷在府内吗?”
“在,刚才太尉大人也在,这会儿应该还在书房,小姐是要去找王爷吗?”
“不是,你先下去吧。”
画儿步了房外,随手掩上了房门。
依坐在桌旁,望着跳动的烛火,隐隐的,映现出玉诩的脸,和他说出最是无情帝王家那句话时的神情,那种渴求却又求之不得的不甘和失落。他仍有亲人在世,却还是与我一样,孤苦无依。
站起身来,开门走出房间,走出了兰园,来到了膳房。
膳房的火还未熄,厨娘还在做着宵夜,看来玉诩果然还未歇息。
“小姐,你怎么来这了,要什么让画儿来取便成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对于我这个王爷半路认来的妹子,府里的人都很给面子,一直待我很好。
“今日是王爷的生辰,我想亲手为他煮碗长寿面。”
“如此甚好。”厨娘立刻让出一块空处给我,按着我的要求供给食材。
想我虽不会煮什么珍馐美馔,但下一碗面条还不至于难倒我。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长寿面便热腾腾的出锅了。
清汤碧叶,外加金黄的一个鸡蛋,一碗普通的现代般的鸡蛋面。
端着面,随着灯笼的延引来到书房,门口只有穆虎一人站着。
“小姐。”
现在,府里每个人都改称我为小姐,恭敬的当我是府内的另一个主子,连玉诩的两位随身侍卫也一样。
“我端宵夜给王爷。”
“是。”穆虎替我推开书房门。
跨步进入房内,就着明亮的烛火,见玉诩正埋头研究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眼神一怔后,温暖起来。
“莫言,还未休息?”
“稍早才知道今日是王爷的生辰,”款款而行,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桌上,“我煮了长寿面,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盈盈明眸期盼的看着他,玉诩起身走到桌旁,接过我双手递去的玉筷。
“你煮的?”他坐下,举筷挑起面条,条条滑润,晶颖剔透,葱香四溢,一闻,玉诩便觉腹中饥饿。
“嗯,我做不来别的,只能为王爷煮碗长寿面。”我柔柔一笑,然后走向书架,在看到书桌上的图时,驻足细看。
“长寿面?除了我母妃,你是唯一为我亲手煮面的人。”
跳动的烛火不时发出烛芯爆裂的声音,玉诩无声的将面食全部吃完,搁下筷子,回头便见我正对着桌上的军事图出神。
“这是军事图。”他误以为我不知这是何物,走到我身侧解释着。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唉,可惜不是世界地图。
“这是我们应国。”
玉诩的指缓缓画过,划出一个状似号角的北应国。
“北应之北便是诸国中实力最强的凌国,左侧是相对较弱的沙云国,南边是海事能力最强的莞南。”
“那北应岂不是夹在强者之间。”
玉诩点头,“正是,而北应东侧是连锦的海岸,不时的有海寇在沿海附近抢夺渔民的财物,以至于他国商船不敢在我北应国登陆,舍近求远去往莞南,若不然,北应国的贸易该更加繁荣。”
听他娓娓道来,忍不住皱眉轻问,“既是海寇作秽,为何官府不派人捉拿,一直任由其倡狂行事?”
“海寇长年居住海上,在海上的作战经验是我国的海师所不能及的,一时三刻又如何除得尽。”
俊俏的脸,深皱的眉,长叹了一口气,视线扫过那绵长的海岸线,一筹莫展。
“王爷说莞南是海事强国?”目及那地图上只及北应一半疆土的小国,我问道。
“不错。”
“那,我国与莞南可一向交好?”
“虽说不是同盟,但两国近邻,一向不结怨,我朝也曾与之联过姻。”
“那何不向莞南求取经验。”我大胆直言。在二十一世纪,各事联合国之间不经常举办军事演习嘛,更是一次互相学习的经验。
“向莞南求取经验?他们不会将此告之于我们。”
如此说来,这个念头他们也曾有过。
“只向他们求取自是不成,礼上必要往来才是。”看着那弯弯曲曲的线条,我突然又问,“莞南可有水患之忧?”
玉诩闻言,低头,指着一条连接着两国的曲线,“这条离澜江,流经北应、莞南两国,上游在我朝,下游在莞南,每到汛斯,下游都会水位爆涨,淹没农田村庄,而我朝的水利疏通做的细致流畅,这几十年来未曾有过水患。”
他话一顿,抬头看了我一眼,已明了我的用意,“你是说,以此换之。”
“不错,这样,对双方都有利,我想,若莞南的国主是位明君的话,应该不会拒绝,此谓技术交流。”
“技术交流?妙啊,莫言,你果然聪惠,明日朝堂之上,再与众大臣商议,定行的通。”
“这只是我随口胡言,不一定能成,算是给王爷的一个建议,权作参考。”
“莫言,这无人时便不要再唤我王爷了,叫玉诩,你看,现在在你面前,我可从未自称过本王。”
他合上军事图,夹入书中,复又抬头。
我不答,只是笑意相对,不论他是何用意,我都答应他。
“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莫言,”他叫住我,只见那青色襦裙在地上洒出一片阴影,“你还未回答我。”
垂头一笑,转身,后抬首对上他的眸,柔柔的目光望进他的心中,“我明日想出府一趟可否?玉诩。”
他听闻我的话,扬起嘴角,“换了男装,带着画儿一起去。”
“好。”
转过身,拉开门扉,提起裙摆踏出门外。
轻风吹入室内,烛火随风摇曳,忽明忽暗的映照着他的笑容,却照不到他的眼角。
第二日,玉诩却未能上朝,听说是前一日受了风寒,又病倒了。
清晨起来,我原想去探视一番,却被画儿拦了去路。
“王爷生病是常有的事,小姐这一去反到是扰了王爷休息,我们还是出府去吧,晚些再去探视出不迟啊。”
“搞了半天,原来是你这丫头急着出府。”我笑言道。
画儿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爱玩的性子仍改不了,连上个街都能令她如此开心。
“小姐可冤枉画儿了。”她捧着一套衣饰走到我跟前,“小姐,换了这男装再出门吧,这可是王爷特意让钱管家送来的。”
任由画儿替我换上衣服,束起青丝,再用粉细细掩去那白皙的肌肤,若不细瞧,还以为是一个俊秀的公子哥呢。
我捧着镜子顾自欣赏自己的俊销,原来我扮男装丝毫不比穿女装来得差。
“小姐扮成这样出门,说不定会迷倒一群姑娘家呢。”甚是满意自己的杰作,画儿眨着眼打趣道。
“你啊,出了门,切记要叫我公子,否则,戳穿了我的身份怎去迷倒那姑娘呢。”
“是,公子,奴才知道了。”画儿改了口,恭敬的回答着,却在眨眼间又恢复了本性,“小姐等画儿,画儿也要换男装。”
“又是王爷吩咐的吧,快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这画儿,平日里总是将王爷挂在嘴边,王爷说的,王爷吩咐的,将这玉诩都快当成天神了,事事以他为准。
摇着头,走出小院,向大门口走去,却在半途撞见了慌慌张张的钱安。
“发生了何事,钱管家为何如此焦急?”拉住他,我好奇的问。
“这,右丞相来探病。”他欲言又止,才初夏天气,他已急得满头大汗。
“探病便探病,王爷不正是在养病嘛,这右相来探病亦是情理之中的事。”不明白这右相有什么可以让钱安如此紧张。
“唉,可这,这王爷并不在府中,而这右相素与王爷为敌,若是被他知晓王爷此刻并不在府中,那王爷便是犯了欺君之罪,这……唉。”末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急得顿足搓手乱头转。
“王爷怎会不在府中?”难道,他真的是在装病。
“小姐莫再问了,这回真得是要出大事了。”
“那你可知王爷此时在何处?”看他的样子应是知晓的,“马上派人去请王爷回来,切记,让人走后门,毋碰上他们才好。”
钱安招来下人,俯耳嘀咕了几声,那人便领了命向后门快步跑去。
“只是,现在去请也晚了,这右相要是硬闯进来,门房那儿也拦不住了。”钱安急得如坐针毡,恨不得变个玉诩出来。
变?有了。
“看来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小姐有何妙计?”钱安一脸的期待,再如此下去,只怕是他这条老命也要被吓掉了吧。
“偷天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