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明黄的龙袍,头戴着沉甸甸的顶冠,而底下,却是吵成一团的群臣。
玉诩的出走,我近似被强押着登上了这皇位,成了北应的新皇帝。
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尉,一直都是在底下抬头看着这个上位,明知坐在龙椅上的感觉,却没想到竟有一日,自己也会坐在这个地方,只是再也见不到那抹纤弱的身影。
第一次在玉诩府中的书房见到她时,她还如一个普通女子一般,有着灵巧的心思,细腻的观觉,而那双灵动的眸子,却又透露着她与一般女子的不同之处。
看她似乎懂得许多,却又总是遮着掩着不愿表露在人前。
再后来,我听她与容问成了结拜姐妹,再后来她成了玉王府的小姐,再后来听闻她假扮玉诩避过了荣铮的盘查,连那与莞南的技术交易亦是她出的主意。
如此一个奇女子,怎能让我不对她刮目相看。
她随着玉诩出使莞南,却带着一身的伤痛回到墚都,玉诩因此心急如坟,也让众人都知晓了他府里有一位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只是,偏偏天意弄人,青帝的指婚扰乱了一切,我原以为,玉诩定会求青帝成全他们,只是我未曾想到他曾会用那种方式脱身。
诈死。
而我,竟鬼使神差的答应帮他,旁敲侧击的去怂恿大皇子对他下手。
事情皆顺着我们的预料进行着,找来易了容的尸体成功的骗过了众人,也骗了她。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我几次险险克制不住想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成功回到墚都后,事情却突变的令我们有些措手不及,两相出现之快完全在我们的意料之外,易容成我模样的玉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变得严重,看着王府的奴仆成了莫名的替罪羊。
万幸的是,她逃脱了,马不停蹄的直奔莞南而去。
原想着,让她去莞南,避开北应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也是件好事,只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一年后她却回来了。
我从不曾想到一个纤弱女子的身体之中,竟也可以包含着那么深沉的恨意和坚定,回来后的她已不再是那个当初的冉莫言,而是成了一个为复仇而活着的龙玉宸。
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便为时已晚。
她开酒坊攀秦相,一步步的向权执靠拢,最终入仕朝堂,与我站在了一个堂上。
她有智谋却无野心,步步为营的向上爬也只是恨意驱驶,我能一眼便看出她对入朝为官这种生活的厌恶。
玉诩与我交替着出现在她的身侧助她、护她,一路看着她辛苦的挣扎,送走一个又一个最亲之人,从太常寺少卿到吏部尚书,再到镇军大将军,我们竟一路将她送上了生命的悬崖。
她的有勇有谋让凌国大军大受重创,也让我方士气大振,但代价却也是惨烈的,我们亲眼看着她被凌国三皇子掳走。
待我们赶到敌营之时,找到的只是一副面目全非的尸体,玉诩犹如五雷轰顶,失去了昔日的冷静,恨不得立马杀到凌国去。
载着那尸体回到墚都,若不是燕铃细心,我们差些便着了那白渊的道,连自己曾耍过的把戏也未看出来。
派了穆龙去凌国打探她的消息,只是却总探不得她的消息,直到穆龙派人回来报信,说他以贵妃醉以试探那三皇子府里的人是否是她。
可喜的是,那人正是她。
只是我们一等又是数天,直到一日,我私下派出的探子前来回报,道她已进入北应边垂的军营,但适夜却又失去了她的踪影。
玉诩日日等着,等着她回来,仿若望穿秋水。
她回来了,更加的伤痕累累,纤弱的身子更加削瘦,也更加的坚定,杀敌、对阵她毫不畏缩,如男人一般冲在最前方。
我们亦看出了她与白渊之间的纠结,只是缭缭数语,白渊毫不多言的便将大军撤出了北应。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玉诩带着她在此时出走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不甘心自己在此受这群老臣的唠叨,而他们却在外头逍遥自在,于是我派出了大批的探子,遍布北应各个角落,誓要查出他们的下落来。
只是在逮到他们之事,我必得先将这些眼前的人摆平。
“够了,”我扯开喉咙大吼了一声,“在朝堂之上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要吵都给朕回去再吵。”
底下的人瞬间止了声,蟋蟋嗦嗦的修整着队型。
“行了,朕看你们今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都散了吧。”
我轻甩着宽袖起身,慢悠悠的退出了大殿。
容问便站在殿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投来悠悠的目光。
“可有他们的消息?”她一开口,柔柔的声音便飘飘然传来。
我摇摇头,今日已是第五日了,可还是未有一个探子回来。
越过她身侧,我向前走去,身后,跟着一连串淡淡的脚步声。
天有些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了,连风也大了起来,呼啸翻卷着树叶。
“皇上,皇上,”公公一路粗喘着气奔来,扑腾跪到在我面前,“皇上,有王爷的消息了。”
“哦,快说,他们在何处?”我略弯着身子,急切而问。
“有探子追踪到王爷的落脚之处,只是今日清晨,却发现原本王爷住的小木屋里已是人去楼空,而在不远处的小径上,发现了一把破败的纸伞,还有混合着泥土的血丝。”
血丝,可是他们何人受伤了?
“朕只问你他们在何处?”公公摇了摇头,似是答不上来,“去,把那探子给朕传来,立刻就去。”
“是,”公公慌忙离去。
“不会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吧?”容问皱着眉,在一旁问。
我心烦意乱的原地踱着步子,细细的思虑着。
依玉诩的身手,要伤着他的人不多,难道是她受了伤?
“奴才见过皇上。”
一站定身子,那探子已在身前跪着。
“玉王爷到底身在何处?”
“奴才一路追踪到一林中,发现了王爷的暂居之处,奴才正想回来奏报皇上,发现那凌国三皇子竟也在暗处监视着王爷的一举一动,因此奴才不敢随意离开回来通报。”
“今日清晨,与王爷一道的那位姑娘却悄悄的离开了木屋,与那凌国三皇子正巧遇上,尔后王爷也追了上去,和那三皇子打了起来,不知为何那姑娘突然开始吐起血来,最后……”
探子抬头看了我一眼,打了一个寒颤。
我冷着声问道:“她,是死了么?”
“是,王爷抱着那姑娘入了密林,奴才一时没留意,便跟丢了。奴才失职,请皇上恕罪。”
“不,不可能,莫言不会死的,”容问惊叫着,冲到探子身前弯腰捶打着他,“你定是看错了,那定不是莫言,不是她。”
“容问。”我伸手拉过她,顺势将她搂入怀中,“你下去吧。”
“不会是她的,不会是她。”怀中的人儿仍喃喃念叨着。
“是,不会是她。”我说着,心中也不信她会如此轻易的离开这人世,她曾给了我们多少个意料之外,难道这死也算是其中一个么。
天边,一道强光闪过,划破了阴沉的天际。
雨,终于扛不住哀痛,扑天盖地的袭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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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别拿鸡蛋砸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