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边涌出人马,抡刀弄枪,拳击棒打,意欲瞬间取命。
「林朝英在此,不要命的过来!」一阵黑雾缭绕,数人迅速被伤了手。王重阳乘时使出「金童剑法」联手,威力大盛,众人不得不避其锋芒。姜初祷道:「英,妳竟引狼入室,祸害峦盟?」心裡嗤笑:这宋猪比当年那头胖猪更笨。林朝英懒得理睬,王重阳亦觉此际「百喙莫辩,有冤难申」,二人同心只想先挣脱此陷阱。
交了十馀招,便能突围离去。他俩朝西南走了一段时间,觅得一石窟内暂歇。纵然夜沉境黯,林朝英仍可见可感他的颓丧、抑愤,直似楚州那一晚的模样,一丝恐惧掩压心头。
王重阳深深悔疚,她早已警告,为何自己还是那么煳涂?恼恨每次出丑、受挫,总发生在她的面前!八年前如是,八年后如是……
「他们无非想败坏我的名声,令我难以插手阻挠他们夺权。嘿,谁希罕跟饿鹰野狼争吃臭骨头,我俩携手并剑,救出外婆就马上走!」听见她说到最后两句,王重阳从她的眼眸裡,看出隐隐忧虑与惶恐,何曾见她这样!明白她因何如此,一腔衷情直诉,道:「我再不会辜负妳。」她垂下头,握着自己双手,静静没有说话。王重阳抽出了手,取出怀裡的贝壳簪子,插在她左边发髻上。
林朝英摸了簪子一下,道:「好吝啬。」王重阳道:「我不外是个祈福禳灾的假道士而已。」林朝英瞪他一眼,心却踏实:好歹自己命该的到手了。王重阳见她魂儿出了窍似的呆着,问道:「想到了如何救人?」
林朝英迅速回復理智,道:「中途截劫。姜初祷说得对,若在大会公然带人走,外婆或许碍于颜面不肯,更甚是对詹舅舅他们不利。还有他刚才提起李云閒,传闻此人十分厉害,当年是玄祖婆婆身边的第一红人,外婆掌权后即软禁了她十五年。想到这点,怎教人不能不忧,不得不防。必须赶在叛变前把人救走。」
王重阳本想借卢恩殊的话,劝她待大会后,伺机救人,如今听她的想法,念及自己刚又犯了错,羞惭下把话吞回去。
通心洞位于主山峦底下,半天然半开挖,成主峦连通周边山峰的枢纽。林朝英料李云閒等人,押外婆从东返开宝祠,遂往位处主山峦西南角的天犄峰,其中一个进通心洞洞口埋伏。
抵达时,果见一队人马经过迂迴山路进入洞裡,当中三辆车均有纱帐笼罩。第三辆的纱帐半敞开,晨曦下,内裡那儒生打扮的汉子容貌,清楚可见。王重阳道:「认识他?」林朝英道:「四相家董景山。」边说边急忙换过角度,窥探第一辆的内情。王重阳迎上去,林朝英却又奔回来,迅速绕到身后追赶队伍。我外婆一世威风,如今受虎囚于柙之辱,能不叫人气冲脑门?王重阳即掉头跟随,明知她听不进耳仍忍不住提醒,道:「慎防有诈。」
二人追近洞口,那裡石柱子群参差交错,层层烟霞把阳光折射使人视线模煳。王重阳闻得金属破空之声,一枚铁镶皮套的绳柄击近,乃长仙洞的「廿八辰河阵」来也。此番改善了不少,翻腾扑杀更紧密,抖动绳圈成牆壁,加上利用柱群地形,成功分隔二人。然而百川汇流之涌虽石亘河沟不能挡,花飘逐月之势任风吹长空难隔断,双剑互补,精光一合,崩溃了三十二长仙洞人的阵法,佔据了主导位置,牵引他们转向。阵中一声呼啸,人员分三处撤退,林朝英无心理睬,朝往主山峦的通道飞奔。
疾跑了半个时辰,再未见有何阻拦,王重阳暗自纳罕,警惕益重,待拐进一个上下密佈怪石嶙峋岩穴,更是小心翼翼。石缝间骤传铮铮金属交击的响声,令人心烦意燥。林朝英道:「五轮洞的『天呼地应阵』。」
五轮洞人们像飞仙神将般,互相拷打银牙棒、铜节锏,压顶而下,予敌无路可逃之困扰。王重阳察觉到脚边的石头滚动,原来另有一批人藏身表面嵌成岩块的圆盾下,此刻快速地冒出砍噼下盘,若非早得提示,便被出其不意击倒。
盖天舖地的逼迫,激发了并剑刚烈倔强的本旨。林朝英旋身飘飘扬扬上升,剑如面面纛旗号令,挥戈回日;王重阳俯冲訇訇隆隆下翻,刃比辆辆战车攻坚,披沙震地。
五轮洞的阵势,被他俩上下端牵引的气流扰乱,威烈与诡秘配合的招数击溃,急忙转突袭为围堵,石盾于四周每边迭成三层,俨如巨壁阻挡,再向中心推进;执棒握锏者则形同云夔、山螭出没无常夺命。怎奈,林朝英在「金童剑法」摧山毁石掩护中,把无处藏身的妖怪降了;王重阳有「游虚剑法」清宇淨气扫荡下,将毕露原形之障碍除掉。五轮洞人惟有且战且逃,至陡峭岔口消失无踪。
林朝英满心不屑:差遣此等废物拖延,妄图阻挠!很清楚外婆的脾性,岂能任让她在这「阴谋参反」的集会上受蔑视,丁点儿也不许!但也稍作犹豫陷入对方计算和监视中,李云閒确不容轻视。岔道出口,有一高大身影背着阳光,手持长棍伫立,林朝英定睛一看,认出是曹开秀,暗叫:糟了,果然是李云閒主持集会。
曹开秀一言不发,手中的「紫金玄机棍」直戳向林朝英的面门。林朝英使出「飘瓣沾杆」,剑锋圈绕黏住棍头去势。王重阳的「金童剑法」,像林子骤起急风,催化「游虚剑法」加紧缠住长棍,还顺势挥划曹开秀胸前。曹开秀大吃一惊,按下暗掣将长棍分成三节,一抽一接,令第一节摆脱了林朝英的剑招,再抛出第三节撞击王重阳的剑身,然后抓着第二节退出战圈。曹开秀一退即上,抡舞棍花像迭起波澜,然王重阳身跃剑纵像孔桥、曲堤,攻击恰被疏导入池塘,加上林朝英剑如柳条吹拂,反提防二人随时反击。曹开秀举棍绕身,像蚊龙出水冲突围局。王重阳舞剑再度成急风捲物,林朝英的「飘零无寄」,看像任风欺侮实杀机处处。曹开秀接连第一二节成长短棍,转动短截,抵挡无方向的剑刺,长边则用上棒法,打退几度风侵。林朝英觉察曹开秀,像猜到自己要把他拿下为人质,攻意渐消,避退频频,不自觉冒进追赶。如此一来,状况变了如轮急脱轴,二人并剑失效。
曹开秀趁机以退为进接近她身边,暗藏于棍头的尖刀刃弹出,倒插向她偷袭。王重阳情急,使出墓裡悟出的另一招式,此招攻守能刹那互换,变幻莫测,长长一剑划伤了曹开秀的肩膊。
曹开秀连翻带滚地负伤奔逃,林朝英那肯放过,甫出了洞口,便见有五条黑影扑来,认出领头者是清霁院院首何水清。林朝英使出「一样西风」,此招貌似简单却蕴含无数巧劲,但只守不攻,惯用于与长辈过招的起手式。然而配合了王重阳后发的「金童剑法」,双剑剑锋就如风送残阳遍洒淋漓。何水清双手血流,其馀四位院员更是手伤脚破多处。
此际,蓦地一响叱责道:「林朝英,竟目无尊长,真的来个赶尽杀绝!」随即众口齐声喝骂:「勾搭宋猪,残害峦盟同伴,恬不知耻!」「叛徒!休想破坏峦盟,我们万众齐心跟你们拚!」「与两万入侵的宋军,裡应外合,图谋颠复峦盟!」王重阳震惊,那裡来两万宋军?诓骗、栽赃得实在太荒谬!「李晚雪,妳辜负了李金错等先烈创基之艰,纵容孽种,杀戮同门、伤害同盟、通敌谋反!妳,对得起峦盟各人吗?」林朝英才恍然,真正动手的地方,不是开宝祠外,乃是眼前的接引台;阻挠外婆承受的「耻辱」,实则正由自己一手造成,我……林朝英渐觉目眩耳鸣,腹部一股寒气直冲上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