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夜空中传来衣袂振动声,又一人飞身赶来,落在青年身侧,是一名鹤发无须的老者。青年一看到他,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二师父,您老人家可要为我做主啊……”
“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没事的,这点伤不算什么!”二师父的声音很慈祥,他抓住青年的右臂伤口看了看,冲小竹道,“小女娃,把那只胳膊捡过来!”
小竹觉得好笑。她斩断了那只胳膊,难道还会帮助敌人治伤吗?
见小竹不吭声,二师父耐心地道:“你把胳膊丢过来,我就给空儿治伤,不跟他大师父联手对付你,这样你不就有机会逃走了吗?”
小竹看着他身后,那深沉的暮色中渐渐升起一片火光,村落燃烧起来,里面却连呼救灭火的声音都没有,死一般的寂静。夜风送来淡淡的血腥味,小竹顿时明白,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刚才是怎样“打扫屋子”的。
“你们经常这么干?”她的声音如同寒泉般凛冽。
“不关你的事!”青年恶狠狠作答。
小竹的唇边逸出笑意,右脚抬起,重重朝地上的那只断臂踩下去。
“贱婢找死!”大师父的拐杖横空打来。二师父也放开青年,伸手摸上了腰间剑柄。
小竹正要以半截木剑硬接拐杖,忽见身前多了一个人,秦言如一缕轻烟似的悄然出现在她面前,右手食指一弹,点在拐杖龙头上,顿闻金铁铿然之声,沉重的黄铜拐杖如被重锤击打,倒飞出去。
正要出剑的二师父惊骇不已,生生刹住了扑出去的脚步,问道:“阁下是谁?”
倒退七八步的大师父猛一旋身,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方才稳住身形,眼中同样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纵使二师父的剑快能碎风断水、大师父的拐杖可令瀑布倒流,两人却都没能看清秦言是怎么出现的,简直如鬼魅一般。
秦言没有回答二师父的问话,只抬起脚,踩下去,将地上的那只断臂踏成了一堆烂泥。
青年眼皮猛跳,嘴角抽搐几下,却不敢出声。他何尝看不出来,这诡异出现的小子分明还在自家两位师父之上。
秦言往青年脸上看了一眼,嘿嘿直笑。青年霎时就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样毛骨悚然,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声音:“大师父,二师父……”
“元空,你先走!”大师父沉声喝道。
二师父也开口:“一直走,不要回头!”
两位师父走到并肩的位置,第一次如此凝重地联手对敌。
青年心中震惊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景!他依稀还记得,当年遇上风炎国剑魔,两位师父也是谈笑退敌,不见有丝毫慌乱。但眼下,未见出手,两位师父却似乎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眼前的这小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青年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当然不会辜负两位师父以命换来的机会,趁着双方气机交锋,挪动脚步悄悄往后移去。
“走得了吗?”秦言冷笑。
他却听见玉寒烟从背后传过来一个念头:“师弟,让他走!”
“嗯?”秦言的手指弯曲到一半停了下来,直到看着青年的身影融入夜幕中,这一指剑气也没有弹出去。‘师姐的意思,是留他做一个诱饵么……’
他沉思半晌,抬眼朝两位老人看去,面带微笑道:“你们的乖徒儿已经走远了,现在该放心赶赴黄泉了吗?”
二师父用涩哑的嗓音道:“阁下一定不肯放过我们?”身为十多年前横行武林的凶魔,他以这样的语气说话,已是十分示弱。秦言轻轻一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的徒儿冲撞了我的姑娘,总得道个歉吧!”
二师父勉强赔笑道:“是小老儿管教不严,冒犯了这位姑娘,小老儿替他给这位姑娘赔罪了!请姑娘不跟他计较,宽宥则个……”
秦言道:“小竹,你看老人家都向你道歉了,你觉得如何?”
“不能就这么算了。”小竹的嗓音冷漠如冬。
大师父一提拐杖,厉声道:“贱婢,不要以为我们就怕了你!”
二师父也跟着说道:“阁下修为虽然高深莫测,但想要打败我二人联手,恐怕也得付出一点代价……”
秦言嘴角一咧:“是吗?你们倒是很自信呐,觉得两条老命能换掉我一只手,或者一只脚?”
二师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沉声道:“我们虽未必是阁下的对手,但若拼死一搏的话,至少也能伤到你身边的三位姑娘!阁下如果不信,大可来试一试!”
听他如此决然霸烈的语气,秦言似乎有些犹豫了,提起的手掌又放了下去,偏头对小竹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菩萨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嘛,不如抛下怨隙,交个朋友?”
小竹没有说话,她冷若寒冰的眼神表明了拒绝。平日里善良的她真要下决心杀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执着的不肯回头。
秦言点点头:“她答应了,你们走吧。”
两位老人松了口气,一步一步慢慢往后退去。他们警惕地防备着秦言,一直退到二十余丈外,才转身施展轻功。
就在转身的刹那,大师父眼际兀然闪过一道撕破夜空的剑芒,而后意识一片黑暗。
“叮!”二师父踉跄后退,挥出道道剑光抵挡住夺命的寒芒。传闻中的碎风剑果然很快,竟从秦言的攻击下逃得性命。看来他刚才的言语也不全是危言耸听,如果拼命的话说不定真能伤到三女中的一个。不过他的同伴大师父先生已经变成了尸体,凭他一个人,也只能多活片刻罢了。
二师父心中震骇而绝望。他不明白秦言是怎么一瞬间欺到背后来的,回头之前还见秦言在二十丈外,只一刹那却已飞过来将大师父斩于剑下。他绷紧了神经,使出浑身解数,抵挡着秦言射出来的冰雪般的剑气。他现在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多坚持片刻,让空儿跑得更远些。’
秦言突然停下了攻击,右手垂下来,淡淡道:“好了,走吧。”
二师父一怔:走?去哪?他遍身衣衫被乱剑割裂,狼狈无比,剧烈地喘息着,绝不相信这心狠手辣的年轻人会发善心放过自己。
‘他又要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