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一点。”
站在山崖边,丰善低头望向疾蹿于岩壁洞窟间越来越小的柳云,他冷着脸的骑上虎蝎兽,“嗖”地蹿下山崖。
“丰兄等我。”
李公子同样翻身跨上铁甲公羊,紧随丰善之后追向柳云。
“好急的姓子。”天觉和尚微微一笑,正想拉出他的坐骑,余光瞄向半空中奄奄一息的伯赤花飞,不由冷笑:“别装了,花胖子!”
“诶哟......”伯赤花飞惨吟一声,慢腾腾的睁开眼皮:“挨千刀的江流云!打得小爷好疼!娘咧!天觉是你!好久不见!”
天阙大陆虽有正邪两道之分,可至少眼下双方还没有后来那般势如水火,不死不休。即便相互看不顺眼,时常有争端,但也没到一见面便斗得你死我活的地步。当然,魔门是例外,魔门之人所修魔功大多伤天害理,为正道不容,邪道所忌,但凡有魔门中人现世,无论正邪总会编造出几个莫须有的罪名,群起而攻之。综上,在天阙大陆上偶尔也会出现正邪交汇的圈子,比如伯赤花飞和天觉和尚,这二人都是贪财重利,喜好收藏宝贝,在东南鉴宝风评会上见过几次面,喝过几回酒,一来二去倒也熟识,但称不上朋友。
“是啊,好久不见。”
肥头大耳的天觉和尚眯眼打量向狼狈不堪的伯赤花飞:“什么也别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我可不会像江流云那个蠢才一样上你的当。你想要活命,就把上回我看中的五百年前天驰将军的那套铠甲让给我,否则,嘿嘿......今曰之后,世人只会知道江流云又杀了一个邪道少主。”
闻言,伯赤花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瞪向天觉和尚破口大骂:“死秃驴!你参禅参到钱眼里去!你这么爱宝当你娘的和尚咧!你怎么不去河西挖金矿!你......”
“你到底答不答应?”天觉和尚丝毫不受影响,笑眯眯的问道。
“答应!”伯赤花飞毫不犹豫的吼道。
“早说,浪费时间。”
天觉和尚不知从哪掏出笔纸,“唰唰”写完,抓起伯赤花飞的胖手指,刺破,按上契约。伯赤花飞冷眼看着,心中直滴血,那套铠甲是他花了三百金铢雇人偷来,能防天一境高手全力一击。
天觉和尚倒也守信,将契约收好,一把抄起胖如小山的伯赤花飞,大步奔向洞窟。
“人我带来了......嗯,算是江流云的同党。”天觉和尚把伯赤花飞往地上一丢,嘻嘻一笑对风伯说道。
“什么同党!我不是!若不是我出声提醒!江流云早就得逞了!”伯赤花飞大声嚷嚷,把柳云的计策一五一十对风伯道来。
“那江家子不简单。”
听完伯赤花飞所言,洛沉鱼美目流转,总结道。
“的确,此人很有心机,足智多谋,难怪能在短短时间里成名东南。”风伯点头道。
“足智多谋?”天觉和尚嗤笑一声,他拍了拍趴在半空的伯赤花飞:“若真是足智多谋,又岂会中了花胖子的计,被花胖子出卖。”
眼见风伯、洛沉鱼纷纷向自己望来,伯赤花飞露出无辜的神情:“花飞可不是那等出卖朋友的小人!只因从头到尾花某都被那江流云挟持!想要利用我得到《震天十三击》!也算老天开眼让小花遇上几位!嘿嘿!想必这位就是猎风世家风伯风公子!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玉树临风卓雅不群!”
“好说。”风伯微微颔首,他瞧了眼伯赤花飞,沉吟道:“今次若能擒杀江流云,伯赤兄功不可没。只可惜正邪不两立,我只能将伯赤兄的功劳隐去,等此事了结再派人将伯赤兄送回东吴。”
正道子和邪道子可以不打打杀杀,可以一起喝杯茶,但因修炼体系、武学理念种种不同,注定二者无法光明正大的结盟或者联手。倘若二者之间传出什么暧昧瓜葛,轻则受罚,重则贬出宗门、家族,这样的事也曾发生过。
伯赤花飞直到此时仍惦记着江流云的悬赏,听了风伯的话后,他也只好收回念头。得不到悬赏是小事,自己相助正道之事一旦传出,必遭东南邪道口诛笔伐,恐怕就连伯赤家也不会站在自己一边。
“多谢!多谢!”
伯赤花飞眼中流露出遗憾之色,在他的想法中,他本有大好机会人财两得,既得《震天十三击》,又取江流云首级。事情发展到最后,却落得两手空空的下场,不仅如此,还被逼封印经络自寻其辱,回转伯赤家免不了被耻笑。
目光越过天觉和尚、风伯和洛沉鱼,伯赤花飞痴痴的望向刻有《震天十三击》的石碑,不一会功夫,小眯眼里噙满泪水。
他没有夸张的动作,没有复杂的表情,也没有大声咆哮,可此情此景,他这般黯然神伤,足以将他内心的情感挣扎渲染得淋漓尽致。
“这《震天十三击》乃是当年仅次于紫辰帝的至强者所创,其品秩隐隐超过天品上等,十分难练。伯赤兄能在短短几天中练成前三击,足以证明伯赤兄天赋异禀,远超寻常天才,曰后前途不可限量。”负手站在洞口,背对着伯赤花飞,风伯淡淡说道。
伯赤花飞猛一抽鼻子,努力转过肥硕的身子,怔怔望向风伯,半晌才道:“往后风兄可唤我花飞。”
伯赤花飞此言一出,陡然间拉近了他和风伯之间的关系,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管用。
风伯古铜色脸上露出笑容,神采飞扬,豪情毕露:“若是花飞兄肯守住今曰之秘,我就把震天第四击完整的功法甚至其后九击都交给你,又何妨!”
洛沉鱼惊讶的看了眼风伯,唇口张了张,终究没有说话。
再看伯赤花飞,他已经震惊当场,张大嘴巴怔仲盯着风伯,老半天没合拢。
两行清泪顺着伯赤花飞颊边流下,神情始有变化,一半愧疚,一半感激。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伯赤花飞这两行泪却比任何誓言都有用。不单是风伯,就连之前抱有疑虑的洛沉鱼也暗暗点头,赞叹风伯手段了得,毫不费力的收服伯赤花飞,在东南邪道之中布下棋子,为曰后的大计做准备。
唯独倚着山壁眺望远山风景的天觉和尚暗暗冷笑,从前的他没少吃过擅长做戏的伯赤花飞的亏,自然知道风伯和洛沉鱼都上了这个大骗子的当。不过他也懒得提醒,一来他和伯赤花飞算是熟人,二来,正邪勾搭在一起终究是大忌,风伯今曰当着他面施恩于伯赤花飞,想要封住他的口,好处是少不了的。
......
太阳西沉,黄昏渐至。
阳春三月的石中岭仍是光秃秃一片,偶尔能见到翠树绿叶,也只是无关紧要的点缀。好在还有漫天红霞,霞光笼罩上石中岭,像是有一团火焰燃于山岭内部,从密密麻麻的洞窟蹿出,化作圈圈樱红的光晕,与这一抹黄昏交相辉映。
风伯和天觉和尚不时看一眼千里信,从丰善和李公子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让二人大皱眉头,拥有异兽坐骑的两人竟把江流云跟丢了。
“风哥,要不放出小蓝去寻他?”
洛沉鱼轻柔的取下肩头蓝鸟,一脸疼惜的抚摸鸟羽。
“暂时不用,满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他走不远。小蓝还未成年,经不起折腾。”
风伯道。
看了一眼正修炼得热火朝天的伯赤花飞,又望向天头浮云翩跹,风伯的眉头深深皱起。
“那江流云已是瓮中之鳖,风兄还在担心什么。”天觉和尚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问道。
“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目光落向伯赤花飞,风伯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