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要说……
却说不出来。
乔玲霜僵化的身体隐隐发颤,眼里满是怨毒。
“乔师姐,怎么办?”
陆小蜓在她耳边轻声问。
她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刘鸣轩悠悠地望着黄海,道:“你不相信我的人格,也没关系。但石师弟、关师兄以及各位师兄弟的人格,你总该信得过吧?”
黄海将头撇过一边,没有答话。
见这场“闹剧”的局势已定,座上的万千山站起身来,本来今天是一场对于宁玥滢的审讯,结果却成了刘鸣轩与乔玲霜等人的唇枪舌战,不过万千山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无休止的争论,他扫视了一圈殿中众人的脸色,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快速掠过,眼中含着某种人们读不出来的神光,点了点头,道:
“大家说够了没?如果没有,可以继续说;如果已经说够了,那么,就轮到为师说了。”
刘鸣轩退回本来所站的位置,对面的黄海见了也退了回去,顷刻间之前有走动的纷纷归位,举手的也纷纷将手放了下来。
见无人应答,万千山目光落在刘鸣轩身上,稍稍做了一下打量,神色不变,问:“刘鸣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回师父,没有。”
刘鸣轩抬头望向对方,摇了摇头。
万千山道:“刚才,你的演说,挺精彩的啊,怎么现在就没有话说了?”
刘鸣轩暗暗咽了一抹口水,道:“因为该说的弟子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听从师父的指示。”
万千山将目光从刘鸣轩身上收了回来,转而射向另一边的乔玲霜:“霜儿,你呢,还有什么要说的?”
“弟子也没什么可说的。”
乔玲霜眼里有几分寂落。
然后,万千山的目光相继落到陆小蜓、黄海、叶程的脸上,问了同样的问题,他们也纷纷摇头,表示没什么要说的。
万千山袖子一甩,坐了回去,神情严肃起来,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要说的,那么,就到为师说了。”
宁玥滢站在一直站在的那个位置,手上的枷锁虽然沉重,但此刻的她却感受不到,仿佛它不存在一样,心中漂浮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万千山目光重新回到宁玥滢的身上,问:“宁玥滢,为师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是。”
她抿着嘴唇,眼睛是湿的。
万千山道:“第一个问题,对于陈黯的死,你是否是故意的?”
这算什么问题?乔玲霜心中闪过千万个不满。
宁玥滢答道:“我不是故意的。”
“好,那第二个问题。”万千山并没有往细处去问,就像面对一棵大树,他只看到树干一样。
“陈黯为什么袭击你?”
宁玥滢脑海里晃过那天的场景,如实道:“几个月前,弟子因干扰了陈黯师兄对一只蚂蚱的抓捕,招致了他的敌意。当时,幸好刘师兄、关师兄的出手相助,不然,我也不知后果会怎么样。七日之前,我在后山扫地,陈黯师兄忽然从道旁冲了出来,想要抓我,他说,要吃我的肉。我当时很害怕,就跑,但跑不过他,只得奋力抵抗。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一拳,竟然害了陈师兄的性命。如果,我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我甘愿……让他吃掉好了……”
听她这么说,有弟子低声议论:
“陈黯师兄不会真的吃人吧?”
“这个可不好说,跟你讲,七八个月前,我曾见他生吃过青蛙。而且,大家都见了,宁师妹的腿上都被他咬出了两排牙印,一块肉差点就让他给咬了下来。”
“人啊,发起疯来真是可怕!”
听见那两名弟子的低声议论,虽然声音很轻,却还是传入了乔玲霜的耳里,她侧目狠狠地瞪了过来,那两人当即住了嘴。
“接下来第三个问题。”万千山脸上依然是刚才的神情,语气也没有变化,“你令陈黯致命的那一拳,却是如何做到的?”
对于这个问题,之前刘鸣轩与乔玲霜等也争执了很多遍,她回想自己打出那一拳的瞬间,手上好像带着一股冰冷,而且有种全身气力全部凝聚在那一个拳头上的感觉:“那一拳,我……我只记得,好像是慌慌张张打出去的,那一瞬间,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那个拳头上,然后、然后……就打了出去,打在了陈黯师兄的额头上,他朝后飞了出去,就此倒地不起……”
对于宁玥滢的回答,万千山没有提出半点质疑,继续他的问题:
“第四个问题,对于陈黯的死,你有何看法?”
万千山的问题让殿中众弟子无不心中奇怪:怎么会问这种如此简单的问题?而且,还不往细处追问,怎知道宁玥滢回答的是不是真的?
宁玥滢愣了一下,整理一下思绪,脸上弥漫着悲伤,心中也是悲伤,眼眶仍旧是湿润的:“陈黯师兄的死,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死。是我害了他,是我对不起他。不论师父怎么罚我,我都愿意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哪怕是要我死,我、我也情愿……”
她的头,深深地垂下来,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至始至终,万千山都没有问她半点与此案无关的事情,比如乔玲霜被下药的事、是否学了别派功法的事,可以说是只字不提。
问完这四个问题,万千山不再讯问,他侧头望了望何长老,又望了望梁长老,道:“两位师弟有什么要问的吗?”
何长老道:“问题倒没有,就谈谈我个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吧。”
万千山道:“何师弟请说。”
何长老道:“根据我对宁师侄的了解,以及刚才几位师侄的激烈辩论,还有对整个案件所掌握到的信息,我觉得,陈黯师侄的死确实只是一个意外,不过,虽然是场意外,但宁师侄理应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至于怎么罚,对此,万师兄,我希望你能做到公平、公正。”
万千山道:“那是自然。”
旋即望向梁长老:“梁师弟,你怎么看?”
梁长老道:“何师兄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
最后,宁玥滢再次被押回了锁天牢,以待审判。万千山,并没有当场宣布对她的审判。
没人知道万千山心中的想法,摸不着,也猜不透。
审讯结束,乔玲霜气呼呼地回到她的院子,陆小蜓也跟了回来。
“真是气死我了!”
乔玲霜喝了口水,然后将杯子砸在地面,摔了个粉碎。
陆小蜓急忙劝道:“乔师姐,你消消气,现在师父还没有做最终的审判呢。”
乔玲霜气愤愤地坐下来,忽然有种整个世界都跟她作对的感觉,冷着脸,道:“虽然还没有审判,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师父明显就是想将她放过,而且,那两个长老也都在为她说话!不管最后怎么判,别说要她的命了,就是连逐出师门都不可能,多半又是一些象征性的惩罚了!”
陆小蜓也唉叹了一声,道:“这小贱人的命怎就这么好呢?杀了陈师兄,居然什么事也没有,而且,还有那么多人为她担保,想想就气人!”
随后,陆小蜓咬了咬牙,又道:“还有那个刘鸣轩,一想起他我就来气,要不是他,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他搅了我们的好局!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小贱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么整天绕在她的身边?我想,他是不是被那小贱人下药了?不然,怎会这般顽固地站在她那边?”
乔玲霜摆了摆手,道:“别提这个人了,他已经被那个小妖精迷倒了。不过,再过一个月,这臭蛋就要滚入禁闭室禁闭一年了,一旦没了他的阻碍,要对付这个小妖精,可就容易多了!”
与此同时,她一拳砸在了石桌上。
“不过,如今我们错过了这么好的时机,以后还会有吗?”陆小蜓对此表示疑惑,眼下本来可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只怕永远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如果没有……”乔玲霜的眼里闪过一抹阴冷冷的精光,她的拳头也随之捏了起来,紧紧地攥于身前,“我们就自己造!”
……
锁天牢。
宁玥滢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穿过大门,走了一段弯弯曲曲的道,两名北遥峰弟子带着她重回之前关她的那个铁牢。
“宁师妹,委屈你了。”
一名北遥峰弟子也为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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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想要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道:“李师兄,我没什么委屈的,倒是辛苦你们了,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理解。”
李师兄道:“我们都知道,这不过一场意外,而且,我们也相信,你不会是那样的人。唉,希望师父能还你一个公道。”
忽然间,一个黑影闪过。
听得风声,李师兄当即回头,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一只拳头已经打穿了他的胸口,鲜血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你、你是……”
李师兄睁大眼睛,当场气绝。
宁玥滢看见了,是那个恶鬼面具人,但当她反应过来时,刚刚还跟她说话的李师兄就已经倒下了,一时间惊得脸无血色。
另一北遥峰弟子见状,大为震惊,即刻冲了过来。恶鬼面具人一拳砸了出去,登时将那人砸飞。见那人没死,恶鬼面具人如风一般闪了过来,一脚踏下,登时蹬在那北遥峰弟子的脖子上。喀嚓一声,那弟子脖子一歪,立时气绝。
“你……你杀了李师兄、闻师兄……”
宁玥滢一脸惊恐,往后退了两步。
恶鬼面具人“嘿嘿”一笑,闪到铁牢面前,封住了她进入铁牢的可能:“宁玥滢,死了心罢,这次你是怎么也跑不掉了的,乖乖地把《冰寒玄机陌》交出来,快点!”
宁玥滢见铁牢的门被他封堵,而自己身在铁牢之外,失去了结界的保护,心中暗呼了一声糟糕。然后,念头一动,当即转身往外跑了去。
“想跑?”
恶鬼面具人飞身过来,脚下如乘风,立刻追到了身后,左手探出,猛然一抓,如铁钩一般牢牢地在她肩头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