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黯死了。
关于他的一切,结束了。
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在发生着,时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消失而停止,这个世界依然在远转。
转眼,又一个七天过去了,暗害陈黯的凶手一直没有找到,除了那枚细小的银针,再无别的线索。
卜行天所记名单上的二十余人,每个人都存在着嫌疑,但只看表面,好像每个人又都是无辜的,没一个像是凶手。
凶手杀害陈黯的动机,是十分明显的,就是杀人灭口,不让知道是谁给乔玲霜下的绞心散。追本溯源,卜行天对名单上的二十余人做了背景调查,但除了宁玥滢,对于为什么要对乔玲霜下绞心散,其他人似乎都没有这方面的理由或动机。但,经陈黯死前所说的那一番话,又可以判定凶手绝不会是宁玥滢。最有动机的人被排除了,而剩下的却又都是找不出动机的,真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如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事发当时,凶手一定就在现场,要么躲在人群中,要么躲在附近的某一个地方,其他线索也就只有那枚银针而再无其他了。
这七天里,除了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外,还有另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那就是做好对碎迟镜大举进攻焚遥门的准备。
焚霄峰,霄灵殿。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在听完万千山将碎迟镜欲进攻焚遥门之事说出之后,另外几位首座都是极其的吃惊。
万千山道:“这个信息是陈黯死前透露的,至于是否准确,我也不敢保证。不过,不论信息准确与否,我觉得,做好防备总是很有必要的。”
此前,关于陈黯的事,他也毫不隐瞒地说了。
亦秐天人点点头,道:“万师弟说的对,有备无患,即使这是一个错误的信息,做好防备也总是不会有错的。”
南遥峰首座尹赫泉眼里带着疑惑,道:“那个煞噬帝,真在碎迟镜的控制下?”
西遥峰首座吴帘旭与东遥峰首座向烈对此也是充满了疑惑,纷纷看向万千山。
万千山道:“确实如此。”
“哦,怎么说?”几人都睁大眼睛。
万千山道:“我峰有一个名为宁玥滢的弟子,大家都是知道的。数个月前,她曾下过一趟山,一次意外,亲眼见证了煞噬帝在碎迟镜的操控下解禁复出,重返世间。此外,我也曾派人下山到幻灵城进行了求证,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然后,他将去幻灵城进行的求证具体说了,并谈到了幻灵城所透露的关于煞噬帝的那段黑暗历史。
七千年前,异兽煞噬帝现身世间,带来了一场巨大浩劫,致使生灵涂炭,死伤无数,尸横遍野,一度将人类逼至灭绝的边缘。后来,出现了一个名为上官剑云的人,研出了一个名为寂域之阵的法阵,并聚一百零八名勇士,历经三天三夜的死搏,最终封印了煞噬帝,结束了那一场惊天浩劫。
“竟还有这样的一段历史。”
听完,几位首座都是一叹。
关于煞噬帝的那段历史,可以说是一段秘史,鲜有人知道。显然,对于此事,这几位首座都是从没有听说过的。
“这异兽如此厉害,如果真的来袭,只怕并不好对付啊。”尹赫泉沉重着面色道。
“没错。”
另外两位首座也表示赞同。
万千山却很平静,道:“煞噬帝固然厉害,但我们焚遥山有着强大的结界庇护,而且有着三十二棵神树的支撑,不见得它就能攻进来。”
尹赫泉神色担忧,道:“话是如此,但是,如若它攻之不进,定然会转移目标,转而去攻附近的村镇、城池,只怕也会贻害无穷!我们作为天下第一大派、正派支柱,绝不能让它胡作非为,而应该想方设法将它除掉才是!”
“尹师弟说的有道理。”亦秐天人道,“这个煞噬帝本身就是一大祸害,不论它是否在碎迟镜的控制中,也不论它是否要攻击我们焚遥门,都理应除掉,不能姑息。”
万千山看了亦秐天人一眼,道:“掌门师兄打算怎么做?”
亦秐天人道:“对于煞噬帝,我们并未真正接触过,现在的这些不过都是听来的,我们还是得谨慎对待。既然它要来攻我们焚遥门,那就让它来吧,省得我们去找它,顺便摸摸它的底。”
尹赫泉等人听了,纷纷点头。
万千山道:“既然这样,我们便各峰做好防范,加强戒备,静候煞噬帝的出现。”
亦秐天人道:“就这么办。”
然后侧目望了一下吴帘旭,道:“吴师弟,你派几个弟子去通知一下月竹派、砻山派还有旋霜云,让他们也防备一下。”
天下大势,有“七城四派”之说。
七城,指的是幻灵城、掠苍城、天昱城、罡雍城、关阳城、沙岩城、向南城,乃当今天下规模最大、实力最盛的七座城池;四派,指的是焚遥门、月竹派、砻山派、旋霜云,乃当今天下最有实力与声望的四派。这四派,虽然暗地里存在不小的竞争,但表面上却是一片祥和,关系友好,经常会互通信息,以抗邪魔之道。
吴帘旭道:“等会回去就办。”
亦秐天人目光转向万千山,道:“万师弟,把宁玥滢叫来这里一趟,我想跟她了解一下关于煞噬帝的事情,她毕竟亲眼目睹过它的复出,知道的应该比较具体、详细,以便我们做准备。”
“是。”万千山眼里光芒一闪。
“好了,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你们回去把该办的都办了吧。”亦秐天人从座上起身,拂袖而去。
走出霄灵殿,行过石阶,来到霄灵广场,四位首座相互告辞,吴帘旭、向烈相继御剑离去,尹赫泉却留了下来,在吴、向二人离去之后,道:“万师兄,你们北遥峰最近事情似乎比较多啊,刚才殿上听你所说,我都不禁替你担心。”
万千山知道他指的是陈黯的事情,平静道:“没什么可担心的,如今陈黯已除,算是断了碎迟镜埋在我峰的爪牙。这样的事,日后我是绝不允许再发生了!”
咳了一声,道:“尹师弟,这类的事,你也得警觉一点啊,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陈黯在我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我竟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身份,而且还那么信任他,实在是失误,唉。”
尹赫泉道:“这个碎迟镜,也是够奸猾的,竟然埋了这么一颗棋子在我们焚遥门,而我们却浑然不知。回去后,我也得暗中调查一下,看看我们南遥峰有没有这样的卧底。如果有,不论跟在我身边多少年、曾经又赢得了我多少的信任,该处理掉的还是要处理掉,绝不能含糊!”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又聊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才告别。
万千山召出银刃剑,御剑而行,“嗖”的一声便不见了踪迹,往北遥峰方向去了。
回到北遥峰,他没有立刻回贤泽殿,而是直接飞向宁玥滢的院子。
此刻,宁玥滢正坐在院中的树下,怀中抱着小白白,一副若有所思、魂不在体的样子,直到听得一声咳嗽,这才醒过神来,抬头一看,万千山就站在眼前,吓了她一跳。
“师……师父……”
她立刻站了起来,同时将小白白放过一边,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
万千山瞥了小白白一眼,眼里隐有冷光射出,旋即转到宁玥滢身上,淡然道:“滢儿,掌门有事要找你,现在就跟为师去焚霄峰走一趟吧。”
小白白被万千山看了一眼,那样的眼神令它很不舒服,当即回瞪了一眼。不过,此刻万千山的目光已经移开,多半是看不到它的瞪眼了。
“现在?”
宁玥滢一点准备也没有。
“对,就现在。”
万千山已经召出了银刃剑,悬浮在五尺高的半空,慢慢下沉,在距离地面仅剩一尺时停住。
宁玥滢不知掌门师伯找她做什么,也没有多问万千山,隐隐觉得有点忐忑,却还是上了银刃剑,不出片刻就来到了焚霄峰的霄灵广场上。
这个广场,有着她不少记忆。
会武期间经历的那些事情,一幕一幕地,从她脑海里闪过,就像是再次经历了一样。
原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跟在万千山后面,她的目光四处游离,思绪飘飞。神湖四角的擂台早已拆去,留下了一片空地,湖水清澈,波光粼粼,甚是美丽。三十二棵神树屹立两侧,挺拔参天,宏伟大气,也不知在此屹立了多少的岁月,却是千年、万年不变。
“掌门师兄,宁玥滢来了。”
进入霄灵殿,穿过一道回廊,拐了个弯,来到了一个房间前,万千山抬起手指,敲响了门。
亦秐天人正坐在一张方形的大桌前饮茶,见他们进来,招呼宁玥滢过来坐下,并让万千山出去。
“掌门师伯找我,有何事?”宁玥滢小心翼翼地在亦秐天人对面的位置坐下,举止很是谨慎。
“也没什么事,就是找你来聊聊。”亦秐天人倒了杯茶水,手指一动,那杯茶水便自动移到了宁玥滢身前,在桌沿两寸的地方停住,“这是我亲自泡的月茗香,你尝一尝。”
宁玥滢望了一眼那杯浅棕色的茶水,忽然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亦秐天人可是掌门啊,怎么可以给我倒茶水,而且还是他自己泡的?
见宁玥滢愣了一下,亦秐天人笑了笑,道:“怎么,是怕不好喝?”
“没、没……”宁玥滢摇了摇头,如拨浪鼓一般,然后轻轻拿起杯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喝了一小口,茶水入喉,一股暖意登时弥漫全身。
那种感觉,轻松、舒适、暖和。
她忐忑的心,也随之放松下来。
亦秐天人目光亮如火炬,望着她,道:“你来焚遥山也已经两年多、快三年了,感觉可还好?”
宁玥滢点了点头,声音轻和,道:“谢谢掌门师伯的关心,焚遥门对我而言就像家一样,一切都好。”
“快三年了,我却一直没有找你谈过话。”亦秐天人的话里带着一声叹息,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一如既往的祥和,“今天,我就以你父亲挚友的身份,跟你好好地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