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少年,安静、俊美的脸蛋上,清澈的眸子动了动,宁玥滢目光敏锐,一下就察觉到他的动静,立刻离开徐然的怀抱,扑到床的边缘,望着弟弟那对在微微转动的眼睛,脸上不禁掠过了一丝惊喜:
“小言,你醒了?”
宁玥言之前也睁开过眼睛,但眼睛却从没动过,这还是三天里他的眼睛第一次有动静!
男孩的眼睛来回转了几圈,目光落在身前的这名女子身上,看了又看,似乎有点迷茫,有点疑惑。
见他终于有了动静,宁玥滢喜极而泣,热泪盈眶,伸手握着他的手,激动地道:
“小言,我是你姐姐,你知道吗?”
少年眼睛又转了几圈,嘴唇动了动,带着困惑的两个字从他口中缓缓吐出:
“姐姐?”
宁玥滢含泪点头,道:“是啊,小言,你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过,看着少年一脸的茫然,宁玥滢知道他只是醒过来而已,过去的东西是否记起来了那却是另一回事。但是,醒过来,总比躺在床上当植物人的强。
“没事,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你现在还记不起姐姐、记不起过去,也没关系,只要你一切安好,姐姐就很开心了,姐姐只要你好好的!”
男孩眼睛眨了眨,又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姐姐?”
这是一个困惑的声音。
宁玥滢一把将他抱住,泪水盈盈而下,道:“小言,从今往后,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伤害了,再也不让你一人孤孤单单的了。”
房间外,听到宁玥滢的声音,蝶雨与崖主都微微一愣,相互对望了一眼,这才走了进来,看到宁玥滢怀拥着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睁着一双清澈明亮却带着困惑的眸子,显然是从混沌中醒过来了。
一旁的徐然看着这对姐弟,心里也为滢儿感到高兴。
宁玥言的记忆并没有丝毫的恢复,不过他终究有了意识,却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脑袋里空空如也,空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懵懵懂懂,眼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疑惑与好奇。
接下来的日子。
宁玥滢每天都在教他东西,比如吃饭、说话、行走、认人、识物。是的,此刻的他,连走路都不会,话也不会说,都是宁玥滢一步一步地扶着他走,话一句一句地教他说,每说一句,他就跟着说一句,学得倒也是挺快的。
生命似乎都有一个特性,从混沌中出来,总是容易跟第一眼看到的生命走得很近。男孩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宁玥滢,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却感觉得到,他们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愿意并喜欢跟她在一起,一刻也不想与她分离。
这让徐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幕,一只小鸡破壳出来,母鸡刚好被家里养的大狗猛然窜出吓跑了,小鸡出壳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以至错把他当成了母亲,所以老是跟着他,纵是母鸡不久后就回来了,小鸡却没有认母鸡,而是只认他。
小言很快就学会了走路、说话,每天就像个跟屁虫一样,宁玥滢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不过,他也很听话,宁玥滢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也从不胡闹,安静得出奇。
肖岱劳调侃道:“小滢滢,我看,他不是把你当姐姐,而是把你当母亲了,嚯嚯嚯。”
宁玥滢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小言把我当成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姐姐,他为什么和我们长得不一样,而且还是绿色的?”小言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好奇地在肖岱劳身上打量了一遍遍,问宁玥滢。
宁玥滢摸了摸他的脑瓜,微笑道:“因为,他与我们不是同类,我们是人类,他是异类。”
“异类?”小言里掠过一丝疑惑。
肖岱劳哼了一声,跳过身体来,道:“小屁孩,我告诉你,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级的种类,而你们人类,只能排第二,知道了没有?”
小言望着他,水般的眼睛转了转,疑惑道:“为什么你是最高等级的种类,而我们人类只能排第二?”
肖岱劳正要开口,宁玥滢却抢在了前边,道:“小言,别听他胡说八道。”
“哦,原来他是在胡说八道,那我不听他的,只听姐姐的。”小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唉唉唉,你这小屁孩,怎么说话的?”肖岱劳转过眼珠,不满地瞪了宁玥滢一眼,“小滢滢,你可不能教他这样说话,小心把他教坏了!”
宁玥滢即刻回了他一个白眼,道:“切,也就只有你能把他教坏了,还好意思说!”
肖岱劳摸了摸头顶的几根长毛,眉头隐隐皱了一下,道:“什么嘛,说得我像是个坏人一样,我可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呢。”
“你连人都不是,何来的好人?”
宁玥滢笑了笑,然后抓着小言的手,将他带离了肖岱劳的视线。
自小言醒来后,宁玥滢的心情甚是美丽,心中阴霾一扫而空,便像是万里的晴空,每天都过得相当的开心,尤其是在教弟弟学习各种东西的时候,里面有着无穷无尽的快乐。
记不起过去,也好。她这样想。
不然,想起月镜城的变故、宁家的劫难,只会徒增烦恼,不见得是好事。
有那么一瞬,她希望,弟弟对于过去的一切,还是永远都不要回忆起来的好。现在这样,她觉得挺好的。如今的小言,便如一个对世事无知的婴儿,什么都不懂,朦朦胧胧,又有什么不好?很多东西反是懂得了,倒是令人烦恼。
仔细回想,人的一生,还是小时候最为无忧无虑。
可是,对她而言,那样的时光,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但,小言可以。
一方面,他忘了所有的过去。另一方面,他只十三岁。
小言,这一次,姐姐……
一定将你保护好!
最近,宁玥滢一直与小言待在一起,哪怕睡觉,小言也要跟她同睡在一张床上。
徐然并没有去打扰他们,不过,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们。
他很担心,担心残夜留在小言身体里的意识,会不会突然苏醒?他也担心,小言的下一秒,会不会立刻变成忘抑?可是,这些,每每看到滢儿与小言在一起的快乐模样,他就不忍心对她提起。或许,她也想过,可是,对于弟弟的爱很容易让她将这一切忘记。
“徐然,你脸色最近好像不怎么好呢。”宁玥滢看见徐然的面色有几分憔悴,不禁有点担心。
徐然一直担心她的安危,所以一天的睡眠时间很少,几天下来,不免影响了脸色。宁玥滢与小言睡觉的时候,他都会无声无息地在房间外守着,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才会抽点时间来补补眠,同时嘱咐肖岱劳替他留意滢儿的安全。
宁玥滢最近沉浸于姐弟的二人世界中,对徐然的关心多少有些不周,所以并不知晓他在背后为她所做的一切守护。
“呃,没事。”徐然尽力让自己的脸色恢复到正常状态,然后淡淡地笑了笑。
宁玥滢在他脸上多看了几眼,莞尔一笑,开玩笑地道:“徐然,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所以,心里不高兴啦?”
“怎么会,他是你的弟弟。”
徐然面色并没有什么波澜。
“开玩笑的呢。”宁玥滢头一歪,脸上满是美美的神色,靠到他的怀里。
此刻,小言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而是留在房间里,抱着小白白,在与它玩耍。不过,宁玥滢并没有走远,只是在房间外的院子里而已,只要小言叫她,她就会第一时间知道并赶到。
宁玥滢一脸甜蜜地道:“徐然,最近我一直在教小言学东西,教他走路、说话、吃饭,还有认识各种物品,偶尔也教他写几个字,看他将我教的东西一点点的学会,真的很开心。以后,我们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现在的这点经验,说不定能派得上用场呢,你说是不是?”
徐然手指在她鼻尖一点,道:“想得还真远。”
“不远呢。”宁玥滢嘟了一下小嘴,然后睁大眼睛看着徐然,滴溜溜地转了转,很是灵动,“我都十九了呢,很多人在我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呢。”
宁玥滢一与徐然待在一起,心中就甜甜的,如吃了蜜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美丽,什么仇恨、什么恩怨,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她忘了个干干净净。
“咔吱”一声。
房间的门,开了。
小言抱着小白白走了出来,却见姐姐一脸美美地躺在徐然的怀里,刹那间,他的眸子里,不禁有一丝疑惑掠过。
自有了意识后,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所以看得并不明白,难免不会困惑。
“小言。”看到小言出来,徐然唤了他一声,脸色却平静得很。
被弟弟看到她与徐然亲呢的样子,宁玥滢脸色微微一红,即刻离开徐然的怀抱,站起身来,几步就来到了小言身边,眨了眨眼,问他:“小言,你怎么出来了?”
小言摸了摸怀中的小白白,抬眼看了看姐姐,道:“姐姐,我见小白白它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有点不高兴,心想它是不是在房间里闷得慌了,所以就想带它出来走走了。”
“我的傻弟弟。”
宁玥滢眼里含笑,素手一伸,在他额上轻轻地摸了一下,然后目光看向了他怀中的小白白。
小白白向来慵懒,也就是被肖岱劳耍弄的时候才会看起来活跃,不然就是一副懒洋洋、老大爷的样子,难怪会被小言误以为是不高兴了。
“喵~”
小白白最喜欢的人,自然还是宁玥滢,一见到她,显得昏睡的眼神里就顿时多了几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