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飘荡着浓烈的血气。
徐然抬头,扫了一眼那片血红色的天空,碎迟镜的声音来自于四面八方,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
“碎迟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困住我们吗?你既然豁出了这样的杀手锏,那么,也应该想过这个血色凌空如果失败的后果吧?”
徐然环顾血空,朗声说道。
虽然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渐渐虚弱,但是,在碎迟镜面前,他还是强行打起精神,绝不能让对方小觑了。
“失败?
呵呵呵呵!
怎么会失败?
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还有突破这个血色凌空的办法?
别做梦了!这里曾经被囚禁了多少人,实力都不在你们之下!他们在临死之前,也说过你这样的大话,但是,结果呢,呵呵,最终也不过是变成了血色凌空的一份子罢了!
等你们死后,本圣主再进去将魂玉夺了却也不迟,最后的时光,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
徐然,你应该感谢本圣主,感谢本圣主让你与你心爱的女人死在一块,永不分离,这不正是天下所有情侣的心愿吗?
本圣主这就成全你们!
呵哈哈哈哈!”
说完,碎迟镜又是一声大笑。
徐然垂下眼眸,看了看怀中的宁玥滢,她此刻已经徘徊在了昏迷边缘,还有一点点的意识,口中偶尔会说些痴语。
徐然的身体,显然要比宁玥滢强大太多,不然也早就昏过去了。
“碎迟镜,我要你——后悔!”
忽然,徐然猛地咬了一下牙齿,从宁玥滢手中抓过了那个青魂塔,端放在自己手心,运起力量,那个青魂塔顿时闪烁起来,亮起了青光。
“青魂塔,听我之令,将你曾经吸收的所有力量全部释放出来吧!”
徐然引动自己全身上下最后的力量,倾注到手中的青魂塔上,然后手心一扬,将青魂塔往空中抛了去!
同时,他身上笼罩着的黑暗魔神,瞬间消散!
而后,他紧抱着宁玥滢,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这一瞬,他做了搏命一赌,将自己力量全部耗尽,全部送给了青魂塔!
结果,只有两个:
如果失败,那么,他将与宁玥滢一起,坠入这片茫茫血海之中,纵使是死,也要永恒的困在这里!
至于另一个,自然就是成功了!
可是,会成功吗?
他不知道。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一个赌!赌运气!赌命运!赌生死!总之,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在这里长待下去,结果,也不过是一死,所以,何不放手赌它一把?
滢儿,如果死,我们就死在一块吧,如此,此生亦无憾了……
下坠的过程中,徐然嘴唇一动,在宁玥滢光滑如玉的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下方的那些骷髅,举目看到了从空中掉下来的二人,嘴里发出桀桀的声音,脚下一动,纷纷朝他们可能掉落的地方蜂拥成群地挤了过来。
那个场景,个个骷髅挥舞着白骨森森的手臂,大张着贪婪的嘴巴,争先恐后地跑来,一个踩踏着一个,仿佛只要稍稍晚了一步,食物就被瓜分完了。
徐然抱紧宁玥滢,闭上眼睛,从上而下,坠入了那一堆森森白骨之中!
与此同时,那个悬浮在空中的青魂塔,猛地一爆,所有曾经被它吸收在里面的力量,顿时爆发出来,就像是被关押在牢笼里的野兽一下被放了出来,顿时席卷向四面八方,将这个血色时空……
撕破!!!
这一瞬,徐然感觉到了一根根抓来的白骨爪正触碰在他的肌肤之上,下一息,便是一阵巨大的轰鸣!
震耳……
欲聋!!
一种仿佛源自于洪荒的力量,强大无边,吞噬了一切!
在这苍茫的瞬息万变之中,徐然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那个人儿,似乎生怕她遭到一点一滴的伤害。
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或生或死,他已经不在乎了。
这个赌的结局,其实,还有第三种,此刻才从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就是:
血色凌空里的一切,在青魂塔所爆发出的这股力量面前,全部灰飞烟灭!
当然,也包括他与宁玥滢。
不过,此刻,任何猜想,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不论结局如何,至少,他还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已经足够了。
足够了!
在还有意识的最后一瞬,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
然后,便坠入了茫茫的虚无之中,什么也不知道了。
“圣主!”
看到一口鲜血从碎迟镜那森然的口中喷吐了出来,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芦似等人一时间内心惶惶,个个都不知所措。
“把你的血给本圣主!”
突然,碎迟镜睁大眼睛,左手往前一伸,一名黑衣人顿时被他吸了过来,然后被他一口咬断脖子,当场毙命。
“不,不够,还不够!”碎迟镜将那名属下的血吸干之后,抬起头来,目光即刻瞄向了剩余的四人,其中也包括芦似。
芦似等人个个吓得向后退去,后边却是激流猛烈的奔枭河,哪里还有退路?
“你们这些叛徒!平日里不是一直在表忠心么,怎么在本圣主需要的时候,个个却像缩头乌龟一样?”碎迟镜猛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闪动着吃人的光辉,左手一伸,便又将一名黑衣人吸了过来。
那人刚喊了一声“不要”,即刻被碎迟镜咬断了咽喉,哪里还留得命在?
“圣……圣主……”
剩余的三人,看到碎迟镜吸干了第二人之后,口中依然说“不够”,哪怕是芦似,在这一刻却也吓了个胆战心惊。
“碎迟镜,你这个畜生!”
天空之中,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一道影子从中闪了出来。
“你居然出来了!”听得声音,碎迟镜猛地回头,只见二十步开外,宁玥滢从空中落了下来。
却是只有一人!
宁玥滢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光芒一闪,一把冷冽的寒冰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冰冷冷的目光扫射过来,道:“让你失望了是不是?”
“怎么只有你一人,徐然那小子呢?”碎迟镜四处张望了一番,却始终不见徐然的踪影,不禁心起疑惑。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宁玥滢并不答他,脸上杀气腾腾,眼里冷光一闪,身形一动,挥起寒冰剑,脚步一抬,即刻冲杀了过来。
“芦似,拦住她!”
碎迟镜此刻正饱受着血色凌空反噬所带来的剧痛,目光一转,顿时射向了几丈之外的芦似。
芦似呆愣在那里,刚刚的万分凶险,还历历在目,不禁令他犹豫起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抉择。
“芦似,别忘了,你也参与了当年的屠杀,你此刻不与本圣主站在一起,你以为宁玥滢会放过你吗?”碎迟镜一手捂着胸口,开始了对芦似的激将。
芦似顿时想起了朽浊、高鹤的死。
是啊,纵是我不帮圣主,可是我当年参与了那场屠杀,灭了宁氏一族满门,宁玥滢又怎会放过我?
他的心间瞬间掠过了这样的想法。
除了与碎迟镜站在一起、共同对付宁玥滢外,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与选择!
碎迟镜要是死了,他……
也逃不了!
“贼船易上,下来却难!”
这,便是此刻他所面对的情境!
稍稍想了一下,眼见宁玥滢已经挥剑冲了过来,芦似终于不再犹豫,率着仅剩的两名黑衣人,堵到了宁玥滢身前。
看到芦似带着两人堵在身前,然后想起当年宁家被灭的那一幕幕,宁玥滢心中顿时涌动着无限怒火。
“今天,你们几个,谁也别想走!”
说着,数道冰凌激射而至,那两名黑衣人躲闪不及,顿时毙命。
宁玥滢挥剑杀来,掠出一道长长的残影,有着如虹一般的气势。
芦似好歹也是高鹤那种级别的人物,虽然比高鹤略逊了一些,但实力终归还是有的,当即大刀挥出,迎着那寒冰剑刃,映着寒光,便是狠狠地劈了过来!
然而,此刻的宁玥滢却已不是半年前的那个宁玥滢,她的实力明显要比半年前强了数倍,单单两三个回合,便将芦似打得几无还手之力,占据着完全的上风!
再几个回合,芦似身上便遭到了几处重创,被划出了几道口子,血液喷溅。然而,为了祈求一线生机,他的刀法越发凌厉起来,像是忽然发了疯一般,做着最后的抵抗!
“芦似,当年的三人,今天,我就将你这最后一个给收了!”宁玥滢秀美却坚毅的容颜之上,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凛凛的杀机。
是时候将当年的这笔账算回来了!
宁玥滢紧握寒冰剑的手,冰寒之力于掌心之间流转、涌动,叱喝之间,寒冰剑往前一挥,剑尖之中,顿时激射出无尽的半截冰剑出来,如狂风暴雨一般,猛地飙向几步之外的芦似!
情急之下,芦似仓促挥刀,狂舞起来,连连劈掉了几截冰剑,但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躲过,身上连中数处,血流不止,行动登时变得迟钝起来,却依然在坚挺,负隅顽抗,并没有倒下。
忽然之间,一个白色身影从他眼前晃过,那个女子,姿态飘飘,一袭白衣,还有那长长的黑发,翻飞于这深秋的风中,纤素的手指,抓在寒冰剑的剑柄之上,飞掠过来,寒芒闪烁,从他的脖子上划过,一道血线,登时溅洒开来!
芦似愣在那里,双眸大睁,瞳孔渐散,呆了片刻,方才倒下。
手中的刀,随着跌落到了一边。
终于,当年的三人——朽浊、高鹤、芦似,一一败亡在自己手中,可谓大仇得报!
那么,剩下的这最后一人、也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宁玥滢的目光,随着意念,即刻扫向了碎迟镜所在的方向,然而,目光所及处,空空如也,却哪里还有碎迟镜的踪影?
人……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