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灵千神液炼制的第八十一天。
残夜带着铸好的离火玄天剑,在密室里耐心地等着。
此刻,茶落、忘抑、魇木纷纷在场,目光无不望向那个躺在一张躺椅、半眯着眼睛的鬼医。
鬼医拿着一柄扇子,在身前扇了两下,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个锅炉,依然在旺盛的大火之上,冒着一团团的热气。
魇木向前一步,目光尖锐,道:“鬼医,你这奇灵千神液,还要炼制多久?”
“不急,不急。”
鬼医只是晃着扇子,另一只手则在猴儿小豆豆的背上轻轻摸着。
确实,他一点也不急。
忘抑的眼睛已经换回来了,眸子清澈如水,却透着丝丝的冷意,他一步过去,停在鬼医两步之外的距离,道:“你若敢耍花样,我第一个杀了你!”
鬼医眼睛微微睁开,看了眼前这个少年一眼,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少年,那双眼睛,真是有点似曾相识,不禁道:“小家伙,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两年前,在你的那个悬崖上的木屋,当时,就是我让他呈离火玄天剑给你看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这时,残夜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
“不对,在更远的以前,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鬼医并不理会残夜,但这句话显然又是承接着残夜说的,但说的对象却又是忘抑。
忘抑眼里冷光一闪,道:“你尽管炼你的药,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将你舌头割了!”
“忘抑,休得无礼。”残夜再次打岔,口气中带着一种训斥,“鬼医可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你不可以这样对他说话。”
忘抑闻言,退过一边,不再说话。
鬼医淡淡一笑,将猴儿小豆豆从怀中放了下来,小豆豆一蹦下地来,就冲着残夜等人张牙舞爪一番,显然根本不怕他们。
或许,它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怕。
鬼医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走了几步,在那个沸腾的锅炉面前停下,看了几眼,打了个哈欠,道:“嗯,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还需要再等半个时辰,就可以将炼制得最纯粹的那一部分奇灵千神液取出来,用以浸泡离火玄天剑六个时辰,如此,就可以大大提升离火玄天剑的威力。”
残夜哈哈一笑,道:“鬼医,如果事成,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鬼医沉思了一下,道:“赏赐不敢,我只希望能够回到以前住的那个地方,享受余生,仅此而已。哎呀呀,话说,我的房屋已经两年没人打理了,只怕,已经破败不成样子了。”
说着,旋即露出了一副似乎很焦急的样子来。
残夜道:“一座木屋而已,到时,本教主出几个劳力过去,为你重新建造一座,岂不容易?你就不用担这个心了。”
“那就要谢过教主了。”鬼医道。
半个时辰,说短不短,尤其是对那些在等待着的人而言。
终于,听得“轰”的一声,锅炉的铁盖忽然被一股强烈的蒸汽震得飞了起来,狠狠地砸落在鬼医刚才躺的那张躺椅上,直接将那躺椅压了个散架。
小豆豆登时被吓了一跳,闪过一边,对着那个看起来厚重异常的铁盖“吱吱吱”地叫了几声。
鬼医将之前准备好的一个长条形大铁盒拿了过来,放在地面,打开锅炉上的一个开关,一股滚热的液体即刻从管道之中倾泻出来,将整整一个铁盒灌满。
忘抑根据吩咐,将离火玄天剑取了过来,放入那个大铁盒中,沉入了那看起来有点猩红却没有任何气味的滚烫液体之中。
鬼医把手一伸,变魔术一般变出了一个装着玄色粉末的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尽数倒入奇灵千神液之中,然后拿起一个铁盖,将盒子盖住。
所有的腾腾热气,一并被封在铁盒之内,竟连一丝也透不出来。
残夜静静地站在一旁,面色沉寂,目光闪烁,观察着鬼医的一举一动,任何细节都尽收他的眼中。然而,整个过程,他都没有说上哪怕一个字。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六个时辰。”在忙完一切之后,鬼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然后拿起扇子,扇了几下。
魇木眉头一动,道:“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提升离火玄天剑的威力?”
鬼医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神色,道:“你们既然选择了我,就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魇木目光在他脸上看了看,瞳孔深处似乎有厉芒闪过,语气却没有任何变化,道:“好,既如此,那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六个时辰,残夜可不会在这里陪着干等,吩咐茶落留下来,然后又跟鬼医说了几句,便转身出去了。
魇木与忘抑也跟着出去。
见残夜等人离去,小豆豆朝着他们的背影张牙舞爪了一番,直到石门关闭,才停歇下来,却也不老实,东看看,西瞧瞧,窜上跳下的,总能搞出一些动静来。
茶落坐在密室的大厅,倒了杯茶水,刚想喝,那猴儿却忽然窜了出来,直接撞翻了他手中的杯子,茶水洒了一地。
茶落欲怒,鬼医却从制药房出来,将小豆豆唤到了身边。
茶落冷下脸来,道:“你可要管好你的这只臭猴子,不然,我哪天忍不住,一下把它打死了,你可别怨我!”
小豆豆一点也不惧他,见他一脸不高兴,它倒开心得很,龇牙咧嘴,还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茶落见状,差点就想冲过去将它碎尸万段了。
鬼医却道:“大使,何必跟一只猴子过不去呢?跟它过不去,其实就等于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茶落哼了一声,要不是残夜一直都对鬼医十分客气,他作为一个下属,自然也不好给鬼医脸色看。当即坐了下来,拿起了另一个杯子,又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心气未消,将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道:
“鬼医,我奉劝你一句,你的这只臭猴子,虽然不过是只畜生,但真把我惹毛了,我也不会给你留面子的。这一次,也就算了,下不为例。”
鬼医走了过来,拉开一张椅子,在旁坐下,捡了盘具上的一个杯子,提起茶壶,轻轻地倒了一杯,道:“你的话,我姑且记下了。”
小酌一口,又道:“大使最近看起来特别烦闷,究竟所为何事呢?”
茶落最近神色确实有些差,而且动不动就容易发火,尤其是对下属,还有刚刚这下,差点就要把小豆豆给宰了。
见鬼医问得如此,他却没有答话,而是慢慢地喝着杯中的茶水。
同时,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见茶落不语,鬼医也就不再追问,只是道:“积郁容易成疾,希望大使还是能够想开一些,别自己把自己郁闷坏了。”
茶落哼了一声,依然没有说话。
自听闻宁玥滢死后,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但心中之郁,又无处可诉说,有什么东西都只能憋在心里,独享这份郁闷,郁闷越积越深,以至性情变得比过往暴躁了很多。
另外,残夜对他也是越发的不再重用,以前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残夜从来没有给予太多的过问。而今,却只能窝在这个据点,哪里也不能去。
这个所谓的第二把手,如今,不过已经沦为了摆设。
忘抑、魇木、乔玲霜,哪一个又听他的指挥?
事实上,一个也没有。
这两件事情,已然成为了他心中最大的郁闷。
不过,纵是郁闷至极,面对鬼医,他却终究还是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看了鬼医一眼,茶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心中想道:要是鬼医知道了滢儿妹妹的死,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清楚地记得,滢儿妹妹与鬼医之间的关系,不是一般深厚。
要是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他,他会不会不再为残夜做事,甚至把如今就放在这里的离火玄天剑毁了?
其实,当茶落知道残夜毁灭月镜城、害死宁玥滢后,心里面,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地对残夜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仇恨。
何况,他如今在暗玄教的处境,如此郁闷。
可是,残夜拥有着绝对的实力,他纵是心中有恨又能如何?
他也明白,自己与残夜之间所存在的差距,就是鸡蛋与石头之间存在的差距。
鸡蛋,无论如何也是撞不破石头的,相反,鸡蛋往石头身上撞去,最后碎的,只能是自己。
所以,他也并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一旦动了,很可能就会触发不可挽回的后果!
残——夜!
他在心中,恨恨地吼了一下这个名字。
“大使,你怎么了?”见茶落神色怪异,鬼医闲得无事,不禁又问了一句。
茶落回过神来,眼底深出刷的掠过一道光华,道:“鬼医,问你一个问题。”
居然会问我问题?鬼医暗暗吃了一惊,表面却一片平静,道:“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茶落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眉梢一动,终于还是开口,道:“如果你这次的行为真的帮到了我们教主,你,会不会后悔?”
嗯?
对于茶落忽然抛出的这个问题,鬼医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茶落莫名其妙地问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在替残夜试探我?鬼医心中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笑了笑,以一种似乎无所谓的语气,道:
“大使说笑了,早在当初,我就已经与你们教主谈好了一切,他有他的目的,而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研究各种药物,挑战这个领域里的各种困难,开创一片属于我的领地。如今,我研究出了奇灵千神液,这可是我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收获的成果,我心中可是高兴都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