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找到了一条河,看四下无人,便跳将下去,痛痛快快地洗了起来。而后把衣服晾晒起来,自己躺在了树阴下。他想起那帮村民心中愤懑不已,帮他们治病居然被当骗子,真是恶人当道,好人没好报啊。他正想着这倒霉事,一坨鸟屎掉在他脸上,把他气得直诅咒这鸟要断了双脚一直飞下去。他捡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子扔向那只鸟,没扔中鸟,卡在了树杈上,鸟飞走了。少间,这块小石子掉了下来,砸到他头上。须臾间,他头上便起了个包。气得他跳到水里,欲冷静会。在水里泡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心想,怎么能怪这只鸟呢,这是它的天性,又怎么能怪那些村民呢,他们只是不明白。他这么一想心情舒畅了许多,又躺回了树阴下,不一会儿睡着了。
他梦到自己刚到药铺做小伙计时,因贪玩把一支点燃的蜡烛掉到药铺柴房里,瞬间燃起了大火,此时药铺只有他一人,他便逃了出去躲了起来。掌柜在夜里找到了他,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掌柜。掌柜对他说道:“幸好有邻居看到,把火扑灭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还挺聪明的,知道逃跑,要不然小命要丢了。”求真露出笑容回道:“是啊。”又瞬间收回笑容低下头。掌柜又对他说道:“下回可别再玩火了,火患猛于虎。”他看求真一直低着头,便在求真胳肢窝里挠起了痒痒。
求真在树下发出阵阵笑声,他睁眼一看,有两个调皮的小孩在挠他的胳肢窝。他大声叫道:“小破孩,在做什么?”两小孩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逃走了。此时已近黄昏。
他穿戴整齐后便起程去镇上,到了镇上的客栈,天已断黑,他住进了客栈。他正欲寑息时,店掌柜来敲门,原来是他的脚气病久未治愈,来问求真可有良方。求真从箱笼里拿出一条铁丝,这是用来箍住尿桶木板的铁丝,他叫店掌柜用火烧成黑色,泡入开水中,此水晾至不烫脚时用来泡脚,使用几次后脚气便可治愈。店掌柜觉得有药可医了自是喜出望外,当即便送了些夜宵供求真享用。
翌晨,求真走在空荡荡的街上,一眼望去只看见一老翁躺在一长椅上。求真走过了这老翁,这老翁蓦地叫了起来:“后生,郎中,过来看看。”
求真转身走到老翁跟前,老翁说他腰痛,肩膀也痛,是长年累月的旧伤了。求真对他说道:“使用气功疗法。”
求真让他坐了起来,自己从箱笼里拿出一颗干草,点燃后熏了左手又熏右手,而后灭掉。求真开始运气,在不触碰老翁身体的情况下,双掌平行于身体半尺的距离来回发功。约莫两刻钟过去了,这老翁跟求真说道:“我说,后生,郎中啊,你站在我背后都半晌工夫了,还没开始啊。”求真甚觉难堪,连忙答道:“立刻开始,立刻开始。”他将双手搭在老翁肩膀上,不断地抖动着,这抖动使肌肉得到了放松,老翁觉得挺舒坦的。便与求真说起了他这个病,是在他年轻时过度劳累造成的。为了银子什么苦活、累活、脏活都做,不论是什么天气,刮风也好,下雨也罢,就算下雪天地里结冰了也下地做农活。帮人开过船、烧过窖、扛过包,别人一次扛两,他一次能扛三。没日没夜,没节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只小虾皮配一顿饭,平时穿草鞋,只有上城里办事时到了城门口才换上布鞋。凭着双手加节俭创起了一份家业,有十几亩地,还有些山园,五间瓦房。老翁不停地说着他的经历,冗长又乏味,听得求真头都大了。
于是求真打断了他的话,对他说道:“帮你捶捶腰吧。”
“什么?”老翁大声嚷道。
“帮你捶捶腰。”求真又说了一遍。
“没听清。”老翁说道。
“帮你捶捶腰。”求真凑到他耳朵旁大声叫道。
“我又不是聋子,这么大声干什么。”老翁嚷道。
“你不是耳朵不好使嘛。”求真嘴里低声嘟囔着。
“谁说我耳朵不好使啦。”老翁又大声嚷道。
求真觉得有些摸头不着,这么小声怎么被听到了,刚才这么大声他又听不到,便默不作声地给老翁捶腰了。
老翁又兀自说起了往事。有一年,在一东家那帮工,东家那日高兴,摆起一桌面条,对着大伙说道:“有谁能一口气吃下十大碗面条,这三十斤大米就归谁。”老翁觉得有这好事便第一个上前吃了。把面条都吃下去后肚子胀得厉害,眼珠都翻白了。吓得东家脸色煞白,叫大伙想个主意,大伙都觉得得去山上砍柴把面条消化掉。以是老翁在山上砍了一夜的柴,最终把面条消化了。
老翁又说起另一件事,去镇上买木头。一根根的原木靠在墙上时品相不错,木头看起来挺粗的,以是付了银子。等放在地上一看木头小很多,品相差。他想跟卖家商议一下,但这卖家早已不见踪影了。
老翁还说起有一次帮人割稻的事,是个夏天,暑气熏蒸,为多挣些银子他正午也不歇息,在田间吃了午饭便下地割稻了。没割多久,一股热浪袭来,当下他便头晕了,大量出汗,手脚发冷。幸得东家把他拉到树阴下,不断拉他山根位,拉他手指,揉他手臂。而后他便恢复过来了。
老翁说的净是此种经历,他欲继续说他卖菜的事时,求真打断了他的话。“躺下来帮你全身按一按吧。”求真说道。
“什么?”老翁又大声嚷道。
“我”求真凑到老头耳朵旁大声叫道,但瞬间改小声说道:“我帮你全身按一下,躺下吧。”
“嗯,不错,不错,后生,郎中啊,孺子可教也。”老翁说着便躺下了。
此时,求真要给老翁讲自己的经历。说他在一个集市上,他正慢悠悠地走着,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他敏捷地躲过马车。但马车撞倒一个推小板车的老媪,连人带车都倒在了地上。马车上的人非但没有扶起这老媪,还对她一阵叫骂。他看不过去便上前跟马车上的人理论。马车上下来三个无赖,二话不说就跟求真厮打起来,求真使出学来的拳法,但不敌三个无赖的进攻,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此时,围着看热闹的很多,但谁也不敢出手。而这几个无赖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说到这,老翁便跟求真说道:“对方比我方强,应该立马逃跑才是,怎能硬碰呢?”
求真回道:“几个无赖撞了人还一阵叫骂,这是不是该惩戒一下呢?”
老翁说道:“那也得看自身能力,世间不平事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吗?”
求真不屑地说道:“我练过多年的拳法,凭我的武功战胜几个无赖不在话下,只是一时失手而已。”
老翁大笑着说道:“武功再好遇到劲敌也得逃跑,逃跑是最好的武功。”
求真说道:“老人家,你是不相信我的武功吗?”
老翁说道:“我看你这身板一对一庶几能行。打架就看块头,脖子粗,块头大,这种人能打。遇见这种人就一个字,逃。我们村就有个这样的人,有一次在镇上跟几个无赖打起来,对方六个人,被他一个人收拾了,一拳一个,一掌一个。这几个无赖身板单薄,个子矮小,故而容易被打倒。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而后求真顾自说起在家乡练武功的事,勤学苦练那怪老头教他的拳法。可惜那怪老头已作古,他只得自己研读各类侠客传记,研究大侠们的武功套路,他自以为以他的武功可以做个锄强扶弱的侠客了。他正说着他的侠客梦,忽然一阵接一阵的呼噜声响起,这老翁睡着了。
求真收拾了下欲起程,可没走几步这老翁又叫住了他。老翁用刚碰到求真那会儿的语调喊道:“后生,郎中,再过来按下肩膀。”
求真再回头给他按起了肩膀,不多时,老翁突然叫道:“哎呀!我跟一店家约好的,要迟了,要迟了。”说着他给了求真一两银子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