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晚风送寒,清光如洗,银河泄踪。
月宫内想必灯火如炬,一片透射而出的月光皎洁明净,倒影入一旁池水中银辉熠熠,天际水间两相呼应,明晃晃地叫人无处遁形。
落嫣坐池水边小亭榭里,倚靠着护栏,呆愣愣的看着满池波光粼粼的辉光,皱着的眉像是有化不开的愁思,有脚步声靠近,一件斗篷覆在她的肩上,显是刚从主人身上取下,还带着主人的余温。
落嫣轻轻抬起头来,见是泽尧微微有些吃惊,他由后环住她,将她裹进怀中,头抵靠着她的发丝:“夜里风凉,怎么坐在这里不回屋?”
:“泽尧。”落嫣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他只轻轻一应,闭上眼感受她在怀里的温度,她的冰冷让他怕极了,只想尽可能让她暖一点,再暖一点……
:“你真的想娶我吗?”她不确定的问。
:“我说过,只有你配得上做我的妻。”
:“若我不是她,你还会…如此吗?”
泽尧睁开了眼,手抵在她唇边:“不许说你不是她,不许…”手指略过唇角,格外怜惜的抚着她的眉眼:“回屋去吧,别着凉了。”
他拉来斗篷裹紧她,打横将她抱着回屋,落嫣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因心跳,那颗心为她跳得很快,可她注定,是要辜负了……
她眼眉一挑,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像是来了许久,也看了许久,她的唇线,微微向上扬起。
女子收紧了五指,望着泽尧抱落嫣进屋的背影,折断了一根树枝,说不出五味杂陈:“狐媚子!”
她暗骂一句,愤然转身离去。
青砖黛瓦掠过红枝,红树下一位白发红衣的老人半躺在摇椅上,怀中抱着一只白猫,手指梳理着猫毛,闭着眼睛小憩。
这人便是月老,虽说掌着人间姻缘,但手中一本姻缘薄,也记载着天界各路男女仙神的姻缘,神仙若要结成连理,也需得到他这处问问姻缘簿。若有缘便可结合,若无缘,便也不能逆了天命。
听闻门外传来帝君驾到的高喊,他一个瞌睡惊醒,白猫从他身上跳下,一个翻身从椅子上站起,朝走来的泽尧作揖行礼。
泽尧负手而立:“今日本君来,是想看过姻缘簿,月老例行公事便可。”
:“不知君上可带来了心上人的头发?”
泽尧将他的一缕发丝和落嫣的一缕发丝交给月老,月老将两根细发打作一个结,手心里摊出姻缘簿,将结发放到姻缘簿的页扉之中,页面便浮出两个名字来,还伴有一行卦相。
月老收了姻缘簿,少不得要斟酌着回话:“姻缘簿载,君上与落嫣仙子并无夫妻之缘。所以这婚庆事谊……”
:“难不成你算错了?”泽尧横目一扫:“再仔细算算。”
:“小神司姻缘之事,不敢算错。”月老身形一颤,但还是诚恳说道:“君上,姻缘乃命格所定,若是有缘无分,还是莫要强求。”
泽尧闻言微怒:“难道本君也做不得自己的主?”
月老骇然,叹道:“君上凡事可以主宰,唯独这姻缘,怕是君上改变不得。”
泽尧沉默了半晌,看着姻缘树上随风飞舞的姻缘牌,神思有些飘忽。
……
:“君上!不好了!”这时,红浮远远的跑来。
:“何事惊慌?”泽尧沉着脸问。
:“绿影…绿影和落嫣仙子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
众人赶到时,只看见房间一片狼藉。所有东西被摔得支离破碎,而在半空缠斗的两个人,亦是打得难分难舍!娣雅也同时闻声赶了过来。
:“住手!”听闻泽尧一声威喝,绿影仍没有停手的意思,招势狠冽,势必要取了落嫣的性命。
泽尧心下一惊,飞身跃去打掉绿影的剑,将落嫣坠落的身子捞回,稳稳落于地面:“绿影!你实在太放肆了!”
绿影抬起头来,抹去唇角的血迹:“我有什么错?那个女人!她根本不是真心对待君上!”
:“住嘴!”泽尧转而查看落嫣的情况:“有没有伤到哪里?”落嫣摇了摇头。
:“来人!将绿影绑起来。”
泽尧一声令下,便有士兵将绿影捆绑起来。飞鹰见状噗通跪于地面:“绿影性子一向鲁莽,但一心只为君上着想,才会缕缕冒犯落嫣仙子,还请君上看在她侍奉多年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你也知是缕缕?若真饶过她!她越发没有规矩。”
娣雅在旁说道:“木林一族与圣羽族一向交好,当初木林惨招外族迫害,君上也是受木林族长所托,才将绿影带回神都照料。依臣妾之见,君上不如放她下界去吧!绿影终归不适这天界的规矩,那里,才是真正不会拘束她的地方。”
:“不!我不要下界!”绿影闻言忙扯住泽尧的袖口:“求君上不要逐我下界,不要赶我走!绿影错了!绿影知道错了!只要让绿影留在君上身边!绿影做什么都可以!”
:“君上三思!还请君上饶了绿影这一回。”飞鹰和红浮同时向泽尧求情道。
泽尧不为所动,从她手中抽回衣袖:“正如帝后所说,你任性妄为,实在应该受些教训。”
落嫣心有不忍,她的身世和她,倒真是出奇相似,同样族灭家亡,同样寄居人下。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缘故,她对她有了些许同情,开口道:“放了她吧,她并没有伤害到我。”
绿影诧异的抬起头来,没想到…落嫣竟愿意为她求情?”
泽尧也抬眸看了看落嫣,既然落嫣都开口了,他也没必要去较真。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神灵护法,降到司南阁当值。”
所谓司南阁,便是看守天地二十四时辰运行的地方,那里四季阴冷,如今更是无人居住,去到哪里,以她好动的性子,怎么可能待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