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的脸色越发地阴沉了,非常显然,在三道风刃贴上爱德华身子的那一刻,他几乎都咧开嘴露出残忍的微笑了。米歇尔身为卡罗大陆上最大的法术组织领袖,坚忍、顽强、冷静的性格绝对是在任何人之上的,刚才满以为瞬发法术已经得手,但此刻看来,这个老爱德华,比自己最初估计得还要强大得多!
爱德华已经缓步由百米之外,一步步地朝着米歇尔的方向走了过来,面前的法盾颜色综合了白、红、蓝、黄四色,显得不伦不类,此时看来分外可怖。众目注视之下,爱德华的步法很坚定,整个赛场中鸦雀无声。米歇尔放出的那条火龙,似乎在魔法盾的威压之下,魔力在不停地减弱,身子逐渐缩小,连身上鳞甲的纹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米歇尔主席魔力开始衰退的迹象。
米歇尔仍然在进攻,除了魔法之外,他又丢出了四个卷轴和两个魔法道具,这六件东西无一不是极为犀利的攻击法术,可以这么说,其中任意一件都是上上珍品,几乎可以将一个大魔法师置于死地。可是,这些攻击在爱德华已经放大了近一倍的法盾面前毫无效用,几乎是泥牛入海。即便有些边角越过了防守的范围带到了爱德华的身上,但老人恍如不觉,只是一步步地朝前走来。
爱德华已经停止了念咒,法盾增大到大约三米见方的大小后就不再增大,好像他之用魔力维持就足够了。现在的局势,所有的人,包括最低级的魔法学徒——他们都是魔法学院带来布置会场和打杂的——都已经看出来了,米歇尔在以以攻代守,而老爱德华却是用守为攻,并且形势显然是爱德华占有。
终于,米歇尔的额头开始见汗了,火龙在缩小到只有原来一般大小之后已经被他收了起来,他的攻击法术层出不穷,各系都有,充分地体现出作为魔法公会领袖的博学和强大,从这些法术看来,他的魔力没有明显地减弱。但是,挡不住老爱德华前进的脚步。
在两人间距只有十米左右的时候——这个距离,对于两个正在斗法的法师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呼吸相闻了——爱德华站住了,在米歇尔努力不懈的攻击之下,他的法盾也开始颤抖并且出现了无数了细碎的裂纹。
“怎么?我的主席大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把你的看家本领拿出来吗?”爱德华开口说话了,语气中流露着一丝的鄙夷,同时带着深深的愤恨。
米歇尔一声长叹,那声音像是流云掠过长空,良久不散。随着这一声叹息,他进攻的最后一个水魔法也力竭而止,与此同时,爱德华的那面神奇无比的魔法盾一声清脆之极的响亮,片片碎裂,化作无穷多道四种颜色的光芒,就此消失不见。
表面上两个人似乎仍旧是势均力敌,但所有明眼的人都已经看了出来,爱德华单凭一面法盾,在米歇尔不计其数的强力魔法打击下,前进了近百米之多,显然是还有后招,可是,米歇尔已经技穷了。
“你到底是谁?”米歇尔喘息未定,但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慌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爱德华的双目,似乎想从中发现出什么来。
“嗤!”爱德华很鄙夷,“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你既然能是米歇尔,就当我是你魔法商店里的爱德华好了。时至今日,你仍旧不能忘却名利,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么能找得到你?”
“好好!”米歇尔说完了这句话,忽然撸起了袖子,一个纵跃跳步,迎面朝着老爱德华的鼻子就是一拳!
!!!!!!!!!!!
两个世间罕有的、争夺法术界天下第一的法师,竟然老拳相加?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阿尔瓦幼年时候,曾经用这种粗暴的方法,殴打同学奥斯顿,因此受到学校的严厉批评——这种低级的打架在魔法师当中是应该绝对被禁止的,因为这明显丢了魔法文明的脸。
可是......
老爱德华侧了一步,避开了米歇尔的一拳,右脚飞起,狠狠地朝米歇尔的小腹踹了过去。
所有观众都呆住了。如果是米歇尔被迫的动了拳头,还可以说是输了法术比拼恼羞成怒,一时忘乎所以。而老爱德华,这个家伙经此一战,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经由一个名不见经传、人人都瞧不起的老魔法学徒一跃而成为天下第一法师,他怎么也这么干?
这一场魔法大会,庄严肃穆地开场,以突然冒出一个隐世的绝顶高手击败冠军得主,又以说来可笑的殴斗收场,因此被传说千古,成为了法术界最大的谜案。不过在当时,情景却没那么可笑。
在这一拳一脚当中,别人没看出来什么,就算有所谓“魔武双修”的魔法师在场,武技也都不怎么高明。可是,阿尔瓦不同!他本身以武道而入圣阶,而且与沃伦、安德烈、马洛斯、泰伦等当世一流的武技高手单打独斗过,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这貌似平常的一拳一脚之中,蕴含了极为高深的武技,那是圣阶的规则。自己意识之内的黄金龙龙魂不停地低吼嘶鸣,躁动不安,阿尔瓦看着两人的厮打,思绪马上飘回了黑石山:初入圣阶的沃伦,在黑石山首战火龙!火龙当时幻化成人形时候的武技手段,就是这样的,虽然场中两个人的动作看起来非常拙劣,但的的确确与当时火龙的手段一般无二。
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人类!是龙!没错,是真正的龙族!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当中,场里两道亮光突破了强大的防护结界,一金一绿,冲天而起!在空中划了一道极大的弧线,投往西边去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情,观众席上又一道白光呼啸一声,追着两道光亮直跟了下去。
全场被这种场景给惊呆了,等到包括四大评委在内的人反应过来,大家才发现比试场里面的米歇尔和老爱德华,都不见了。还有一道白光......大会最耀眼的明星之一,阿尔瓦也不见了。祭司殿的人睁大了眼睛,刚才通过与米歇尔交手大祭司的描述,他们发现米歇尔的瞬发魔法有异常,很像是......而圣堂的教宗加斯特,仰望着三道光芒,默默地念:“一切都是神明的安排,一切都在神明的注视之下......”
“你是族长之子吗?按照人类的时间来算,四十年都已经过去了,族里还是不肯定放过我吗?”离开帝都以西三百里之外,群山环绕中的一大片山谷空地中,米歇尔问对面的爱德华,平日里的喜怒不形于色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一脸恶狠狠,仿佛随时要扑到爱德华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是的,”爱德华点了点头,“本根,你从族中逃出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天。也许你就这么不动声色地隐藏下去,我不会找到你,但是你扪心自问一下,以你的个性,会就这么甘于寂寞下去吗?”
“我没有!我没有想回到族中去争取我应得的地位,四十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人类的生活,我只想在人类的世界里拿到同等的地位!”米歇尔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
“你应得的?”老爱德华几乎是一声断喝,“本根,你谋逆杀死了族内的祭司,重伤了护法,就为了要得到本不属于你的地位。你这一生,从犯下了这么大的罪开始,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你先是化身投入了人类雷奥帝国的祭司殿,盗取了他们器法合一的功法,又利用消耗被你杀死的龙魂,藉此来伪装克莱拉的瞬发魔法,再杀死你现在幻化成的人类米歇尔,用强大的法力,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嘿嘿!用我们龙族的话来说,终有一天,所欠的灵魂道德总会偿还!”
“族长的儿子?”米歇尔——现在应该称他为本根,面露狰狞之色,“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就是龙族的魔圣吧?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灵魂会消亡,还是我的道德需要偿还!”
“来吧!”老爱德华轻蔑地一笑,脸上的满是褶皱的皮肤一块块地剥落,取而代之的,是完美的线条和健壮健康的血肉,完美!如当初阿尔瓦初见幻化成人形的火龙一样,这是一个外表堪称绝对完美的人!
本根嘿嘿地冷笑两声:“不要以为你的龙族法力就是高于一切的,刚才在帝都的比试场里,我根本就没把我对龙族与人类法术的真正领悟拿出来!”
一个龙族的魔圣,一个龙族多年前犯了重罪的高手,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山谷当中,展开了一场舍死忘生的苦斗。
......
这场战斗,有一个唯一的观众。
阿尔瓦追了上来。他已经把法力和斗气的全部潜能都拿了出来,仍旧没有跟上两条龙的飞行速度——这是种族的差异。阿尔瓦最终能够找到两条龙决战的地点,得益于他收藏的龙魂,这条黄金龙魔宠的龙魂虽然残破,但对本族的感知,有着天生的亲近与反应。所以,阿尔瓦虽然一直落在两条龙的后面较远,却还是循着龙魂的一丝丝的感应,追到了这片山谷。
他晚到了半个小时。
阿尔瓦并不知道,因为这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两条决斗的龙在开战之前发现他这个观众的话,会做一件共同的事情——先干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不过,半小时过去了,阿尔瓦赶到的时候,两条龙都已经斗得两败俱伤了。老爱德华,也就是龙族的魔圣也没有想到,经过四十年的磨练,本根已经把雷奥祭司殿法术、克莱拉魔法与龙族的法力融合为一,足以与自己抗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