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不是白痴,在对吉菲尔宣战之前,早就做好一切可能的战前准备。在卡罗大陆上,世代相传的观点认为,领地的主公就是自己的领袖,他们是不大有什么帝国概念的,可是对于那些行省而言,阿尔瓦的起兵还是公然造反。
所以,阿尔瓦战前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舆论导向的宣传。发兵征讨的檄文当中列出了吉菲尔如下的几大罪状:一、谋害先皇;二、逼迫皇族;三、屠戮功臣;四、有意丧师;五、无由伐海(宾陆国);六、私通外族;七、暴政害民。史称为吉菲尔七宗罪。
当然了,在这檄文当中,阿尔瓦没有忘记加上一些八卦的内容。比如伪造个克雷孟特五世的“衣带诏”之类的,再比如指吉菲尔其实为游牧族的余孽,更比如奸*淫父妃什么的。阿尔瓦前世多读史书,没有忘记“正朔”的观念,声称立七皇子伯德温之子于南洋为帝国正统,等等。
不过这些罪状之中,除了一些了解军国内幕的大臣知道吉菲尔确有私通外族和有意丧师之外,大多数人还是不能够相信——吉菲尔已经是皇帝了,干嘛还要恢复什么游牧族,那是多遥远的事情了。但是,这里面有一条最为可信的理由,吉菲尔皇帝抓了公爵大人的功臣老爸,肯定因为这个阿尔瓦才造反的,那简直是一定的。更有小道消息流传说,皇帝陛下不仁,在阿尔瓦身为北方监军的时候,皇帝曾经暗示霹雳军统帅妥妥儿把阿尔瓦给干掉,幸亏阿尔瓦见机得早,只身逃往北方避祸云云。总之,身后的历史,永远有着各种不同的版本,胜利,却只能由胜利者来书写。
吉菲尔和阿尔瓦两个人,却是知道这场战争真正由来的。阿尔瓦给吉菲尔写了一封迷信,大致内容是说:其实你跟我都知道为什么要打这场仗,你是游牧族的魔圣,你要做的不仅是为游牧神脱困,而且要复兴你的民族。而我索要的东西也非常简单,我要我的家人不死,我们两个现在的处境都很尴尬,九而存一的法则就摆在这里,我们只打仗不决斗吧,先把大事情解决掉,不要让暗处的安德烈有机可乘。并且,阿尔瓦在这封信的最后加上了一条,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我们只打常规战争吧,在战争中,不要让魔法参与进来,国事,就用国事的方式来解决!
吉菲尔认真地看完了阿尔瓦这封来信,咧开嘴笑了一下,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那张羊皮纸瞬间就烧光了,连一点点的灰烬都没有剩下。
“该来的终究要来。阿尔瓦,我就如你所愿,堂堂正正地跟你打一场国事之战,我知道你自认为深通很多战例和战法......”
御驾亲征!北军中最精锐的王城近卫军十万、霹雳军十万簇拥着吉菲尔于八月二十七日抵达大江北岸,御营在江北十六里处扎营,连绵一百余里,帝国海军于八月三十日自入海口开入大江!
“主公!北军陈兵数十万,雄踞江北,依大江天险,尽得地利,现在伪帝亲征,兵马越聚越多,我军自十一日誓师起兵,现在已经二十天了,不如先见一阵看,末将愿为先锋!”在阿尔瓦的中军大帐中,洛克已经实在忍不住了,直接请战。
阿尔瓦笑了笑,说:“洛克,再等等,这场南北之战,说白了是南方四省与北方九省之战,吉菲尔这几年折斩功臣,可用军将不多,能调来的兵力我看也就这么多了。北方之军,骤马而来,锐气正盛,我们现在暂避其锋芒,再过上一段时间,等到北军水土不服之病举发,才是我们破敌良机。”
洛克见阿尔瓦一片笑语盈盈,知道再请命也是无用,他在宾陆眼见屠戮之惨,这时终于开战,天天戟指江北大骂,恨不能一口水平吞了北军,这时恨恨退下。李斯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悄悄地问阿尔瓦:“老公啊,实际我也觉得洛克说得有道理,我觉得这卡罗大陆上,南北气候的差异并不是那么明显的,你真的是在等北军水土不服吗?”
阿尔瓦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啦,洛克报仇心切,心浮气躁,我要把他这股气憋着,憋到一定时候,突然迸发,肯定一往无前。临战知机,这知人善任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两人正说说讲讲之间,埃拉走了进来,报告说:“主公,水寨西侧,有敌船搦战!”
阿尔瓦看了一眼地图,站了起来,问:“你是我卫国军的军师,你怎么看?”
埃拉进来报告之前,早就寻思好了对策,这时候依虑答道:“入海口在大镜湖之东,敌船西来,应该不是北军的正规海军,可能是沿江的守备军,北军此举,只不过是想试探我军虚实罢了。我的想法,请临科部提一旅水军,迎头邀击即可。”
阿尔瓦点了点头,说:“你所言极是。北军在试探我水军实力,你看我们要不要示弱诈败,用以骄敌?”
埃拉摇了摇头说:“如果只是沿江的守备军,军力应该较差,我们要是诈败,反而有欲盖弥彰的嫌疑,我看不用了。”
阿尔瓦哈哈大笑,说:“有了你这个军师,战法上深得我心,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这第一仗要赢,不过不要赢得那么轻松就是了。”
北军十艘中等战船沿江而下,统领领了这第一仗的将领,不免有些惴惴。不出阿尔瓦和埃拉的所料,他这一票水军,的确是沿江的守备军,在本部军马当中,也算不上是精锐部队,这时候领了先锋出头,心情非常复杂。
卫国军也是十艘中型战舰,阿尔瓦麾下的水军,战船形状都是亲自设计的,跟普通的帝国战船颇有不同。看看两军相距百多米,双方擂鼓呐喊,箭矢如雨,北军统领看了一会,对身后的亲兵说:“传闻中叛军的神武机弩没拿出来么?我怎么没看见?”
身后一名参谋凑了过来回答:“将军,你看,对面敌船当中他们横着托着那种没有弦的弩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神武机弩了,这种东西可能是造价不菲,叛军也没有能力大规模配备,我看了一会,他们大约平均十名弓箭手当中才有这样一把弩。”
统领点了点头:“我看也是,传闻中常青树军如何如何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那帮人把阿尔瓦捧上了天去,这个神奇那个威风的,今天一见,好像也不过如此嘛!传我将令,擂鼓进兵!”
北军战船旗舰上咚咚咚地响起了进攻的鼓声,北军大进。对面卫国军的战船,因为是逆流,船身又比对方略矮,虽然弓矢之力稍强于北军,但仍旧仰攻不利,交战了半个多小时,前军现出败势,船队后退。
那北军统领哈哈大笑,军情大振,鼓噪而前。
正当北军战船冲开水路前进的时候,卫国军旗舰上一通鼓响,十艘战船分左右散开,绕了开来,把北军的正面空了出来。
“将军!敌军战船分左右散开,似乎是想分左右包抄我们的侧翼!”北军旗舰上负责瞭望的士兵大声报告说。
“侧翼?”站在统领旁边的那名参谋谄媚地笑了一声,“将军,叛军好像确有这样的意图。不过现在正是深夏,江边尽是南风,何况水势大涨,我军顺流而下,敌船桨橹有限,哪有那么容易包抄我们的侧翼......”
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卫国军旗舰上旗号突变,又是一通鼓响,船舷两侧舱中偏下哗啦啦一阵响动,露出了一片孔洞来,从孔洞中伸出了一支支桨,飞快地划动着水面。在这股动力的带动下,十艘战船迅速调头逆流而上,抢在北军战船的两侧,羽箭如飞,攻了上来。
“原来是船身藏桨,”北军统领也被这船的出其不意吓了一跳,随后凝定了下来大喊,“快传令旗,抢船舷两侧弩炮,阻敌船靠近!”
北军前军两侧被攻,后船帮不上忙,立马被卫国军的战船形成了局部以多打少的局面,还好依仗着事先准备的弩炮厉害,不停地绞盘放出大支弩箭。这种弩炮的箭支,通体用钢铁打造,长有两至三米不等,粗若儿臂,是非常厉害的重型军械。一时之间,卫国军立时把局势扳平,双方上千水军喊杀声震动大江两岸。
“将军!我军被夺舰两艘,击沉两艘了,对方沉一艘、重伤一艘!”大江北岸,负责哨探的斥候飞报一名拿着望远镜正在观战的将军,甲胄显示,这是北军上将。
“嗯,天也快黑了,我也看得差不多了,收兵吧。派接应部队把这批守备军接进水寨来吧。”上将放下了望远镜淡淡地说,他是北军的水军统帅埃里斯通。
卫国军小胜,不过双方的损失并不算差距太大。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叛军的蜈蚣船吗?”晚间,金帐中掌上了灯,吉菲尔看着面前的一张图纸问。
埃里斯通躬身回答说:“是的,陛下,敌船收桨在船身中,逆流时突然伸出,船舷两边密密麻麻像是蜈蚣脚一样,船动如飞。我军虽然依仗弩炮厉害,也左右被围,因此折了一阵。”
吉菲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想了片刻,又问:“你认为对付他们这种船体灵活的战船,应该如何破敌?”
埃里斯通回答:“陛下先前命令末将打造的海鳅大船,船体远较叛军这种战船为大,但运转灵便,应该不输于叛军战舰。在末将看来,应该正是他们这种船的克星!”
吉菲尔又点了点头:“说得好,你这就去安排吧,约对岸叛军,三日之后水军决战!”
埃里斯通领命出去了。吉菲尔走出金帐帐门,望着大江两岸水寨繁星一般的灯火,自言自语地说:“这种蜈蚣船不算什么,阿尔瓦,你应该不只有这么两下子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