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德温、安格及北军中师团长以上的将领,大开中门,一起出来迎接阿尔瓦。这让阿尔瓦感觉很满意,毕竟这代表了一种肯定的态度,师团长以上的将领,也都不是傻子,应该知道这中间的关窍。
不过阿尔瓦刚坐下来喝了口茶,伯德温的问话,就让阿尔瓦大吃一惊了:“阿尔瓦少爷,你是跟着南边驻扎的王城近卫军利特中将部,北上来省亲看望父亲和哥哥的么?”
好个伯德温,虽然生性粗鲁好杀,可脑筋一点都不慢。这一句,就把前面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我既不承认你是宣诏使,也不承认你那个什么常青树公爵的爵位,我带人来迎接你,纯粹是给你当副帅的老爸一个面子!
阿尔瓦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咳嗽了一下,说:“七皇子,我非常感谢您给了这么大的一个面子,我们只在帝都有过一面之缘,看来还是看了我父亲的面上。我这次北上,一来是奉了母亲之命,来看看两位哥哥怎么样。这二来嘛,我有几句私人的话,想提醒一下七皇子殿下。”
伯德温见他丝毫不提起宣诏的事情,心中暗笑,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然表面上沉得住气,但被自己这么一挤兑,就不敢再提自己的来意了。当下七皇子微微一笑,冲手下的将领们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跟阿尔瓦在帝都认识,有两句话要说。”
安格侯爵站在那里很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动声色地望向阿尔瓦,这个孩子自小就猜不透,现在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到底想干什么?阿尔瓦笑了笑,对安格侯爵行了个礼说:“父亲大人,母亲还带了一封家书给您,我放在坐骑的口袋里面了,让大双小双陪您去取吧。”
眼见着大双小双不肯离己而去,阿尔瓦嘿嘿一笑:“怎么?七皇子这里十万雄兵环绕,你们这两个丫头还怕有什么人行刺你们的小少爷吗?”
大双小双见阿尔瓦这么说,不敢应声,领着安格侯爵出了中军大帐。
眼见众人已经退出,伯德温转头望向阿尔瓦,淡淡地说:“说吧,阿尔瓦,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阿尔瓦虽然知道对方至少此时此刻,还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但对上了伯德温那有如嗜血野兽一般的目光,心中不禁也是一凛,他定了定神说:“七皇子。你也知道,我这次独来北军大营,说替母亲来探望兄长,都是托词。我此番来意,纯是为了七皇子殿下您!”
“哦?”伯德温两道剑眉一轩,问道:“我有什么事情?”
阿尔瓦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那是一张镶嵌了金丝边的羊皮,久在朝堂的人一望而知,那是皇帝的圣旨!阿尔瓦把它拿在手里,却并不展开,也不递给伯德温,只是微笑着说:“七皇子殿下,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您大祸就在眼前!”
伯德温久经沙场,临变不乱,虽然听阿尔瓦说得危言耸听,却并不为所动,仍是淡淡地问:“我贵为皇子,将命在外,手握十万雄兵,却有什么大祸?”
阿尔瓦说:“这军中的消息,虽然不像帝都里面传得那样快,但南门之变,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情了,七皇子莫非不知道么?”
伯德温眼中精光一现,随即收敛,又问道:“这个我倒是听说了。你当时身在帝都,应该是知道得比我清楚。我虽然是二皇兄的一奶同胞,但并无半点错失,南门之变,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嘿嘿!阿尔瓦,我在帝都领兵出征之前,就略有耳闻,四皇兄对你很是看重。眼下形势,想加罪于我么?我手下这十万雄师,可也不是吃素的!”
阿尔瓦见他说得干净利落,心里也暗赞了一声好,说:“阿尔瓦正是为了这十万雄师而来。大家明人不说暗话,如今七皇子您的位置,因为手里这十万雄师,可说是进退维谷啦!”
伯德温哼了一声,正要说话,阿尔瓦摆了摆手,继续说了下去:“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普通人,本来没有什么罪,但因为怀中藏了块宝玉,便也就成了罪过。七皇子你想一想,你如果身在帝都,又没有参与二皇子变乱,现在恐怕就还安然无事,但你现在手握重兵,陛下能不疑心你吗?此时你的顾虑也对,如果此时奉诏交出了兵权,一旦皇储殿下动了杀心,你无以自保。但如果你不奉诏的话,就更是叛逆的大罪!前有王城近卫军,后有保罗的霹雳军团,你这雄兵十万,家属多在帝都左近的两个行省,一旦开战,你又是反叛之名,你就保得住性命了么?”
此时话已挑明,伯德温又何尝不知道中间的利害关系?他之所以至今没有举动,就是一直在两可之间犹豫,摇摆不定。不反吧,估计吉菲尔的阴沉个性,不会放过了自己,反了呢,实在也是自取灭亡的可能性更大。安格侯爵久在军中,这十万人倒有一多半是听他的,别说安格侯爵一定不肯跟自己变乱很头疼,就是下狠心杀了他父子三人,估计大军的军心也就完了,到时候还是被一击即溃!
伯德温念头一转,霍地站了起来,眼中凶狠之意大盛:“好你个阿尔瓦,十几岁个毛头孩子,也敢来游说我么?你回去告诉吉菲尔,我伯德温是狠出了名的,想让我奉诏尽解十万雄兵束手,趁早死了这份心!”
阿尔瓦哈哈大笑,倒弄得伯德温一愣,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与其被四皇兄暗下黑手冤枉死,还不如鱼死网破,轰轰烈烈一战!”
阿尔瓦收了笑声,指了指椅子,示意伯德温坐下,同时手托着那份诏书,嘴里念了个魔法咒语,火光一闪,竟然把那诏书给烧了!
看着伯德温惊呆的眼神,阿尔瓦又笑着说:“七皇子殿下,阿尔瓦此来,绝无游说或是胁迫你奉诏之意。我只是为你考虑,同时自己也保住父子四人的性命而已。这世间的万事,并非都是除了对就是错,除了前进就是后退,我来之前,已经为七皇子您谋略好了一条脱身保命之策。”
伯德温见他烧了诏书,心头疑云大起,不过阿尔瓦所说的“为了保住自己父子四人性命”的话,却也是事实。当下半信半疑地问:“脱身之策?你真的有好办法可以让我摆脱眼前的困境吗?”
阿尔瓦两手一摊,说:“七皇子殿下您看,我把陛下给我的诏书都烧了。没有必然可行的好计策给您,就只好留下来劝您造反了不是?你慢慢听我说......”
一个小时之后,在安格侯爵和两个儿子焦急的等待中,阿尔瓦终于出来了。没有动武!安格侯爵一颗悬了多久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就算自己父子三人把命赔在这里也就算了,阿尔瓦这个小儿子,自己再怎么不喜欢,也是为艾布纳家族留下了血脉。
不过......等等!看来形势比预料的还要好啊!
利特中将在王城近卫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百名精兵,目瞪口呆地看见,在帝国军方赫赫有名,历来有“鸡犬不留”之称的七皇子伯德温,握着阿尔瓦的手,一路欢声笑语地把阿尔瓦送出了中军大帐,客客气气。难道七皇子奉诏了么?就这么个小家伙跟他谈了个把小时,他就奉诏了么?那气势汹汹地率领十万精兵挥师南下干什么?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