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冰向来缺乏体育锻炼,才跑了没一会,便觉得有些气喘不上来了,回头看那怪物却是越追越紧,眼看着就在一米开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终于要一对一单挑了吗?从幼儿园以后她就没有再和别人打架了,呜呜呜。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一阵阵恶臭和劲风,她心里的恐惧被加剧放大,一股名为绝望的情愫瞬间蔓延至全身,她的体力早已不支,口里大声地喘着气,肺疼痛到炸裂,但是她必须得跑,她想起来自己还有好多好多好多要做的事情,寝室的桌子上的一块蛋糕才咬了一口,桌上还放着给爸妈的却没有寄出去的礼物,自己还没有向学长表白,怎么说刚刚也得向鞠明打听,毕竟他们是同一届的……可是,难道,今天自己就要死了吗?
她向来对死亡保持缄默的态度,死亡令人肃穆,死亡是一件遥远的事,就在今天,她发现自己与死亡为伴。
不甘心。
旬冰咬了咬没血色的下唇,腿上再一个发力,竟也能略略加速躲过身后的攻击。
怪物许是气恼自己的攻击竟被避开,越发暴躁,它怒吼了一声,竟将舌头往自己的喉咙深处伸去,掏出了一堆腐烂的、散发腥臭的不知道什么物体,舌头一个发力,将咀嚼残渣向前方不远处的旬冰甩去。
旬冰察觉到怪兽的动作,向右一个侧身勉强躲过它的抛射物,却一个不稳,纵身跌倒在了地上,由于惯性,她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后背和手肘上被地上的凸起挂出了一道道伤痕,好在她的头正好倒在了一具残缺的尸体上,头倒是没有受伤。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渗出,鲜血的味道极大地刺激了怪物,只见它的舌头又往自己的身体里伸去,旬冰听到了肉渍搅动的扑兹扑兹声。
旬冰注意到被那抛射物碰到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焦黑一片,脸色一暗,这怪物的胃里的东西估计有腐蚀性,自己绝对不能被这些东西碰到。她连手带脚地站了起来,刚勉强站稳,就看到怪物的舌头在自己的身体里捣鼓,其脖子上密布的黑色血脉条纹也随着舌头的捣鼓在蠕动,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也许是怪物进食的食物不多,此时怪物的舌头在其身体里捣鼓的时间明显比前几次时间长了一点,显然是胃里的东西不多了。
一阵恶心涌上来,旬冰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为了追捕猎物硬要把自己胃里的东西倒腾出来当武器,幸苦追捕到的猎物不是又变成下一次追捕的武器了吗?
但很快,那怪物的舌头很快卷着一堆血肉出来了,旬冰看见了被绿色黏液包裹着的肉色和骨头。旬冰看见那舌头作势就要向自己再次抛射咀嚼残渣,呼吸一滞,害怕得浑身颤抖。
冷静。
她强制压下自己颤抖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分析生还的可能性。
骨头……抛射物……
一道灵光从她脑中闪过,因车轮胎里卡进一根脆骨头,他们被迫停车,刚一停车这怪物便迅速发动攻击,那根骨头就是眼前这只怪物吐出来的。
而它之所以吐骨头牵制他们,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的速度无法与小电驴媲美,就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以伺发动伏击。之所以当时不直接用喷射物解决他俩,是因着三者站在同一直线上,它至多只能击中一人头颅,反而会打草惊蛇,无法将二人都收入腹中。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它当时为何会踌躇犹豫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反观校医务室的那怪物只知凭直觉盲目咬去,是断然不会产生犹豫之情感,而它不同,它有智慧!
仔细回想一下,校医务室遇到的那只怪物似乎也是速度上存在缺陷,相对其他部位而言四肢显得有些无力,与眼前这只怪物的区别可能在在于一个有了智慧,而另一只则尚处于蒙昧之中。
也许,眼前这怪物的突破口就在他的四肢。
被黏液和血肉包裹着的尖刺骨头已经飞离了它的舌面,就在这生死一瞬,旬冰的脑子高速运转,她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电动车钥匙,猛地向前一抛,准确无误地砸中它的膝盖关节处,另一边伸手把盖在一旁尸体上的外套扯了过来,往怪物的舌头处一抛,瞬间将本来集中抛射的食物残渣打散,旬冰得以暂时幸免。
抛射物“啪嗒”坠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被滴淋到的地上瞬间变得焦黑一片。
那怪物的膝盖被车钥匙砸中后微微顿了顿,旬冰本就对一个小小的车钥匙没抱多大希望,但是看到怪物的反应后还是倍感振奋,她心中暗道冒犯了,趁怪物还没缓过神来,赶忙将那尸体上现有的东西都拿来当作武器向怪物的四肢砸去。
这应当是一具中年男性的尸体,腰间别着一大串钥匙,其中还挂着一些小工具,什么指甲钳、剪刀之类,她一边向怪物的四肢砸去,一边潦草快速的摸索,突然一阵刺痛从手心传来,旬冰低头一看,发现尸体的左手紧紧握着一把刀,刀刃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她颇费了些力气掰开他的手指拿起了那把刀,也算是一件武器。
旬冰迅速环顾四周,此处是郊外,发生异变的人类并不多,旬冰只能注意到远处有几只异变者,距离远,她只能暗自祈祷它们不会向这边袭来。
那怪物的四肢冷不丁地被钥匙串等物砸了一下,其中包含的尖锐的剪刀更是划破了它的手臂,一股乌黑发臭的血从伤口涌出,怪物怒然朝天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向旬冰袭去,同时还不断地将舌头又伸进自己的喉咙搅动。
旬冰看着它脖子上密布的黑色纹路也跟着在一鼓一鼓的搅动,越发觉得恶心反胃,眼看着那怪物朝自己袭来,她灵巧地往旁边一躲,避开了一击。此时的旬冰意识到,这怪物并非坚不可摧,只要瞄准它的弱点攻击,就有希望。
怪物见自己的袭击被旬冰躲过,舌头越发快速地向身体里搅动,可能是体内没有多余的咀嚼残渣了,怪物暴动了起来,它竟将空无一物的舌头伸了出来,直直地向自己脸上的眼睛戳去,将自己的一对眼珠子抠了下来,怒然向旬冰甩去。旬冰大骇,这怪物身体跑动速度不快,但是架不住这舌头甩动的力量大啊,那对眼珠子一离开舌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旬冰射来。
身边已经没有可以拿来抵挡的东西了,她只能蓄力向旁边一跳,躲过了一只眼球,但另一只眼球却直直地打在了她的背部,旬冰的身体耐不住这眼球弹射的力量,被毫不留情地击倒在地,由于眼球弹射的力量太大,旬冰双手向前支撑跪倒在地上之后还是向前滑动了一大段距离,此时自己的双手已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了,背上被眼球击中的地方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像被炙烤又像被腐蚀,旬冰甚至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完了,这眼球不但能腐蚀还能焦灼猎物,这怪物还妄想吃熟肉?!
生可忍,熟不可忍!
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手里紧紧捏着那把刀,眼睛死死地盯着它的腿,之前过于紧张没发现它的膝关节特别的肿胀,里面好像积满了液体。
难不成它是一只风湿患者?
旬冰背上的焦香味分外诱人,它兴奋地跑了过来,甩着舌头就要向旬冰啃去,旬冰岂能坐以待毙,因失了眼球,那怪物只知嗅觉不见视觉,反应速度更是下降,以至于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旬冰就已经一个反身跳到了自己的背面,旬冰举起了刀狠狠地刺向它的膝盖,果不其然,一大堆淡黑色的积液自伤口喷射而出,溅了旬冰一脸,好在这积液并没有腐蚀性,只不过是腥气特别重而已。
小菜一碟,她能忍。
那怪物被彻底激怒了,脑袋直接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伸出舌头就向旬冰击去,旬冰躲避不及被撞在了地上,背后旧伤未愈新伤又起,一片焦黑的伤口中流出了鲜艳的红色鲜血,旬冰只觉伤口痒意渐起,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此时旬冰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就如同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甚至怀疑自己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那怪物因旬冰这一击废掉了一只腿,行动起来颇有些扭捏蹩脚之感,旬冰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自己的力气已经所剩不多了,眼前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发黑,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把这怪物解决掉。
但是她一下子很难将此怪物斩草除根,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它的另一条腿上。那怪物朝自己发力袭来,她不退反迎,在即将被怪物击中之际,迅然一个俯首翻滚,一刀狠狠地扎进它的另一膝盖处,失去了支撑,那怪物顿时倒在了地上,发出巨响。
荀冰趁着此机会撒腿狂奔,身上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沿着四肢往下流,荀冰回头一看,那怪物还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却由于失去了支撑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张大了嘴巴对着荀冰的方向一张一合,身子笨拙地在地上摩擦,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追上荀冰。
荀冰勉强逃过一劫,沿着山道继续狂奔,跑累了就拿来走,只希望能早日抵达军队。
什么鬼地方,连个房子都没有。
怎么还没到啊?
好累好累。好想停下来休息啊。
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荀冰终是支撑不住,拢起的手一松,原先手中汇聚的鲜血翻涌而下,她倒了下去,闭上眼睛前她看到了地上一片红色,手中拢住的鲜血散开来了。由于害怕一路滴落的血迹会引怪物前来,她一路都用手堪堪拢住鲜血,陇满了就将血一点点撒在干燥的衣服上,最后全身的衣服都沾满了血迹,没地方撒了,只能双手捧着。
终于,可算是倒下去了,双手解放了。荀冰居然有些轻松之感。
衣服里的血水也被荀冰这么一压渗出了不少血迹,鲜血弯弯绕绕地在她的周围筑起了一片鲜红色的色卡,在山林的墨绿之中也挺协调的。这样也挺好,红配绿,经典配色。也算是给要吃了我的怪物或给我收尸的人开开眼,领略一番美的视觉盛宴。荀冰如是想着,终是闭上了双眼,失去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