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默第一次看到连绵不绝的雪山,虽然是第一次,这个世界屋脊,地球之巅已经让沈默从肉体到灵魂都为之震撼。
有人说,这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有人说这里是最接近灵魂的地方。
当沈默真的来到这里,才深深的体会到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在这里,沈默将会找回自己,那个曾经迷失的少年。
火车在高原之上如同巨龙一般蜿蜒前行,车窗外便是一片湛蓝的天空,让人有种好想融化在其中的冲动。
空旷幽远的穹庐之下,便是连绵不绝的雪山。
雪山脚下是一片片的草原,羊群从沈默的眼前闪过,最后都化成了草海里的珍珠。
山间,路口随处可见石头堆砌成的尼玛堆,上面的五颜六色的旗帜随风摆动。
不远处山路尽头的,喇嘛庙金色的屋顶从山腰处露出,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如同佛光普照。
山路之上,几个转山的信徒三步一拜,五体投地,不为今生,只修来世,前赴后继前行,内心中期待着永世的轮回。
车厢内,有怀抱啼哭孩童的妇女,有转着经纶的僧侣,有背着鼓鼓旅行包的游客,还有大包小裹铺了满地的商贩。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把人间的温暖送到边疆,从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长,各族儿女欢聚一堂,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带我们走进人间天堂……”
铁路广播的歌曲骤然停下,一个甜美的声音在喇叭里面说到:“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就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定日车站,请各位旅客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我代表本次列车的乘务人员,祝大家旅途愉快!
另外友情提示,定日县平均海拔在5000米以上,各位旅客若是出现身体不适,很可能属于高原反应,请到最近的医院,及时就医。”
“呜……”一声汽笛的长鸣,火车缓缓停下。
沈默背起并不沉重的背包,跟着下车的人群,走上了站台。
定日站新修建没多久,白墙朱瓦,窗明几净。
二层小楼浑白一体,外墙门窗上挑出的小檐下悬红、蓝、白三色条形布幔。周围窗套是黑色的,屋顶女儿墙的脚线则是红、白、蓝、黄、绿五色布条形成的“幢”,随着高原的清风轻轻摆动。
在藏族的宗教色彩观中,五色分别寓示火、云、天、土、水,以此来表达吉祥的愿望。
沈默初到这里,一切都感觉到新奇,一切都感觉到新鲜,眼睛似乎有些不够用。
“让开,让开,走路不长眼睛呢?”一个胖得像个圆球的汉子重重的撞到了沈默,要不是沈默的马步够稳,险些就将沈默撞倒。
沈默皱着眉头抬头一看,只见那圆球胖子眉毛倒竖,像两条黑乎乎的毛毛虫在练倒立,一脸紫红色的横肉,每走一步,横肉都颤巍巍的。
圆球右边耳朵上带着一个粗大的圆环,不知道是纯钢的还是镀金的,赤裸的肩膀上刺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龙头,张牙舞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看什么看,走你的路吧!”那汉子的身后,还有一个高瘦的同伴,鹰钩鼻,三角眼,也是一脸的高原红,见沈默站立不动,伸手将沈默拔拉到了一边。
沈默不想惹事,小眼睛一眯,裂开嘴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
“算你识相。”高瘦嘟哝了一句。
沈默转身离开,就听到那两个男子在他身后嗤笑:“瞧他那样,一看就是熊包!”
“要不是接少爷回家,非陪这小子玩一下,楞眉楞眼的!外地佬。”
沈默没有例会这两个混混,径直走向了出站口。
此时的出站口处排满了旅客,依次经过验票后离站。
虽然这趟高原火车还是绿色的车皮,代表着最慢的速度,但验票系统却是最先进的,只需要将身份证在机器上面刷一下,电脑系统就可以自动检测出购买过本次旅途的车票,之后就可以离站了。
“你没事吧?”沈默身前的一个女孩回过头,朝着沈默莞尔一笑。
女孩二十郎当岁,头发散披着,眉目清秀,穿着天蓝色的针织衫,牛仔裤,牛皮鞋,一股清新的文艺范。
“没事!只不过是撞了一下,我还能受的住,不过那个小子就要有事了,已经被我的内力撞伤!”沈默认得这个女孩。
她与他都是在拉萨站上的车,她的座位与他座位隔着一条过道。
上车的时候,沈默帮助她把她的沉重的拉杆箱放在行李架上,下车的时候,自然也是他帮助女孩把拉杆箱从行李架上拿下来。
这就叫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认识他们,县城里有名的小混混!高一点的叫华子,圆一点的叫雷子,跟着龙哥混的!”
那女孩年纪不大,知道的还不少,这让沈默很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不会你也是在道上混的?”沈默笑着问。
“你看我像么?别说动刀动枪,就是骂人都赶不上趟,要混顶多混成个压寨夫人,还是被抢上山的!”说完,那女孩自己都笑了。
“滴!”那女孩拿着身份证在机器上扫过。
“李璐,欢迎您!”站门口的人形机器人发出了男士深沉的声音。
沈默看着门口的机器人,实在有些有些眼熟,和十个月前,在枫和万佳会馆里面那个机器人一模一样。
“沈默,欢迎您!”站门口的人形机器人又发出了女士温柔的声音,看来这个机器人要比凌枫家的先进一些。
“你叫沈默?”女孩微笑着伸出了手。
“你叫李璐?”沈默与那女孩的手握在一起,沈默故意用了一下力,李璐的脸上立刻有红霞飞过。
沈默心里有些暗爽,四年的和尚生涯过后,自己还是这么有女人缘。
沈默在去基地之前,在职业高中就读时,就因为太招女生喜欢,结上了不少的仇家。
有时候沈默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动不动就被被三十五十的小青年堵在胡同口群殴。
被堵了几回之后,沈默痛定思痛,发现了自己被堵的原因,那就是无意间招惹到某某的女朋友了。
有时沈默也纳闷,明明都不认识那个女生,甚至连话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怎么就挨了一顿毒打。
不过没几天之后,就有男同学主动找他喝酒,给他买烟,大献殷勤,他才明白,这是替人挡了枪。
沈默因为能挨打,后来发展到很能打,再后来若是遇到五个八个人来堵他,还是可以轻松的全身而退。
只是退了几次之后,对方也变得聪明了,凡是是找沈默寻仇,最少码上二三十人,这样才能确保是打到沈默,而不是被沈默打。
沈默总是被打,难免负伤,时而缠着纱布吊着左臂上学,时而缠着纱布吊着右臂上学,同学们就送了个绰号“杨过”。
这个外号也没有白起,一旦沈默受伤,就有无数的“姑姑”爱心大发,有的女生主动帮他打饭, 有的女生主动给他卖水果,还有的女生主动把作业给他抄,要不是男厕所不让进,肯定有女生主动帮他上厕所,对了,这个别人不能帮。
结果,这些泛滥的爱心便让沈默又结下新的仇恨。
当沈默伤愈复出之后,又会被人堵在学校的小卖店,小食堂,小胡同或是小树林,旧伤加新痕。
当时职业高中里的学生并不是很多,仇家总是要码上三十多号人打沈默,这就变成了件有难度的事情,因为人少,就难免有找重的时候。
“妈的,怎么打的又是你!”一个小分头瞪着眼睛问。
“是啊,这么巧,昨天你不是刚打过么?”沈默一脸的无辜。
“唉,别说了,有个哥们儿,说你泡了他的马子,我也没办法拒绝,兄弟受苦了!”小分头无奈的说。
“嗨,哥们儿受累了!” 沈默说着,捂住脑袋往地上一蹲。
到了后来,凡是打过沈默的都成了沈默的好哥们儿,之后沈默就开始大肆报复,的的确确搅黄了不少小鸳鸯。
要不是后来沈默跟着梁叔进了基地,毕业后在社会上混两年,没准就在哪个号子里蹲着,也有可能被人砍死在街头。
出了车站,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刻。
“有时间可以找我来玩!我就在酒吧街一米阳光上班。”李璐看着沈默,大方的说。
“好的,有机会一定去!”沈默裂开嘴,笑得十分灿烂。
一个僧侣转着经纶从二人中间经过,李璐看着那个僧侣,忽然问道:“你知道仓央嘉措么?”
“你知道的,我刚到这里,就认识你一个人!”沈默咧嘴笑着。他自然知道谁是仓央嘉措,那个多情又浪漫的活佛诗人。
沈默猜想,眼前这姑娘一定是想起了哪首思春的诗,与自己联系起来。
“让开,让开!”一阵聒噪打破了这片带着浓浓暖意的祥和,那个圆球又阴魂不散的滚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