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草原上,阳光已经很猛烈了,丛生的牧草生命力非常旺盛,这两年来又再没有过度放牧的情况出现,所以虽然还没有进入夏季,但是绿色已经辅满了整片大地。
一条孤独的公路从天边沿伸过来,穿过一望无际的草地,又蜿蜒着向天际游去。
程斌推着自行车,正沿着这条公路慢慢的走着,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洗过脸了,嘴上的胡子长得老长,脸上的油泥也足有一毫米厚,就连两只手都黑得像涂满了泥巴。
虽然戴着墨镜,他仍然觉得头上的阳光很刺眼,如果可以后悔,他一定不会选择穿越大草原。
离开省城后,他并没有沿着进京的高速走,吴畏警告过他,吉林辽宁两省境内的丧尸密度要比省城这边高得多,幸存者也更少。因为暴乱的原因,那里的基础设施和生活物质也遭到了很大的破坏。更主要的是,核战中国外扔过来的大量弹头都是瞄准京津地区的,不过因为技术原因,这些弹头的散布范围很广,长城内外都算灾区,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走进辐射区里去,为了这个,吴畏甚至送给程斌一只盖革计数器,程斌心慌之余,还很可惜这个小东西不能绑在手臂上BB叫。
正是因为听从了吴畏的劝告,所以程斌选择了现在的这条路线,而且为了避开京津地区可能的核爆地点,所以他离开省城后,几乎是沿着一条直线一路向西,连绵的草原也许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但是至少不会让他一头钻进辐射区去。
程斌听过很多关于生存禁区的故事,其中包括高山森林草原和沙漠等等,毫无疑问其中最凶残的是后者,这一点即使不用看资料,程斌也能理解,但是在他看来,另外的几种也同列生命禁区就比较牵强了。谁都知道,即使是沙漠中也不乏生命,更不要说以生命形式多样化著称的森林和草原了,所以在程斌想来。这几种地形名列其中,也许只是因为蕴含的危险太多,不适合普通人生存罢了。
程斌虽然为人低调,但是毕竟年纪很轻,并不认为自己是普通人,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一头钻进了大草原,并没有遵从吴畏给他的建议,沿着齐齐哈尔到通辽大同之间的铁路线走,而是选择了一条直线,准备横穿内蒙古草原。
很快程斌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有多鲁莽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茫茫草原上竟然会找不到水,虽然他知道身边的每一根草里都蕴含着丰富的水分,但是很可惜,他不是兔子,没办法直接从植物中获取水分。
最开始的几天里,他还曾经试图收集清晨的露珠,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个办法或许可以临时用来救命,但是绝对不适合当做收集用水的常规方法,不但效率低下,而且成果可怜。
除了这个办法外,他还试过其它的一些办法,比如用塑料布收集地表蒸发的水气,但是效果也没比露水更好。最后他不得不改变策略,老老实实的寻找水源,再尽可能多的带着水上路。好在他本着一向的谨慎原则,在进入草原前就从一个小镇上拿了个二十五公斤装的白塑料桶,这才不用担心没有盛水的容器。
既然没有办法随时得到水分补充,程斌自然也就不敢浪费宝贵的水源,进入草原后不久他就中断了每天的洗漱,从前在基地执行外出任务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几天不洗脸刷牙的经历,当时也没觉得有多难受,所以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困难。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件事没有什么可比性,几天和十几天在数量上虽然只差了一个量级,但是在本质上却差了很多,不到一个星期,他就觉得全身发痒,嘴里的口气重得能把自己熏个跟头,好在第八天的时候他就找到了一个很大的水塘,在吓跑了一群野生动物后,他终于马马虎虎的洗了一个澡,然后补充了已经见底的水桶。
但是这种好运气并不会总是伴随着他,很多时候,他都必须把找水当成一项主要工作来做,最惨的一次,他跟着一头独狼在草原上转了两天,才找到它喝水的地方,在看到水塘后的第一时间,程斌一枪干掉了那只同样对他虎视眈眈的草原狼。
比起缺水来,更让程斌难受的是燃料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遍布杂草的地方,居然会没有合适的原料用来生火,那些潮湿的野草只会冒烟,根本不出火,所以在自行车上携带的煤炭用光之后,程斌只好每时每刻注意收集可供燃烧的木柴。即使是这样,他也要经常面临没火可用的窘境。
就是因为这些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意外,所以本来计划用半个月完成的路程现在已经走了一个半月,长期的野外生活让程斌觉得精神恍惚,疲惫异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再撑多久,真想一头倒下去后长眠不起。这显然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不过让他高兴的是,他现在可确定一件事,这种日子就快要到头了,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公路,按照他的估计,这条十几公里都看不到一个路标,路面上绽开各种造型裂纹的公路很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G208或者G55。
程斌进入草原后使用的地图只是普通的民用地图,比例很大,再加上草原上没有什么可供校对的参照物,所以程斌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实际位置和每天计算得出的位置有多大误差,毕竟在这张地图上,从浙江往旁边五厘米都能到俄罗斯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确定自己已经进入锡林郭勒盟的境内,至于到底在哪里,离锡林浩特市有多远,那就是真正的只有天知地知了,连第三个都不用考虑,反正他自己是肯定不知道。
在草原上跋涉了这么久,唯一能看得见的变化就是春姑娘真的来了,快到程斌感觉自己刚刚脱了棉裤,现在又得脱毛裤了。
他把跟着自己一身转战上千里,已经显得破烂不堪的自行车支在公路上,坐在路边喘了一口气,拿出水瓶喝了一口。塑料水桶里还剩下不多的一层底,草原上的水质说不上好,所以他不得不使用宝贵的燃料把每一滴水都烧开,即使是这样,水桶里也已经集聚了很厚的一层水垢。
按照正常的消耗速度,这些水估计撑不到明天结束,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担心这个问题了,只要顺着公路走,应该很快就会有城镇出现,在那里肯定可以得到补给。程斌现在最担心的其实只有一件事,这里的冬天可没有东北那么冷,大自然对于丧尸的杀伤力显然会大打折扣,如果自己一头撞里丧尸堆里去,那可就成笑话了。
太阳刚刚升起来不久,头上的阳光就开始变得猛烈起来,这又是草原上的一个不便之处,在东北,道路两旁大多有散落的树木,想休息的话,换个荫凉的地方不难,但是草原上就不一样,公路两边光秃秃的,除了电线杆子,就再没有比程斌高的东西了,如果不是考虑到离城镇不远,程斌已经需要寻找一个背阴的地方渡过大半个白天了。
喝完水,他从自行车上拿过昨天用野草编的草帽,这项技能对于他来说应该算是自学成才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半月,在他编过十几次后,终于已经可以看起来像一顶帽子了,代价是他扔掉的那十几项造型各异的草帽,程斌觉得它们做为帽子也许不太合格,但是如果做鸟窝的话,也许并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他把草帽戴在头上,无精打彩的推起自行车,准备骑上去好走得快一点,在草原上能骑车的地方不多,每天有一多半的时候他都是推着车子走,间或还有车骑他的时候,好在现在终于上了公路,这辆车也可以发挥正常的作用了,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跋涉,前后轮的外胎都已经开裂了,程斌估计车子轴承的状态也不会太好,看起来有必要再换一台车了。
他刚刚抬起腿准备跨上自行车,突然觉得头上的阳光变得暗淡了一下。程斌吓了一跳,以为要下雨,赶紧抬头看了一眼,草原上的风雨和阳光一样,都不太受人欢迎。好在现在离雨季还早,他只赶上过几次小雨和中雨,唯一的相同点是每次他都没能及时找到避雨的地方,都是依靠支起帐篷来躲雨,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草原上本来风就大,如果遇到暴风雨,他那顶小帐篷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如果真要变天,他还得抓紧找个避风的地方。
只是抬了一下头,他就发现太阳仍然好好的待在天上,正在不遗余力的发散着光和热,刚才阴暗的感觉只不过是一片云从自己的头顶上飘过。
程斌苦笑了一下,知道太长时间的单调旅行让自己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过敏了,但是他立刻就再次抬起了头,刚才那遮断了阳光的云并不是正常的云雾,而是一片烟雾,程斌惊喜的发现,这薄薄的烟雾离他现在的位置并不遥远。
确认了这一点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跳上自行车,沿着公路飞快的向前骑去,很快,一片建筑物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他甚至可以看到那片建筑物里升起的袅袅轻烟,那应该是早起的人们正在煮饭时升起的烟火,显然是有幸存下来的人类正在生火做饭,至少以他的认知,除了人类还没有哪个物种掌握了生火这项技能,即使曾经身为人类的丧尸也不行。
发现了这里有人类生活的踪迹,程斌骑车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终于他把车子停在了公路上,然后从背包里翻出望远镜,向那边仔细观察。
炊烟升起的地方错落的竖立着几栋房子,普遍都不算高,看起来这是一个小小的城镇。程斌知道内蒙古地广人稀,就算是比较大的城市也不会像中原腹地那样塞满了人口,但是只看这里的建筑物规模,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正规化的城市。
他挠了挠发痒的头皮,决定过去看看,也许这是一个像东北农村乡政府所在地一样的地方。只是在他的印像里,内蒙古牧民不是都住帐篷的吗?怎么也盖上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