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彘

康王状似思虑一下,“不如杀了卫漪菡?”

瑞王脸色难看,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不过,看这位皇贵妃的受宠程度,倒是可以......

哼,瑞王阴沉的筹划着。

怡姝轩。

卫思菱虽然是庶出,后来进宫也不如何受宠,却是没吃过苦的,细皮嫩肉,那娇滴滴的样子,受了十鞭后,已然承受不住。

听到暗室的门有响动,一阵光亮过后,又归于黑暗,只有几支将要燃尽的蜡烛奄奄发着暗淡的光,卫思菱虚弱的趴着,身上的鞭伤一抽一抽的疼,火辣辣的。

卫思菱听着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自己面前三步的距离,“蟒氏,吃饭吧,皇贵妃娘娘说了,可不能饿死你了,要不然接下来的刑罚你怎么有力气受着呢?”

卫思菱被卸了下巴,挑断了手筋脚筋,连自裁都是奢妄。

卫思菱早已虚脱的神志不清,听到熟悉的声音,艰难地抬头望去,一入眼的是一双荷叶绣花鞋,往上看,粉色的裙边绣着小朵的玉簪花,这是一等宫女的服饰,在往上,入眼的是......

卫思菱想说话,可是却说不出来,只能大声的尖叫。

宝珠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放下食盒,卫思菱现在卸了下巴,只能吃流食,皇贵妃特意命人拿参汤吊着,这卫思菱没受够个七七四十九天,怎么会让她这么轻易的死呢?

卫思菱充满怨恨地盯着宝珠,宝珠蹲下,“是不是特别好奇我为什么背叛你呀?”

看着卫思菱越来越愤怒的眼神,支撑着身体,想往自己这里爬来,宝珠站起来,抓着卫思菱的胳膊扔到墙角,碰到了卫思菱身上的鞭伤,卫思菱疼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其实,良禽择木而栖没有任何错,况且跟着你这样的主子,早晚是被当做挡箭牌罢了。”

宝珠不再细说,拿出身后食盒里的参汤,顺着卫思菱的喉道就灌了下去,呛得卫思菱止不住的咳嗽。

待一碗见底,宝珠才收了手,如果当初没有狸猫换太子,相必自己不会卷入这**纷争当中吧,就算为妃,也会安安稳稳,好过卫思菱如今的下场。

宝珠收了心神,看着卫思菱现在任人宰割的样子,“你当初私通被贬为庶人的瑞王时,当你对付皇贵妃时,当你设计残害靖王府世子妃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的。而且,当初是你亲口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说完,头也不回起身走了。

卫思菱咿咿呀呀的叫着,是啊,自己现在,对瑞王而言只是一颗废弃的棋子,当初怎会不晓得他只是利用自己,可自己也不是想借他的手吗?皇上这条路已经看不到尽头了,瑞王应允自己为贵妃,还不如谋这条出路,和瑞王的来往,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罢了。

可是这宝珠,虽然在自己身边不得力,原想着把她换掉,可是毕竟是自己从府中带来的丫鬟,毕竟念些情分。对了,府里带来的,卫思菱悲凉的笑笑,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己这一生啊,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这庶女的命运,自己还没开始,直到人生的终结,却已然延伸铺好。逃脱不了,挣脱不掉,只能猜中结局的拼命奔跑,好过庸碌到老。

暗室外面,宝珠终于支撑不住,滑落在地,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湛蓝色的天空,赵姨娘,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钟粹宫。

惠竹轩外,竹影斑驳,不远处的石桌旁,有一身影绰约而立。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卫漪菡不由想起曾在闺阁时,院前的一片竹林,奚墨辰在自己入住钟粹宫时,把此地按照在卫府时的样子,种满了竹子。

幼时自己要求种竹子,长兄还惊叹了一番,说到自己这妹妹竟有如此觉悟,卫漪菡忆起往事笑笑,可惜自己并不是风雅之人,不过是一番矫揉造作罢了,哪里是高风亮节了,倒是长姐,笑着称恐怕自己是贪恋竹笋罢了。

长姐......

卫漪菡收起微弯的嘴角。

她背对着连妙等人,抬起微微湿润的眼眶,想必此刻,父母长兄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卫漪菡芊芊十指紧握,再抬头眼里已是一片冰冷的荒原,清冽的声调,不带任何感情,“那女人如何了?”

连妙微微俯身,“娘娘,每日三十鞭,分三次,现在一直用参汤吊着,死不了。”

卫漪菡冷眸一转,微勾了嘴角,“那么,真正的惩罚便开始吧。”

自己不是良善之人,睚眦必报,当初也念着血脉情分,她怀了皇嗣,自己也百般罩着,没有给后宫女人一丝下手的机会,可如今卫思菱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错,就别怪自己无情无义了。

黑暗之中似乎传来声响,恍恍惚惚,听不真切,卫思菱费力睁开眼睛,目之所及,还是无边的牢笼,偌大的暗室里,冰冷的刑具与凝固的血相衬,无边的暗夜与残喘的病躯交融。

卫思菱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除了每日施鞭的太监和送饭的宫女,自己总于可怖的黑暗为伍,猩红的血,触目惊心的痛,肮脏的气味,对面的铁床刺激着自己脆弱的神经,不敢闭眼,生怕看到卫漪宁死前那双眼,带着燎原的仇恨,带着至死不休的诅咒,每晚困极,带着疼痛入眠,总会看见卫漪宁飘忽的身影,没有头,没有肉的破碎身体,就那样向自己抓来,好不容易从梦中惊醒,睁眼还是看到那躲不掉的铁床,卫思菱觉着,自己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窸窸窣窣的声响,卫思菱听到了,这次不是自己的幻觉,卫思菱睁大眼睛向黑暗中看去,不一会儿,有宫人点亮了墙上的蜡烛,许久没有的光亮,让卫思菱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可是还是忍不住被刺激的流泪,她泪眼婆娑地睁眼,看到卫漪菡走到自己的面前。

她还是那副不变的容颜,一席浅金色的拖地长裙,绣着描金的海棠,臂上挽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额间用明玉雕成的蝴蝶散发着幽光,长发用紫晶缺月木兰簪绾起,清冷的眼神,如烟花般票面虚无而绚烂。

用一生的光阴去争,没有一天为自己而活,直到折了性命,才肯罢休。

卫思菱笑笑,是要开始了吧。

卫漪菡金色护甲微抬,有人从身后出来,取下卫思菱身上的桎梏,架起她绑到那个铁床上。卫思菱还是忍不住的恐惧,接着,她看到那太监从墙上取下刀锯和斧钺等物,朝自己走过来,卫思菱现在感觉到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张着嘴无助的叫着,看到卫漪菡走到她身边,“卫思菱,就是在这张铁床上,长姐被你折磨至死,可惜我不会让你这样轻易死去的,这戚大人,可是行刑的老手,让你活着,你就不会提前死一分。”

卫漪菡清浅的笑着,“你应受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说完,头都不回的走了,留下卫思菱哀嚎的声音在耳后不断远去。

卫思菱被做成了人彘,剁掉了四肢,这四肢是从指间一点一点剁上去的,疼痛可想而知,然后挖出眼睛,用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再割去鼻子,剃尽头发。把伤口止血,用蜡封住,装进酒坛子里,每日有专人伺候进食,倒是一时死不了。

卫漪菡这次换下了曳地的凤尾裙,着轻便的常服走了进来,看到酒坛里的东西,身子尚能活动,脸上两个血肉模糊窟窿触目惊心,长着嘴,却没有声音,卫漪菡声音冰冷无一丝感情,“卫思菱,本宫没有叫人割了你的耳朵,已是万幸,也没有把你扔到那个地方,实不符‘彘’只名,所以你还要好好的‘活’着,感受一下最后的光阴。”

接着,按照皇上之意,施以“开口笑”,也就是棍刑。

这棍刑, 不是用棍子打人,而是用一根木棍直接从人的嘴或肛门插进去,整根没入,穿破肠胃,让人死的痛不堪言,是以这刑罚,美名其曰:开口笑。

寄筠走上前,轻声说道:“娘娘,靖王府世子求见。”

卫漪菡点点头,“时间正好,进来吧。”

卫漪菡转身,看着杨季同因为长姐的死,短短数日,迅速憔悴的样子,别过头去,“世子,她还有一口气,交给您了。”

杨季同抿着嘴拱手,“谢娘娘。”

卫漪菡从甘泉宫出来后,感受阳光拂面,感叹一句,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卫思菱这样死了,可自己却无半点高兴,她死了有何干系,只不过是发泄而已,长姐,却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卫漪菡伫立着,看着那人逆光而来,在自己面前停住,牵起自己的手,“我们回家。”

家?

卫漪菡笑笑,任奚墨辰牵住自己的手朝御辇走去,幽然撩起唇畔款款的弧,明眸微动。

这靖王府世子妃去世不久,靖王府似乎并没有再立继室的打算,要是说以杨进年幼无母亲照顾为由给世子续弦,倒也勉强说得通,虽然此时续娶有辱门面,但这娶亲的风声一点也没有倒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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