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安愣住了。
“什么叫,他的体质被人强行摧毁改造过?”
虽然是问话,但她自己也已经想起了一些事。
比如陆决会跟柯南一样,变成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又从那个孩子,变回原来的样子。
比如陆征说的那个“返老还童”的研究项目。
比如陆昊那个变态提到的,研究所。
左安安脑子不笨,之前只是没想过,这会儿已经在瞬间弄明白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陆决曾经被陆昊弄进一个研究所,那个研究所研究的是一个“返老还童”的项目,后来陆决从里面成功逃出来,但在那里面,他一定被作为一个实验对象,身体上遭受了某些非人类的改造。
她盯着昏暗中陆决无知无觉的睡容,双手慢慢捏成拳头。
大能的影子飘在一旁,声音里透出淡淡的怜悯:“至于是什么改造,我也不懂你们……地球人,总之他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平时好好的,那是因为他实力不错,一旦受重伤,就不好说了。”
左安安手背的伤口重新崩开:“您刚才说,能救他这一回,也救不了下一回?”
大能却卖起了关子:“往后的事情,也不好说,至少这个人,活着总要比旁人凶险艰难些。”
她抬起头,恳切地看着这团影子:“前辈,您是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吧!”
既然说出救了这回也救不了下回这种话,至少意味着这一次是有办法的。
大能的影子恍恍惚惚,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左安安看不到他的目光,却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前辈?”
她是芥子空间认的有缘人,和自己却没有多少关系,大能还犯不着为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这个世界虽然又小又弱又贫瘠,但似乎也挺有意思的,留在这里玩玩似乎也不错,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而且。大能看向昏迷不醒的男人,事情也还没到那一步,或许这两人将来另有际遇。
大能想着这些念头,终于开口:“我没有什么办法。有办法的是你。”
“我?”
“你的真气能够帮助他,每天给他灌输一点真气,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左安安两眼一亮:“真的吗?”
“还有假的?好在他也修练过真气,承受能力不差,能输多少真气就输多少。等他醒了,最好他能够自己修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起来这小子比你强多了,只有三个动作,倒也练得似模似样,比你那窝窝囊囊的前世强多了。”
一套最低级最垃圾的炼体术,一个灵气无比贫瘠的世界,丝毫天灵地宝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指导,居然能够做到这个程度,这两个都是个不可多得的苗子。尤其是这个小子,要是生在他那个世界,从小开始好生培养,前途不可限量啊。
左安安一惊,前辈知道她的前世经历?
她抬起头,大能的影子已经不见了,又回桃树空间养着去了吧。
她看看陆决,不再迟疑,抓起他的手,手心贴着手心输送真气。
不过左安安体内也没有什么真气了。之前几乎快虚脱,八幅图像上储蓄的灵气用光了,再加上昨天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修练过,而且真气还要用来消耗在身上这么多伤处恢复。所以只输送了半分钟不到,左安安就体内空空如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她掖了掖被角,又煮了些菜汤把两人喂饱,这才掀开外面的篷布,走了出去。
这会儿天还是昏沉沉。还没完全亮,雨已经停了,但一出去风就吹得人睁不开眼,左安安冻得一个哆嗦。
不过她也没准备加衣,衣服穿多了手脚伸展不开。
她不敢走远,就在旁边的空地上打起八幅练体术。
因为下过雨,所以地面格外泥泞,左安安先是慢慢打了几遍,感觉身上来了力气,也暖和起来了,这才加快速度。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
等左安安体内真气量打了个底,就回去给陆决输,输完了又出来练,简直是不眠不休,除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和照顾一下陆决,基本没有停过,尤其是夜晚,灵气比白天要浓一些,她会到能够照得见月光的地方,一晚上比三个白天的效果加起来都要好。
一转眼,这样的日子就过去了五天,左安安的伤势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只有手脚的烧伤最严重处还没复原。而陆决虽然没醒过,但气色一天天好起来,烧退了,体温正常了,除了脸上和手臂上的伤,其他都愈合得差不多了。
……
天又要黑了,左安安抬头看着从林间斜射而过的橙红色余辉,眼里染上淡淡的温度,这是第五个日落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转变,虽然陆决还没有苏醒,但她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忽然两只鸟从头顶飞过,左安安夹着金色小刀一甩,一刀双鸟,那鸟儿哀鸣一声就掉了下来。
她走过去捡起来,虽然肉不多,但好歹也是新鲜的肉,比她空间里少量的冻肉、腊肉之类的,不知道要好多少。
这座山上不知道为什么,连个野物都打不到,什么山鸡野兔,都没见过,有的只有整天飞来飞去的鸟。
那些麻雀她打过一两次,太没肉了,处理起来很费功夫,她天天忙着修炼,哪里舍得浪费功夫,只有大一点的鸟,她才会猎下来,熬成浓汤,给陆决补补蛋白质和脂肪。
她拔出刀子,拔了毛,掏了内脏,就地从空间里放出水来冲洗干净,就这样提着往回走。
远远的就看到乌尼莫克那厚重沉稳的浓黑色,外形霸气而又凶悍地蹲在那里,就好像一个钢铁怪兽。
在第三天陆决情况好转之后,她就另外找了个更为平坦开阔的地方,放出了乌尼莫克,把陆决搬到了车里。
毕竟太阳篷和篷布太过简陋。漏风寒冷和发潮不说,还不安全,哪里比得上房车里?
她走到车边,脱下外衣抖了抖。挂在车头的后视镜上,又拿块步拍干净身上的尘土,这才打开车门锁,把脚下全是泥和尘土的靴子脱下,踩着车门口阶梯上的干净棉拖鞋。这才走进车里。
后面的空地上,被子隆起一个人形,陆决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呼吸平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她先给他检查了一下,和出去时相比,情况没有更好,但也没有恶化,接着就给陆决传输真气。
“陆先生,你睡得够久了。这是要睡到什么时候,不能这么偷懒知道吗?”
一只手与他掌心相贴,另一只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他的额头光洁饱满,眉毛又浓又密,眉形很好看,是那种英气挺拔的剑眉。睫毛长长的,特别漂亮,眼角微微有些上扬,看着有几分年轻人特有的傲气。鼻梁窄而挺直,刚毅有形,嘴唇不厚,但也不是那种显得无情薄幸的薄。线条分明,颜色淡淡的,因为受伤而有些干燥。
是很俊美的一个男子呢。
明明是这样寡淡的颜色,带着两分消瘦,这样的躺着一动不动,却仍有一种奇异的琦艳风采。怎么也挡不住,比世上任何浓墨重彩都夺目,都隽永深刻。
她伸手蘸了蘸一旁碗里的清水,抹在他嘴唇上给他润润,轻声说:“没仔细都没发现陆先生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是不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毁容的事实所以不敢醒来?没关系,你是为我受伤,我以后会给你找一个最厉害的整容大师,替你整回来的。”
右脸还是那么光滑英俊,线条优美,但左脸却一片烧伤,确实不大好看。
“嗯,末世里好像医疗设备不齐全,整容大师也不知道还幸存几个,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整了,我不嫌弃你就是了,大不了以后只看你的右脸。”
左安安倾身凑上去,数着他的睫毛:“睡美人先生,你已经很美了,只有半张脸完好也美过千千万万人了,我都要嫉妒啦,所以你不用再用睡眠来保养啦!吹一口气就醒来哦。”
左安安是太无聊了,或者面对这样无知无觉毫无反应的陆决,哪怕心里再肯定,再有信心,也还是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再也无法苏醒,那种恐慌,在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就好像洪水一样能够将她吞噬。
所以她不停地给自己找事情做,面对他的时候,也找各种话题来自言自语,用语言占据自己的思维,才可以不胡思乱想。
这次也不过是照例自言自语。
只是能说的都说完了,自然而然就调戏上了。
说着还真的吹了一口气。
那又翘又浓的睫毛排排轻颤,额前微长而轻薄的发丝也轻轻扬起。
这个时候的陆决真是好看极了,有一种在暖阳下吹着海风的晴朗俊逸。
左安安看得有些呆,冷不丁就见那双紧闭的眼睁了开来。
她瞬间愣住,嘴巴还维持着嘟着的姿态,吹气却马上停止了。
她眨眨眼,慢半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醒了!”
她真气也不输了,抓着他的手就摇:“你真的醒了!天哪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你醒不来,天哪真是太好了!”
她激动得都语无伦次。
趴在他胸口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声音里都带上了些微哽咽。
好害怕这个人就这样消失,这样离开她,没有了他,这辆车都空旷得可怕,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世界。
前世今生都没有人对她这样真心真意地好过,终于遇到一个,她像溺水的人终于抓到支持物,再也放不开了。
陆决轻轻眨动一下眼睛,抬起手臂想要摸摸压在胸口的脑袋,结果只抬了一点就没力气了,只能勉强落在她背上:“安……”
多日没说过话,一时半会都发不出声音来。
左安安连忙抬起身:“你说你说,你哪里不舒服吗?喉咙干吗?我给你倒水。”
她倒了水,扶他喝了一口,他就不肯再喝了,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你的伤……”
左安安笑,眼里有些难以抑制的晶莹:“没事了。你看我恢复得多好?”
伸出白嫩的手掌给他看:“看,都好了,这几道痂明后天也能掉了,掉了我就完全好了。脚上也是。”
陆决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捏了一下,是温热真实的,她真的没事了,那么严重的烧伤。放在以前,植皮是必须的,甚至指骨烧伤的地方还要截去。
“这里,哪里?”
“是我们落下来的一片深山老林,你自己挑的地方啊。”
左安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他捏她指尖的时候很虚软无力,眼里也是难以掩盖的疲乏,很累似的。
“这里是我的车子里面,你放心,现在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危险,你只管好好养着。”
陆决缓慢眨了下眼,这个动作也带着一股困倦:“这样,就好,你要,多加小心。”
“你放心吧,我本事大得很,保护自己,再加上照顾你,短时间内绝对不成问题。不过时间长了也不行的,你要快点恢复知道吗?”
陆决微笑着点点头,似乎还有话说,但到底精力不济。看着左安安,有些不舍地合上了眼。
左安安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陆决!”
陆决半合起的眼皮竭力又睁开了些。
“你会醒过来吧?”
“会……你别怕。”陆决拍了怕她的手。
“我不怕,有你这句话,我就不怕了。”左安安说着又唤他一声,没有应,竟然是已经睡了。
左安安忧心忡忡。能醒过来是很好,可是为什么这么累?
不过想想他是精神力透支,疲惫是难免的,这才几天,没恢复过来也是正常。
给他输完真气,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来。
关上车门,拿出发电机等物什,开始做晚饭。
怕吵着他,她这几天做饭什么都是在外面的,先把两只鸟骨架炖上,电饭煲里还热着中午剩下的饭,她想着陆决这时候醒了,晚上说不定还会醒,就开始从桃树空间里摘点菜,准备做点好的备着。
忽然天上飞来一片鸟群,呜啊啊叫个不停,从头顶乌云一样掠了过去。
当初跟小央学过一段时间地控制鸟兽的技能,虽然她还没学出太多有用的东西,但对鸟兽的情绪却比常人更能够体会几分。
这鸟群明显受惊了,叫声里压不住的惊惶。
这是发生什么了?
这几天在这山上,左安安都觉得好似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别说没有看到人影,连山鸡野兔的都瞧不到,如果不是头顶还有些飞来飞去的鸟,她都以为这是一个死寂世界,只有她和陆决两个活着的了。
她回头看了看乌尼莫克,天快黑了,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今晚就别想安生了。
左安安如今实力远未完全恢复,可不敢大意。
她手里握着金色唐刀,朝鸟群飞来的方向走去。
走到山边,没了林木的这样,视野就开阔起来,晚风送来一丝古怪腥臭味,虽然很淡,但左安安还是立即变了脸色。
这个气味是……
她忙拿出望远镜,架在眼前找来找去,终于在昏暗的视线里发现了远远的山脚边旮旯角落里,有几个晃动的影子。
看那僵直游荡的样子,除了丧尸不作它想。
坏了!丧尸很少会单独两三个出现的,看到了一头,往往意味着后面就是一群!
左安安拔腿往回跑,开门上车:“陆决,我们得离开这里……”
话没说完,她吓得魂不附体,那团瘪瘪的棉被下面,那个本来应该躺在那里的人呢?
陆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