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带墨狄一行看过灵泉, 琉璃出了大山便向墨狄辞行,准备离开。墨狄知道没有借口再强行挽留她,琉璃的心劫只能她自己想明白, 便不再多劝, 只询问她之后的打算。
琉璃苦涩一笑:“我记挂了云清疏这么多年, 现在人已经见到了, 不管结果如何, 我总算是了了一桩旧事,此生我已没有什么念想,今后自当全心侍奉在神明左右, 以期来世顺遂,事事如意。”
说这话时, 琉璃的表情是一种看破红尘的淡漠, 蓝凝不知道她故地重游之后是真的放下了云清疏, 还是已经心如死灰,别无他念。只是看着琉璃这副神情寂寥的模样, 她难免会想起初见时那个举止妖娆妩媚意气风发的女子,蓝凝也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罢了!
听她提起神明,墨狄便有几分好奇:“琉璃,你当真相信神明会许你来世顺遂?你就这么信奉这个神明?”
琉璃闻言沉默不语,片刻后幽幽的回:“信与不信, 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早些年我是信的, 可是现在, 我不知道。我并不是期望神明真的能听到的祈祷实现我的愿望, 我只是在寻求心灵的慰藉。”
那是她的信仰,是她继续活下去的支柱, 墨狄这样无所畏惧的人是不会懂的。
“他若真是能庇佑子民的神明,我也不说什么,可这个神明明河很有可能跟万年前的魔星有关,其实他并不是什么神明,他只是在装神弄鬼愚弄民心而已!”
墨狄视琉璃为友,知道她本性并不坏,自然不希望她受红袍明河的蒙蔽走上歧途,琉璃若真成了明河的信徒受他驱使,这对他们乃至整个九州都不是件好事。
琉璃心知墨狄素来瞧不上她对神明的信仰与虔诚,却也没想到他会这般贸然诋毁神明,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言论,后又觉得她的只言片语是无法改变墨狄对神明的既定印象,便没了试图说服的心思,只淡淡的回道:
“墨狄,我不强求你信奉神明,但我希望你切勿妄言,不要惹祸上身。神明的力量高深莫测,退一万步说,他就算不是真正能庇佑万民的神明,那也是个强大的势力,不是你能轻易抗衡的,所以,你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明哲保身?”墨狄慨然一笑,“这我怕是做不到了,从一开始,我便没这打算。”
无论是初时与蓝凝相交相助,还是之后他身中诅咒被迫要去解开魔星封印,这些都注定了他不可能像缩头乌龟一样对红袍明河避其锋芒,九州天下他已走过大半,好不容易才寻到让他放在心底的蓝凝,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所谓的神明就放她一人?
劝服琉璃没有成效,墨狄也就不再纠缠于此,个人的想法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有些事,还要琉璃自己去看明白。
“琉璃,你说你之前是奉了明河的命令才要抓蓝凝,那你可知他抓蓝凝的目的是什么?”他还不能确定,红袍明河到底对蓝凝的身份知道多少,若是他知晓蓝凝是万年前临槿的转世,是解开魔星封印的引子,那这个神明就定然和万年前的魔星大劫脱不了干系!
琉璃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不知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奉命行事?”墨狄神色古怪的重复,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琉璃,你这般相信这个神明,那你对他究竟有几分了解?”
“我不需要了解,神明是不可亵渎的。”琉璃对神明的敬畏源于当年故乡的那场□□,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早已烙印进她的神魂当中,轻易不会改变。
墨狄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当日战阁一役,琉璃忙着在江南一带寻找云清疏的下落,玉女门搅进这场混战中是由琼花领的头,之后琉璃又没有及时赶回玉灵山接管玉女门,自然也不清楚她崇敬信仰的神明,就是挑起战阁内乱的罪魁祸首。
墨狄回头和蓝凝、顾七对视一眼,缓声将战阁当日的情况、万年前魔星大劫以及他们要收集玉片打开魔星封印的事情一并告诉给琉璃,琉璃听完便陷入了沉思,顿了顿后,她才回道:“妙华谷一事我会帮忙暗中调查,神明的真实身份我也会进一步求证,其他的我帮不了你。”
“这些已经足够了。”墨狄笑,琉璃既对神明起了疑心,之后的事情并不用他们多说,琉璃自己就会去求证。而妙法仙人遇害一事,若有琉璃帮忙调查,他们自然也能放心。
琉璃说完这些便告辞离开了,蓝凝看着琉璃决然而去的身姿,心里却有些担忧:“琉璃怎样去证实红袍明河的身份?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放心吧,琉璃不是轻举妄动的人,她行事自有把握。”墨狄安抚的摸了摸蓝凝的发顶,显然并不为此担心。
顾七站在一旁看那边两人你侬我侬情深意切的画面,实在是觉得刺眼的很,他无语的扯了扯嘴角,不耐烦的问:“你们俩够了啊,赶紧想想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云家阵图他们已经拿到手了,接下来的目标自然是保存在各大门派里的玉片,可现在妙华谷的玉片不知所踪,九韵族的玉片又随着妙法仙人的的遇害下落不明,碧落岛、战阁的玉片都在各自的掌权人手里,凌霄城的玉片听林煜所言也在凌霄城森严的护山大阵保护下,现在看来,无论是哪一派,他们都不可能轻易得手。
顾七能想到的,墨狄、蓝凝自然也能想到,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蓝凝由此想到了墨狄曾经从凌霄城拿走的那枚玉片,问及下落,墨狄倒是坦坦荡荡回答了:“我把玉片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除了凌霄城的玉片,还有另外一枚,应该就是妙华谷早年遗失的那枚。”
那枚玉片是墨狄当日在欺负蓝凝的熊妖身上找到的,初时他还奇怪这玉片怎么会在旁人身上,那日在战阁听妙法仙人提起,墨狄才断定他手中不知来历的玉片便是妙华谷所有,只是早年遗失了,如此一来,他们也不必大海捞针般去寻了。
当初他们三人从碧落岛逃出来之后,他手中便有从碧落岛禁地里取得的那枚玉片,之后他又先后潜入战阁内部和九韵族禁地,原本是顺利拿到了剩下三枚玉片的,可惜后来为救蓝凝她们脱困,独自一人与红袍明河对阵时又被他抢了回去。好在战阁一役之后,红袍明河为求脱身,又将玉片留了下来,现在辗转到了蓝无尘、沈玦和妙法仙人手里,孰料妙法仙人遇害,玉片不知所踪,他们现在确定知道的,也就蓝无尘和沈玦手中的两块玉片了。
“这么说来,我们手中现在有凌霄城、妙华谷两派的玉片和云家阵图,还缺蓝岛主和沈玦手里的两枚以及因妙法仙人遇害而下落不明的那枚?”顾七顺着墨狄的话总结着眼下的情况,一看此事关键在于蓝无尘和沈玦二人,顿觉前途漫漫,晦暗不明。
“沈玦那个二愣子素来耿直,他若知道我们要从他手中拿玉片解开魔星封印,他定然会找我们拼命……至于蓝岛主,别说是从他手中抢东西了,只怕我们根本就进不去碧落岛!”
当日战阁战启阁之上,蓝凝任性的拒婚可谓是大大落了碧落岛的面子,蓝大岛主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怕是会直接拒之门外。
“再难我们也得去取,难不成你想放弃,就这么任九韵族的诅咒盘旋不散直至灭族?”墨狄冷飕飕的瞥了顾七一眼,给他扣了个很大的帽子,一副局外人的姿态指责道,完全略过了要消除诅咒的并不只是九韵族,还有他自己。
“当然不是!”顾七急急反驳,墨狄这话说的很轻,话里的意思却很重,他可不敢冒认。虽然蓝凝一事让他认清了族长的真面目,但他对九韵族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自然希望能解除诅咒让九韵族延绵不断。
“那就走吧,我们去把阵图藏起来,带在身上不安全。”墨狄拉着蓝凝就走,他可没忘记,当日被红袍明河强行夺走三枚玉片时遭受的苦痛,他虽有把握能护住这二人,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将阵图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为好。
三人一道兼程赶路,九州盛传江南云家已和碧落岛解除了婚约,顾七听闻此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墨狄则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经过了云家禁地一事,云宜和云玄机若是还能忍下他的放肆和冒进,怕也当不起云家的家主和长老。
蓝凝对此情绪不高,墨狄本就与她心意相通,有没有这一层名义上的关系,她并不介意,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九州家喻户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