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月这才相信了这事儿,按照道理,原本她是该去看看陈婕的,可转而一想,只怕这会儿子的陈婕也不是很想看到她,她也不是那么想看到陈婕,想了想,这事儿也算是作罢了。
不过就算是这般,她对陈婕那边的消息还是极为关心的,“好端端的,她怎么会闹着要自尽?”
“还不是因为二奶奶去老夫人跟前闹腾了一通,说不准杨家姑娘进门,只是这事儿老夫人怎么会答应?当即老夫人又将二奶奶训斥了一顿,还说要二奶奶恪守本分,后来好像老夫人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可二奶奶就哭着回去了,当时回去了之后,二奶奶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还以为二奶奶会像是之前那般摔东西,可这次出人意料的,二奶奶没发脾气,也没有摔东西,只蒙头大睡,当时那些个丫鬟这才放心下来了。”虽说的是伤感的事情,但一禾言语之中却透露出轻快来,叫她说,原来这蒋国公府中是极安静的,可自从二奶奶来了之后,就整日是鸡飞狗跳的了。
“后来二奶奶身边的丫鬟见着她睡了太长时间,怕二奶奶出了什么事儿,就将她叫起来了,甚至还给二奶奶端来了一碗粥,只是那燕窝粥吃到了一半,二奶奶就像是疯了似的,将那燕窝粥给砸了,更是将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那些个丫鬟婆子自然是不敢再呆了的,都出去了。”
说到这儿,一禾微微顿了顿,似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可谁知道等到丫鬟们再进去的时候,却看见二奶奶躺在血泊之中,腕子上正是用那装燕窝的碎瓷片划的口子,一道又一道,只怕就算是这胳膊好了,也会留下满胳膊的伤口的!”
原先众人都觉得这二奶奶是娇生惯养的,平日里磕了碰了都能叫唤好半天,可如今却这般呢!
只怕是心里真的太难受了罢!
一禾心中不忍归不忍,可到底也晓得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也就有些释然了。
宋凉月听闻这消息,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只怕她是很喜欢二表哥的罢!”若不是因为喜欢,也就不会伤心了,要是不伤心,也就这般作践自己了。
想想上一世,当她知道太后娘娘给许慕原送了侍妾之后,也是难过的不行,好在那个时候许慕原在她身边陪着她,开导她,反观这个时候的陈婕,身边一个支持的人都没有,她都到了这个时候,可丈夫依旧连来瞧都不愿意瞧一眼。
说是不怪陈婕,那是假的,可最起码在这一刻,宋凉月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若一个女子,活到了这个地步,只怕心里也苦的很罢!
想了又想,宋凉月终究还是吩咐道:“一禾,你去将二表哥找回来罢!”
“姑娘……”一禾跺了跺脚,开口道:“找二表少爷回来做什么呢?叫奴婢说,事情闹倒了这个地步,是二奶奶自作自受,与您有什么干系?先前二奶奶害您的那件事,您还没有与她算账了,如今还帮着二奶奶去找二表少爷,就算是二奶奶知道了这件事,难道还会念及着您的好不成?”
她这话说的极其露骨刻薄,但也是实话。
宋凉月摇摇头说道:“按道理说我应该恨她的,在今天之前,我的确是恨她,甚至和你一样,巴不得她落得不好,甚至偷偷想过若是她出了什么岔子,二表哥就能够与睐娘姐姐好好在一起了,只是……当我听到你说的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她也是有些可怜,这人生来巴不得众人都能够喜欢自己,陈婕也一样,你以为外人议论陈婕的那些话,她自己不晓得吗?只怕她也是晓得的!”
“若我知道众人趁着我不在说我坏话,都不喜欢我,我心里也是会难过的,也想要改掉身上的坏习惯,希望众人喜欢自己,只是有的时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得很!更何况,陈婕与二表哥夫妻一场,这个时候二表哥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做这些,不代表她心里已经不恨陈婕了,只是觉得如今她是该做些的。
一禾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气鼓鼓的去帮着找蒋友祥了。
这会儿子,宋凉月却是看着外头怔怔发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这个世界对待女子本就格外不公,就好比她,兜兜转转饶了一圈,好像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原地,不对,甚至比上一世更糟。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起码许慕原待她还是极好的,也没有瑞华长公主在……只是如今呢?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乱成了一团。
只是这个时候比她心里头更乱的是陈婕的院子,如今的襄阳侯夫人已经赶来了,瞧见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发怔的陈婕,一进来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厉声说道:“我生你养你这么大,将你当成了眼珠子一般,如今你竟要抛下我和你爹爹闹着要去寻死!叫我说,你死了倒是好,死了就干净了,也免得叫我与你爹爹整日为你担心,你说说,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叫我们省心过,如今好不容易你出嫁了,原以为不会在为你担心呢,你了,竟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你说说,你可有为我们想过?”
这一巴掌打的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惊,这接下来那泪水涟涟的话,更是叫众人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婕脸上。
原本陈婕脸上的表情是木木的,不管蒋国公夫人说什么,她都没有表情,连一个字都不肯说。
但是如今听了这话,脸上的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了下来,可嘴里仍旧是一个字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襄阳侯夫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你去啊,你不是要寻死吗?当着我的面儿自我了断了倒是好得很,也省的你死了之后我日日惦记着你!”
蒋国公老夫人在旁边也是跟着叹了口气,虽说她不喜欢襄阳侯夫人和陈婕,但不管怎么说,这襄阳侯夫人都是个母亲,她如何会讨厌一个母亲呢?
蒋国公夫人陈氏在一旁劝道:“好了,嫂子,你也别生气了,婕姐儿也是一时间想不明白。”
说着,她更是冲着陈婕好言劝道:“婕姐儿,你瞧你娘都气成什么样子了,就别再惹你娘生气了,你娘生你的时候难产,将你生了三天三夜才生出来,而后吃了多少苦你不晓得,我是全看见了的,若是你没了,只怕你娘也活不下去的!”
这话一说完,就连蒋国公老夫人的眼眶都忍不住红了,当年蒋氏去了之后,她只觉得生不如死,想想当年的那些日子,似还觉得揪心。
至于襄阳侯夫人更是觉得心如刀绞,只厉声说道:“叫她死,叫她死,死了好,死了我眼前就干净呢!”
陈婕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嚎啕大哭,边哭边说道:“娘,我也不想死,我也不想离开你和爹爹,只是我一想到我以后的日子……我就觉得熬不下去,想想我以后几十年都要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就觉得难受得很,还不如死了干净……到时候你和爹爹都不在我身边了,我受了委屈又能去找谁?想想,我就觉得害怕!”
她上头虽有哥哥嫂嫂,可就她那性子,就算是她亲哥哥都有些受不了,就更别说她那嫂子了。
襄阳侯夫人却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哭的是泣不成声,“放心,万事都有娘在,有娘在呢!”
母女二人抱着嚎啕大哭,有好几次陈氏的嘴巴动了动,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都没有说出来的。
她不喜欢宋凉月,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杨睐娘起来,更别说晓得了杨睐娘要成为蒋友祥的妾侍之后,更是一万个不喜欢了。
只是如今,若是真的为陈婕母女二人出了头,只怕自己儿子就会不高兴了。
思来想去,这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
这陈婕母女二人哭了好一阵,陈婕寻死的心才算是止住了,襄阳侯夫人更是为陈婕请来了太医,只是陈婕方才用劲太大,伤口太深,再加上方才耽搁的时间太久,可太医说就算是用最好的去疤药,这腕子上还是会有疤痕的。
陈婕并不是很在乎,这额头上已经有道疤了,如今腕子上的疤若是用衣服遮一遮的话,谁也瞧不出来的。
更何况,有襄阳侯夫人这些日子的陪伴,陈婕也渐渐走出来了。
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襄阳侯夫人这几日为了陈婕,抛下了襄阳侯府那一大摊子事儿,日日陪着陈婕。
至于蒋友祥,也就在宋凉月相请的那一日露面一次,接下来完全像是不知道这消息似的,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其实也怨不得他,实在是之前陈婕做过太多这种事儿了,当时他到场的时候陈婕胳膊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他只觉得陈婕还是和之前每一次一样,不过是故意闹出点事儿来,却是压根没伤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