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话,骄傲如许慕原,哪里会说出来?更别说当着满屋子人的面了,如今冷笑着说道:“我是什么性子的人,你还不清楚?他想要去拜祭我父亲,可却是连什么身份都没有亮出来,若是歹人该如何是好?”世上多的是人活着没本事报仇,待人死了却恨不得挖别人祖坟的人!
这话,还真像上一世许慕原的作风!
宋凉月在心中冷笑,想着前几日她听蒋国公老夫人说,说宁王妃娘娘的马车在去白马寺的途中马儿受了惊,当即连人带车一起翻到了悬崖下去了,好在宁王妃娘娘那日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命了身边的大丫鬟代她去白马寺上香,所以这才安然无恙。
当时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儿乃是许慕原在其中动手脚,如今见到这样的许慕原,却是连问都懒得问出口了,“侯爷还真的是……英明果断啊,若是如此,那天底下但凡有人说安平侯府半点不好的话,侯爷难道都要赶尽杀绝不成?若是这般,那侯爷不如第一个杀了我罢,我说侯爷心狠手辣,无半点人性!”
其实这话出口的时候,她心里何尝好受,原本以为这一世的许慕原和上一世会不一样,可到头来,却不过一样的罢了!
“心狠手辣,无半点人性?”许慕原却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可眼底却是连半点笑意都没有,“你说我心狠手辣,无半点人性,宋凉月,我看这话还是对你自己说罢,既然你要留着他的性命,留着便是了。”有的时候,言语比刀剑更加伤人。
话毕,他一个转身,毫不留情的就走了。
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收了手上的剑,跟着他走了,顿时,这空落落的屋子里只剩下宋凉月的等人了,那桌上的残羹剩菜更是衬的屋子里格外萧条起来了。
唯一阿奴一人高兴的不得了,拍着手说道:“二姑娘,二姑娘,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们再也看不到你了呢……你是没瞧见,方才那安平候在你没来之前张狂的不知道像什么似的,你一来,他竟走了,你真是我们的福星……”
他絮絮叨叨说着,竟有些聒噪起来。
此时堂烨的脖子已经泌出细细的血珠来,但却顾不上,只郑重说道:“凉月,谢谢你。”
打从他知道宋凉月的名字之后,就一直唤她凉月,哪怕这个称呼宋凉月纠正过多次,可堂烨却压根没记得过,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再说了。
“我之前就说过,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是不会叫人伤害你们的。”说这话的时候,宋凉月眼角的余光却是忍不住瞥向窗外。
这个时候的许慕原已经带着田七等人离开了,那宝蓝色的衣裳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可也不知道是太累的缘故,还是宋凉月看错的缘故,只觉得此时此刻许慕原的背影竟有些沧桑,这哪里像是她记忆中那个器宇轩昂,自信满满的许慕原?
她这一细小动作,堂烨也是注意到了,但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只怕过不了几日我真的要回去了,凉月,若是你有机会去我的家乡,我一定带你好好玩一玩看一看,说不准你会喜欢上那个地方。”
说不上,你也会喜欢上我!
这后半句话,堂烨却是没有说出口的,从宋凉月的眼神中,他已看出了一切。
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宋凉月的,也许是得知许慕原去了蒋国公府找他,他带着阿奴逃走那一刻开始罢,就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他脑海中竟想着若是他不见了,宋凉月会不会担心。
就连昨晚上在城郊的破庙之中,就算安平侯府那些暗卫武艺再高,人多了多少也会有些动静的,当阿奴催促他快走的时候,其实他早已察觉到这一点了,只是却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宋凉月要嫁的那男子到底是谁……
哪怕就是田七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也未曾后悔过。
这些事儿,宋凉月自然是不知道的,恍恍惚惚点头,道:“好,若是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找你的!”
堂烨嘴角扯出几分苦笑来,可是你都没问我的家乡在哪儿啊,又如何来找我?
他从小就崇拜画本里头的那些英雄人物,所以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拜祭来安平侯了,这个时候的他很想像书中的那些英雄一样,洒脱转身,只道一句“后会无期,你好好保重”,可却发现自己压根做不到,“那好,等我到时候离开京城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说着,他顿了顿,说道:“既然安平候已经盯上我了,只怕我再住在蒋国公府也不大方便了,我想我就与阿奴住在天香楼罢,反正天香楼离蒋国公府也不大远,若是想你……们了,也可以去看看你们,顺带还能给胭芳姐姐带烤乳鸽去!”
宋凉月这才缓过神来,“可你们住在这儿,安全吗?”若是许慕原的人再来了可怎么是好?
堂烨点点头,脸上也跟着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来了,“放心,没事儿的,我和阿奴小心些就是了,更何况,我发现这天香楼的床睡得比我在蒋国公府舒服多了,这吃得好住的也好,只怕到时候我就更不愿意回去呢!”
宋凉月只笑笑,并未追问他的身世,若是他想说了自然是会说的,如今,只怕是时候还未到罢!
如此,两人又说了几句,宋凉月这才回到了蒋国公府。
只是她刚一踏进潇湘苑,就发现潇湘苑的氛围略有些不对劲,那一个个丫鬟都跪在日头下,一张张小脸晒得通红,见到她,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宋凉月正纳闷不已,又走了几步,却赫然发现跪在最前面的就是胭芳,当即忍不住问道:“胭芳,这是怎么呢?”
胭芳跪在地下,依旧不敢起身,低声说道:“老夫人过来了……”原先蒋国公老夫人的确是不大管宋凉月,对于宋凉月时常往外头跑的事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自从许慕原与皇上说退亲之后,蒋国公老夫人就不准宋凉月再出去了。
有的时候,严厉也是一种爱。
宋凉月自然是懂得的,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一进去,果然见着蒋国公老夫人满脸怒容坐在太师椅上,却还是乖巧请安,“外祖母,今儿这么热,您怎么没在瑞祥居中好生歇着,怎么过来呢?”
“我若是不过来瞧一瞧,哪里晓得你会这般无法无天!”蒋国公老夫人将一旁的小案几拍的震天直响,扬声说道:“原先你是个孩子,我宠着你惯着你也就罢了,但如今你都要嫁人了,也不是个孩子了,怎么还这般没有分寸?”
“你要知道,到时候你嫁去的可是安平侯府,这不知道有多人等着看你的笑话了,如今但凡是你闹出一点事儿来,传到众人耳朵里去,你叫旁人怎么想怎么说?到时候你的名声和面子又该放到哪儿去?”
这个时候的宋凉月除了一个劲儿赔笑脸,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外祖母,看您这话说的,众人喜欢说什么,叫他们说去就是了,这日子是自己过的……”
“原先我也是这般想的,可看看将你娘都害成了什么样子呢!”如今宋凉月的婚期毕竟,蒋国公府再一次筹备嫁妆起来了,叫蒋国公老夫人想起当年蒋氏出嫁的时候来,那一幕幕,好像还在眼前似的,“这日子不是过给旁人看的,没错,可难不成你能一个人过日子不成?就算到时候你嫁给的是安平候,可瑞华长公主等人的言语对安平候还是有很大影响的,难道你想叫自己的婆婆日日在自己丈夫跟前说你的坏话吗?”
且不说别的,就说瑞华长公主极其厌恶宋凉月,这宋凉月没闹出什么事儿来,只怕瑞华长公主看宋凉月就横竖不顺眼的,若是到时候再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宋凉月!
蒋国公老夫人素来是个不拘一格的性子,可到了宋凉月身上,反倒是有些畏畏缩缩起来了。
宋凉月忍不住嘀咕道:“就算是我什么事儿都不做,这瑞华长公主一样是看我不顺眼的……”可就算是如此,她依旧不后悔阻拦了宁王妃娘娘害瑞华长公主这事儿,也许,救了瑞华长公主的命,这一世真的有很多事情会不一样的。
好在蒋国公老夫人年纪有些大了,没听到她这话,要不然,又得跟着好一通伤心。
可有了蒋国公老夫人这通训斥,宋凉月老实了许多,平日里连潇湘苑都不大出去了,整日就是在院子里绣嫁衣,如今因着杨睐娘即将成为她的小嫂嫂,怕有人说闲话,所以如今她连杨家都不大去了,整日除了绣嫁衣就是绣嫁衣了,好似她明儿就要嫁去安平侯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