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姐姐。”
葛贞岚忽地站起身,几步跑到门口,一把将莫悠拉到身后去,边拉着她往后退,边警惕又敌视地瞪向苏临昶。
面对着这样一个女子,苏临昶仍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仿若不管眼前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说吧,萧木槿在何处?”他只是上前一步,突然间开了口。
“姓苏的,你究竟坑害过多少人?现在又把莫姐姐抓来这里,像你这种无良的阴险小人,我就是拼着死也不会让你如愿。”葛贞岚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可就在她看到莫悠的那刻起,心里对苏临昶的怨恨就更深了。
女子的呵斥,一如既往地没有动摇到苏临昶的心情,他只是慢慢靠近过去,直逼的葛贞岚和莫悠退无可退后,忽而加深了笑意。
“葛贞岚,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考虑一下你年迈的老爹,可这位可贵的姐妹吧。”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教。”葛贞岚全然不为所动。
苏临昶拍手哈了一声,目光瞟向她身后的莫悠,说道:“你这位好姐妹为了救你,可是甘愿来此冒险,还说要用萧木槿的行踪来换取你们的自由。”
“你不用激我,就算我把萧木槿的行踪告诉你,你也不会放过我们。”葛贞岚对他没有丝毫信任,眼里尽是抵触,“你不让我们好过,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姓苏的,别以为你权势滔天就能够为所欲为。”
这边二人还在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口舌之战,那边莫悠却已转头看向葛大夫,二人四目相对时,都读懂了对方内心的想法。
他们互相点点头,葛大夫便又靠回床上坐着,看起来比刚才还要虚弱。
“阿岚,药快凉了,你先去喂葛大夫喝药。”莫悠抬手拍拍身前人的肩膀,打断了她的争执,示意她往身后看去。
葛贞岚一见自家老爹虚弱的模样,已然顾不得其他,狠狠瞪一眼苏临昶,顺便大着胆子猛踩对方一脚后,着急慌忙地跑回床边去看老爹的情况。
苏临昶着实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很不幸中了招,当即就苦着脸闷哼一声,被踩的脚也提了起来。
乍一见到他这番狼狈的模样,莫悠就忍不住笑起来。
谁能想到当初见到苏临昶就会躲起来的小姑娘,现在不仅敢和他吵架,还敢上手揍人了。或许,这就是讨厌一个人的力量吧,莫悠如是想着。
不过,她并没有笑多久,眼看着葛贞岚的注意力被葛大夫吸引过去,便凑近苏临昶,低声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把我抓来这里,不会真的只是想让我看看他们吧。”
苏临昶收回揉腿的手,瞪着床边的葛贞岚说道:“莫姑娘昨天说的事情,本公子回去好好考虑了一下,决定接受你的交易。不过在我没有找到萧木槿之前,你们都要留在青天阙。”
“看来苏公子还是不信任小女子,那我又如何相信你呢?”莫悠挑眉反问。
目光转过来,苏临昶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假惺惺的笑,不可一世地说道:“你觉得本公子是在和你商量吗?这青天阙可不是个任人来去自如的地方,莫姑娘最好是想清楚了。”
莫悠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自大的人,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怎么样,莫姑娘考虑的如何了?”见对方一直沉默着,苏临昶以为她不愿意,便抬眼看向床上的人,“你也看到那老头子的情况了,只要本公子一声令下,无需我动手,他就会自己病死。还有那个葛贞岚,她那么孝顺,你说她会不会跟随那个老头子也一起去了?”
莫悠眸光微沉,终于明白对方为何会带她来这里了,是想让她亲眼看到葛大夫他们的情况,以此来达到更极致的威胁效果。
对于他这种做法,莫悠只吐出了两个字,“无耻。”
苏临昶哈哈一笑,欣然接受了这个词,“莫姑娘可是决定好了?”
“我还有的选择吗?”莫悠反问一句,在房间里瞅了一圈,看到左边有一张书案后,便径直走过去,拿起纸笔写下对方想要的东西。
一刻钟后,她将纸甩给对面的人,冷下声音警告道:“你最好说到做到,我虽然没有你只手遮天的本事,却还有毁掉你这青天阙的能力。”
说完,不再看他,走向葛贞岚那里。
苏临昶看一眼纸上的东西后,马上就离开了。
“莫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们连累了你。”葛贞岚看向出现在身侧的女子,满脸歉意地说道。
“区区一个青天阙还奈何不了我。”莫悠按上她的肩头,不甚在意地说道:“这样反而能让他放松警惕,挺好。”
等待总是让人感到煎熬,当葛大夫的病逐渐好转的时候,苏临昶那里却一直没有消息。
已经两天了,对方始终没有露面,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萧木槿和苏大公子。而青天阙里的人,对他们倒是恭
恭敬敬,照料的也非常尽心。
当明月当空,夜色渐深之时,莫悠把床上的被褥裹好,放下床帐后,便熄灭烛火跳窗而出。
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之前下榻的客栈,小心翼翼地潜入她住的那间屋子,眼见床上躺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后,便松了口气。
她走近床边,摇醒床上的人,并及时捂上对方的嘴,这才避免她因为惊吓而叫出声来。
待对方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后,她才松开了手。
“小丫头挺聪明,我还怕你看不到我留在这里的字条呢。”莫悠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苏黎揉揉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前天我来找莫姑娘时,一直等到傍晚的时候,都没见你回来。向伙计打听,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怕你出了意外,今早就又跑来了,可你人还不在,就只看到了这张字条。”
莫悠看一眼被她握在手里的字条,解释道:“我现在和葛大夫他们在一起,我们都被苏二公子软禁在了青天阙,夜里才有机会悄悄出来,所以只能麻烦你暂时住在这里。”
“不麻烦。”苏黎嘿嘿一笑,想到她刚才的话,又恢复一脸的严肃,问道:“你怎么也会被苏二公子抓了去?他没有为难你们吧?”
“一言难尽,先不讨论这些了,这两天徐氏医馆那里有什么情况吗?”莫悠耸耸肩,问道。
苏黎调整了坐姿,说道:“莫姑娘给我的那只梅花针非常管用,大夫看到它后,不管我说什么都很配合。而且,我还见到了那个苏正,他真的没有死。昨天我去看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身体也有了温度。”
“他醒来了吗?”莫悠问道。
苏黎摇摇头,“没有,今天我去看时,大夫说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醒过来。”
“这两天可有苏家人去医馆?”莫悠又问。
“有,苏家每天都会派人来询问苏正的情况,问完之后就会离开。”苏黎点头,忽然又补充道:“对了,我好像听到有个人交代大夫说,苏正一醒来,马上就让他把人送回苏府,而且一定不能被别人发现。”
莫悠蹙眉,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苏临昶是想瞒下苏正的事情,难道他还想用这件事情威胁阿岚他们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黎紧张地问道。
“你明天一早就去医馆,想办法让大夫不要开门做生意,更加不能让苏府的人进去。苏正一旦醒来,马上就去衙门报官。只要他活生生地出现在人前,葛大夫他们的杀人嫌疑就会解除,苏临昶就无法再利用这件事情威胁他们。”莫悠抓上她的手臂,盯着对方的双眼,认真地叮嘱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你尽力便好,如果实在不行,也不要勉强,千万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知道吗?”
“我明白。”苏黎露出坚定的表情。
“这几天你就先在住在这里,房钱我已经付过,有什么事情我夜里会来找你。”莫悠松开手,站起身说道。
“你们也要小心。”苏黎跟着走下床,忧心地说道。
莫悠对她点点头,便又从窗户那里离开了。
离开客栈后,她并没有回青天阙,而是去了苏府。
现在已经将近子时,路上少有行人,家家户户也都灭了灯,可当她来到苏府时,远远就瞧见那里一片灯火通明。
莫悠心觉奇怪,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闯进去。这种时候,苏府里应该防的很紧,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莫悠边暗自揣测,边顺着苏府的墙角根走,隐约能够听到里面一阵噪杂之声,似乎非常热闹。
难道是萧木槿他们回来了?
脚步一顿,莫悠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又在外面听上片刻,她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进去探个究竟。
她对苏府的环境一无所知,只能先弯腰走在墙头上,不时注意着脚下的情况。待确认好了地点和周遭的环境,方才跃身跳上一棵大树,与此同时,有几名护院恰巧从大树旁路过。
莫悠藏在密叶间,屏住呼吸,眼见着那几个人走的非常快,像是急着赶去见什么人,或是处理什么事情。
待人走远后,她顺着树身滑落下来,抬脚跟上去。
几个人穿廊过庭,七拐八绕地走了许久,最后小跑进入一座建造华丽的院子。
院子门口围着许多丫鬟仆妇,吵吵闹闹地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见此情况,莫悠不敢再往前,挑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藏身进去。
不多时,就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快步走过来,周围人见到后,立刻让开一条路,对着妇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本以为妇人会直接进去,谁知刚走到门口,她就突然停下,面色一凛,气势汹汹地呵斥道:“去把那个贱婢给我拖出来,有本事偷跑,就别怪我打断她的腿。来人,去把家法拿来,本夫人今天就要亲自教训这个狐狸精,看看我的儿子都被她害成
什么样子了。”
妇人一声令下,哪有人敢不从,立刻就有人跑下去办事。
看来这个女人就是那位苏夫人了,莫悠抿起嘴,因为光线和角度问题,她看不太清妇人的容貌。但听那中气十足又尖锐的喝声,想来是个厉害角色。
这时妇人忽然后退几步,紧接着就见两名小厮架着一名女子从门里走了出来,然后就将人扔在了地上。
女子的身体非常单薄,撞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喊声,挣扎了几下没有站起来,就见眼前出现一双高头履,抬头往上瞧去,立刻吓得往后仰起身体,滚落到一边。
便是在这滚落的瞬间,莫悠不经意看清楚了女子的容貌,虽然只是一眼,可她还是认出女子就是萧木槿。
既然她现在已经回来,那么苏大公子应该也回来了吧。
想不到苏临昶的动作这么快,两天的时间,就把人给追了回来。
正思考间,那边忽然响起女子悲惨的哀叫声。
莫悠抬眼望去,就见妇人手里握着一支长鞭,“啪啪啪”甩在女子的身上,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血痕。
莫悠蹙眉,这鞭子身上该是有倒刺,否则以妇人之力,绝对不可能一鞭就打出血来。
当初就听梨子说过苏夫人虐待萧木槿,没想到她今天会亲眼所见,而且还是以这种残忍的刑具来对待一个弱女子。
难怪萧木槿会逃出苏府,换成是任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难以忍受这种酷刑。
“啊……”
女子的叫声越来越凄厉,连这边的莫悠都能听的很清楚。
只见她浑身是血地扭动着身躯,颤抖着双手拽住妇人的衣角,痛苦地求饶,“啊,夫人、夫人求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啊,奴婢知错了,求求您,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
“住手,住手,住手,都住手……”
鞭子并没有因为女子的求饶而停下,反而越打越快,直到一个人影忽然从门里跑出来,一把扑到女子身上紧紧抱住。
妇人本还打的起劲,一看到来人后,立刻收手,瞪眼看着他们。
“是谁把大公子放出来的,还不快带大公子回去。”妇人厉声喝道。
“母亲,母亲。”这时男子忽然放开萧木槿,一把抱住妇人的腿,满脸都是泪地求道:“你不要再打了,槿儿全身都是血,你再打下去她会死的。我不要槿儿死,槿儿是我媳妇,她不能死……”
男子说着就开始嚎哭起来,明明是个长相清俊的男人,现在却表现出一副被毁坏了最心爱玩具的稚童模样。
妇人看着他,脸上有心疼亦有怨怒,最后干脆撇开眼,咬牙切齿地瞪向萧木槿。抬手又要一鞭子甩过去,谁知男子忽然转身抱住女子,那一鞭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身上,伴随着痛呼声,血痕立现。
“你……”妇人气的手抖,指着男子骂道:“不争气的逆子,为了一个贱婢,你就这样作践自己,你实在是……”
妇人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男子身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这时,萧木槿终于从地上挣扎着转了个身,紧张地看着男子身上的伤,不多时脸上就爬满了泪水,趴在男子耳边说着话。
莫悠离得太远,而女子的声音又非常小,所以她听不到。
“来人,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大公子进去。”妇人已经不想再看地上的两个人,瞪向旁边的仆人喝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人跑上前去搀扶大公子。谁知对方只是死死抱着萧木槿,任由别人怎么劝说拉扯,就是不肯松手。
妇人是真的没辙了,又气又恼地挥挥手,“带下去,都带下去。”
此话一出,苏大公子总算是不那么倔了,睁眼看着别人把萧木槿搀扶起来后,这才跟着站起来。拒绝了别人的搀扶,寸步不离地跟在萧木槿身边走进院子。
他们进去没多久,苏临昶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来到妇人身边,笑着和她说了一句话,立刻就抚平了妇人脸上的怒火。
后来,二人便相携离开了这里。
莫悠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地背影,周围的人也四散离开,她便也退进黑暗中。
真是没想到,这一趟苏府之行,让她看到了这么多事情,有些意外呢。
莫悠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回到青天阙,刚刚跳回房间里,就看到黑暗中坐着一道人影。
眼里快速闪过惊异和戒备,刚往前走了两步,那道人影就忽然站起身,转向她。
脚步顿住,仔细一瞧,立刻失笑起来。
“是你啊,深更半夜的,你想吓死我吗。”莫悠松口气走过去,说道。
葛贞岚朝她吐了吐舌头,咯咯一笑,拉上她说道:“我担心你,睡不着觉,所以干脆就来这里等你了。”
“今天收获不小,如果你还不困的话,我们坐下来聊聊。”莫悠扬眉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