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县东南西北四处的城门全部被登莱新军将士控制,大量准备进出城门的百姓在城门内外围观,脸上带着惊奇和畏惧的神情,议论声此起彼伏,作为扬州辖下一座颇为重要的城池,宝应县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此等的情形。
也正是因为宝应县没有出现过此等的情形,所以围观的人不少,好在守卫城门的登莱新军将士,并未对这些寻常的百姓动手,只是划定了警戒的区域,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巡捕房的捕头和捕快,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面,县衙的诸多官吏,也是战战兢兢的等候,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屋子外面都被登莱新军控制了。
知县、县丞和主薄等官员,都被带到了寅宾馆,宝应县其余的四家盐商,其家族的族长同样被带到了寅宾馆,寅宾馆的外面,大量登莱新军的军士守卫。
宝应县的大街上,登莱新军正在巡逻,防止城内有人闹事。
登莱新军参将、漕运副总兵乔明俊,此刻正站在贺府的外面。
贺府已经被三千登莱新军的将士包围,就算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漕运总督卢发轩还没有下达行动的命令,所以乔明俊还在等候。
动用五千登莱新军的将士控制一座县城,这算是大手笔了。
贺府里面的叫嚷声、吵闹的声音,兵器撞击的声音,还有马蹄的声音,清楚的传出来,尽管贺氏家族有两千装备精良的护卫,五百匹战马,可这一切在登莱新军将士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登莱新军的将士经历了太多血与火的厮杀,身上带着杀气,仅仅从气势上面,就能够彻底的压制贺氏家族的护卫。
乔明俊有些着急,毕竟宝应县有五大盐商的家族,登莱新军能够保证完全控制贺氏家族,但不能够保证彻底控制其余的四大盐商家族,如果这些盐商家族的护卫闹事,还真的有可能搅乱宝应县的局势。
当然,乔明俊也不是特别着急,毕竟其他地方还有两千登莱新军的将士,不仅仅是控制了县衙和巡捕房等地,也控制了城门与城内的大街,而其余四家盐商家族的府邸外面,同样有数百的登莱新军将士守卫,一旦有哪个盐商家族敢于妄动,乔明俊就会集中部分的登莱新军将士,给予其毁灭性的打击。
。。。
寅宾馆,知县、县丞和主薄等官员,在会客室待着,他们老老实实坐着,不敢说话,也不敢四处走动,四名登莱新军将士站在门口,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让他们畏惧。
宝应县四大盐商家族的族长,还有几个本地的士大夫家族的族长,则是在会客室旁边的屋子里面等候,他们神色凝重,大都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来到寅宾馆的时候,大街上森严的气息,他们完全感受到了,而且他们还知道,本地最大的贺氏家族族长贺辉耀,早就到了寅宾馆,此刻正在漕运总督卢发轩大人的房间里面。
卢发轩已经将贺辉耀带到了客房里面,迟迟没有下达行动的命令。
此刻的贺辉耀,已经是一脸的悲怆,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感觉到空前的无力。
卢发轩也陷入到沉思之中,按照原先确定的计划,乔明俊应该是率领登莱新军将士,开始对贺氏家族的围剿,尽管贺辉耀能力不一般,但为了让登莱新军彻底掌控江北四府三州,贺氏家族必须被彻底剿灭,贺辉耀注定不能活命。
下达命令很容易,凭着强悍的登莱新军,彻底剿灭贺氏家族只是时间上面的问题,但关键时刻,卢发轩犹豫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总是出现乔明俊的影子,当年吴宗睿剿灭四海帮的时候,也是一定要杀了四海帮帮主乔明俊,曾永忠保全了乔明俊,而今的乔明俊,已经成为了吴宗睿的左膀右臂。
在房间外面来回踱步数分钟之后,卢发轩再次的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给贺辉耀一个机会吧,看看他的态度,若是能够为大人效命,保全性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若是贺辉耀不识趣,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这个时候,卢发轩才真正体会到了吴宗睿的心情,为什么有些时候吴宗睿会表现的颇为仁慈,那是因为面对人才的时候,谁都会有爱惜人才的心情。
推开屋子,卢发轩进入房间。
贺辉耀抬头,看着卢发轩,脸上露出了惨笑的神情。
“卢大人,要是在下猜测的不错,我贺氏家族的府邸,也不会幸免吧。。。”
卢发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贺族长,你说的不错,贺氏家族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本官刚刚询问你的两个问题,不知道你考虑的如何了。”
贺辉耀的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情,但很快变得坚定。
“卢大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若是能够用钱财换的家人平安,那些钱财不要也罢,至于说家族的护卫,不过是在下为了展现家族的实力招募的,要求他们散去很简单。”
贺辉耀脸上的神情变得恬淡,再次抬头看了看卢发轩。
“在下当年放弃了乡试,一心为了家族的生意,内心的煎熬,迄今还是存在,在下当年若是坚持参加乡试,一定能够金榜题名,往事不可追,不说也罢,这么多年奔波,在下谨小慎微,哪怕是面对县衙的吏员,也不敢得罪,为的就是家族能够崛起。”
“快三十年了,家族总算是扬眉吐气,在下以为,再也不用卑躬屈膝了,所以在为人处世方面,就不顾及那么多了,大人一定听闻,我贺氏家族在宝应县势力不一般,历任的知县都要听从我贺氏家族的话语吧,其实我贺氏家族,对本地的父母官,足够的尊重了,大人若是知晓二十年前县衙是如何对待我贺氏家族的,就明白在下为什么如此对待县衙了。”
“当初在下接手家族生意的时候,我贺氏家族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是覆灭,那个时候,宝应县其余的盐商是怎么对待我贺氏家族的,在下全部都记住了,我贺氏家族崛起之后,在下也曾经想着以牙还牙,不过还是作罢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好,我贺氏家族现在虽然威风,谁知道将来会遭遇到什么样的灭顶之灾,在下不能够因为一时之气,将我贺氏家族推入到深渊之中。”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在下是明白的,不管怎么说,在下都是读书人,起码的规矩还是知道的,可惜啊,在下想到了方方面面,拼命的去结交关系,最终还是难逃覆灭的命运。。。”
卢发轩眼睛里面迸射出来一丝的光芒。
“贺族长,怎么突然有了那么多的感慨,难道你知道贺氏家族得罪谁了吗。”
贺辉耀抬头看了看卢发轩,摇头之后又点头。
“卢大人,在下虽然没有为官,但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在下也将大量的钱财存入到钱庄之中,为了那些钱财的安全,在下也专门打听过钱庄的背景。”
“在下将家族的钱财存入到钱庄的时候,卢大人那个时候还是登莱巡抚,那个时候在下就知道了卢大人。”
“登莱新军的强悍,在下非常清楚,贺氏家族是绝不敢与登莱新军对抗的,刚刚在下想了很久,一直不明白,在下没有得罪过大人,没有的罪过登莱新军,亦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可能祸及家族,为什么家族就要覆灭了。”
“在下绝不会怀疑卢大人的话语,在登莱新军面前,不要说在下与贺氏家族,怕是整个的南方,都无人敢于与登莱新军做对。”
“既然没有得罪登莱新军,也没有得罪大人,在下就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我贺氏家族表现的有些耀眼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人剿灭了我贺氏家族,试问整个的扬州,乃至于整个的南直隶,还有谁会与登莱新军作对。。。”
卢发轩轻拍双手,为贺辉耀鼓掌。
“贺族长,本官接触的人很多,你的能力和睿智非同一般,可惜啊,你没有遇见大人,依照你的才能,在大人的身边,必定得到重用,你说的不错,贺氏家族的确有些嚣张了。”
贺辉耀抬头看着卢发轩,再次开口了。
“敢问卢大人,在下与贺氏家族还有机会吗。”
卢发轩走到了贺辉耀的面前。
“贺族长,你很聪明啊,居然问到了这个问题,刚才本官已经说过了,贺氏家族是不是有机会,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就看你准备怎么做。。。”
贺辉耀的眼睛里面瞬间迸射出来一丝的光芒。
“卢大人说怎么做,在下就怎么做,绝不敢违背。。。”
卢发轩摇摇头。
“贺族长,若是本官要求你怎么做,要求贺氏家族怎么做,那就没有什么说的了。。。”
贺辉耀连连点头,马上跟着开口了。
“卢大人,都是在下愚昧,不是大人要求在下怎么做,而是在下主动怎么做。。。”
卢发轩看着贺辉耀,一时间有些犹豫了,这个贺辉耀,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