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叶子被狼牙夹带着不见了踪影,赫连铭勋犹记得着自己把酒倒在她手上的痛呼声,还有她最后跃窗时断然扯破裙摆的“利落”,讪笑着自己是不是太过无聊了,竟在意起这些个小事来。
想起之前正在批阅的公、文,这才放下手里的白瓷酒瓶回到桌案边上,却不料正好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的一片翠绿的树叶飘落下来,斜落进窗,正好落在赫连铭勋面前的公、文之上。
静静的凝视着那片叶子良久,赫连铭勋竟然不忍将那片树叶拂去,只是盯着那一抹翠绿出神。
“阿文。”赫连铭勋沉声唤了一声。阿文铁塔似的身子移到了门口,叫了声“主人”,等着赫连铭勋的吩咐。
“叫管家带着绸缎和裁缝,去给风月楼的女子每人裁剪两套衣服。”想了一下,赫连铭勋又补充道:“新来的,四季衣裳各两套,鞋子两双。”
“是。”阿文利落的答应一声,转身而走,只是心里还在不住的想着赫连铭勋补充的那句话的重点之处:新来的!!
шшш⊙ттkan⊙C〇
赫连铭勋左手按着面前的公、文,右手捏着那片落在公、文上的树叶的叶梗反复的搓捻着,那片叶冉冉就在他修长的指尖不停的翻转、回旋,仿佛一团绿色的圆球在指尖飞舞;可赫连铭勋盯着那展开的公、文已经半天,其实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是侧耳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却一直听不到狼牙回来的衣衫掠空之声。
“刺”的一声轻响,头顶的房梁上落了一个人,赫连铭勋这才悠悠的开口:“狼牙,你的脚力慢了许多……,这臭气是怎么回事?”
赫连铭勋向来喜洁,虽还不至于有洁癖那么严重,可酸臭之气也是难以忍受的,而且他没有想到自己贴身影卫的身上竟然会有那么难闻的气味,不禁心里恶心,起身退开几步,一脸愤愤的抬头看向房梁。
“主人……”蹲在房梁上隐身的狼牙忙低下头去,如果不是脸上黑巾遮面,那脸上的红色能滴到地上去。诺诺的嘀咕了一声:“我洗过澡回来的。”
“怎么回事?”赫连铭勋用宽大的衣袖掩住口鼻,又退了一步,随即指了指窗外。狼牙应了一声,飘身从窗口跃出,停在了窗外的树上,让那屋外的微风再将身上的气味冲散一下,这才开口:“那个女人……,竟然吐了我满鞋、满脚。”
说到这里,狼牙也忍不住一脸的厌恶,又用衣袖扇了两下,可隐隐的还是有股子酸臭味道袭来。
“吐了?”赫连铭勋一脸的茫然,连遮住鼻子的手都僵住了,随即“扑哧”一笑,对狼牙说道:“定然是你夹带她的姿势不对。女人又不是包袱,怎么拎小鸡似的就拎走了,难保不一路颠簸的呕吐。”
狼牙听了赫连铭勋的话嘴角一抽,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只得又扇了两下袖子,实在受不了对着书房里的某处说了一句:“鹰翼,你好生守着,我再去泡泡澡回来。”
暗处黑影闪动,一个低哑的声音“嗯”了一声,那是赫连铭勋的另一个影卫鹰翼。狼牙这才从树梢飞掠向另一棵大树,一路向着后堂的浴室奔去。
“狼牙,用百花凝露泡一个时辰再回来吧。”赫连铭勋的话在身后响起。狼牙的心里好一阵气苦,不想用那女人才用的东西,可又受不了自己身上这股味道,忍不住心里又将刚刚叶冉冉骂了数遍。
叶冉冉头晕眼花的躺在床上,嘴里还在发苦,眼前金星乱蹦,耳朵也在“嗡嗡”作响。要说这耳朵到现在还耳鸣不已,叶冉冉就恨得咬牙。
也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哪里来的,蒙着一张脸鬼鬼祟祟的就不像是好东西,偏偏还把自己摔到吐了又来了声“狮子吼”。现在叶冉冉都记得他炸雷似的一声叫唤,那眼底的厌恶好像看自己就是一堆垃圾?
“叶冉冉,叶冉冉,下楼量衣裳了。”兰嬷嬷的叫声在楼梯处响起,听那声音带着喜悦和欢脱,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可叶冉冉现在动一动都觉得喉咙发紧,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都怀疑这不是晕轻功的后遗症,倒像是给那声“狮子吼”擂的脑震荡了。
兰嬷嬷扭着摇上楼来到了叶冉冉房门口,推开虚掩的门关切的问一句:“头还晕?总管到楼下了,要咱们风月楼里的姑娘都下去裁新衣裳。”
“兰嬷嬷,我头晕,衣裳啥的再说吧。还有就是谢谢喜梅。”叶冉冉得谢谢喜梅帮自己打扫,不然她现在得边吐边收拾呢,想想那样该多狼狈?
“下面的布料都堆成小山了,各色各样都有,你选几块上好的,裁缝量一下就好了。”兰嬷嬷走到叶冉冉床边,掏出手绢作势给叶冉冉扇了两下风,又说道:“你不下去真不行。总管说了,每个姑娘给做两件衣裳,可新来的是四季衣裳各两套,外加两双新鞋呢。我想着咱们风月楼就你和茗儿是新来的,她早都已经下去了,你也赶紧去吧。”
“我不行,晕着呢。”叶冉冉倒是不在意什么衣服,现在的“及膝裙”也觉着挺好的,起码走路方便。
“那怎么成呢,你瞧瞧你,昨儿晚上衣服破了胸口,今天又撕破了裙摆,露着一双小腿像什么样子。”兰嬷嬷口气像是责备,可眉眼含笑,听起来倒像是逗弄叶冉冉一样。
兰嬷嬷不说叶冉冉还不觉得,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忽地明白过来,咬牙说了一句:“嗯,真是这么回事,见他两次,两件衣服都破了。”
“谁?你又见着王爷了?”兰嬷嬷脸色微微一变,看叶冉冉的表情都有些怪异了。
她刚才只听到楼上有动静就让喜梅上来看看,喜梅上来时狼牙已经走了,所以就知道叶冉冉突然趴在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却不知道她从哪儿回来的,又为什么吐。
可现在听叶冉冉的意思,竟然和昨晚上一样,去见王爷了?是了,那“狮子吼”多半是王爷的影卫狼牙发出来的呢。
“那可真是奇事一桩了,恭亲王日理万机,平时我半月也不得见王爷一面,你怎么不出十二个时辰竟然见着王爷两次?快些起来,我知道管家为何要带裁缝来了。”兰嬷嬷笑吟吟的伸手来拉叶冉冉,心里倒想着:更奇的是她怎么衣服还都破了?大有古怪。
“呕,嬷嬷,你就别拉我了,小心我再吐你身上。”叶冉冉又是一阵的头晕目眩,懒懒的再躺回去,好奇的问道:“嬷嬷说裁缝为啥来?”
“为了你啊。这不,你的衣服才扯破了,管家就来给姑娘们量衣裳了,还特别关照新来的姑娘,你想这风月楼哪个才是新来的?你不就是一个?”
兰嬷嬷索性坐在了叶冉冉的床边,笑嘻嘻的对她说道:“你的运气到了,我这风月楼里调教出来的姑娘,有好几位都送到其它王府做了侍妾,还有一位做了正妾,想不到今儿个倒是出了一位自家的小主儿,以后你要是站稳了高枝,可别忘了嬷嬷我的调教。”
“啥?侍妾?小主儿?”叶冉冉脑子仍然发昏,一时间听到了兰嬷嬷的话却没听懂,摆了摆手让兰嬷嬷别逗自己了,喘两口粗气才把胸膛里泛起的酸水又压了回去,一脸的苦瓜相哀求兰嬷嬷:“别折腾我了吧,这楼我真下不了了。起来就想吐。”
“行,你歇着吧。我兰嬷嬷看姑娘身段也准的很,下去找一位身材和你相仿的让裁缝量了,布料我帮你挑选最好的做了哈。”兰嬷嬷说完,又是眉开眼笑的起身,走到门口还不忘嘱咐叶冉冉好好歇着。
兰嬷嬷才出了门口,竟然见喜梅撒欢似的跑了上来,小脸红彤彤的像是有什么急事。
“跑什么,没的规矩了吗?”兰嬷嬷一声呵斥,喜梅才猛的停住,垂手站在一边向兰嬷嬷回复到:“嬷嬷,楼下内厨的师傅送了冰镇酸梅汤和一碗蜜、汁酸梅过来,但是却没说给谁的,只是说嬷嬷你知道的。”
“内厨?”兰嬷嬷一时也有些不解。
想这王府的厨子可不少,算上帮工的厨娘有二十多位,可这内厨和外厨又不相同,王府里有四位内厨的师傅,只负责王爷的饮食、茶点,余下的那些外厨才是给府里其他人准备吃食的。
如今这负责王爷饮食的内厨突然亲自来了,那身份和自己这样的管事嬷嬷也相差无几了,可送酸梅汤和梅子又是什么道理?
是了是了,原来如此。兰嬷嬷脑子转的飞快,总算是想出了关键,那酸酸甜甜的东西该是止吐的吧!想到这里,兰嬷嬷又看一眼身后屋里犹自干呕的叶冉冉,心念竟然一动:有了?不会这么快吧。
可转头一想,兰嬷嬷也觉得时间不对。一挥手叫喜梅:“去吧,都拿上来,谢过内厨的师傅,说风月楼的叶姑娘正好中暑了。”
见喜梅转身下楼去了,兰嬷嬷却又转身回来,对着躺在那里迷糊的叶冉冉神秘兮兮的一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