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茗辰回答他的问题。
老叟冥思掐算,“嗯,五年前,刚好是万年一次天星九贯临世的日子,如此已经有了十六个轮回,的确是少主你出无妄之境的日子。”
老奴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少主,“将少主你从无妄之境带出的,是否是人族的修者。”
“并不是,是苍狼族狼主苍隋和一身穿黑袍的修者,不过,我身处无妄之境的消息是人族修者带给他们的。”
“苍狼族?坐拥雪原山的苍狼族?”
“正是他们。”
“为什么不是人族?而是苍狼族。”老叟脸上有些意外的表情。
“这有什么奇怪的,苍狼族族首与人族族首私交甚好,而五年前的一场大战,人族神都的修士,包括族首异擎,全都惨死,将救我之事交付给苍狼族,不是很合理吗?”茗辰随口答道,突然又接着说道:
“等等,你为什么要问救我的修士是否是人族,他们为什么要救我?我的生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牵扯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其实茗辰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问题:“人族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无妄之境?”
“少主别急,自出生下来,你就一直处于沉睡状态,迄今为止已经有十六万年了,这中间发生了你不知道的事,待老奴慢慢给你解释。”
“十六万年?”
这几个字从老叟口中出来,将他吓得不轻,茗辰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依这老叟所言,他现在岂不是已经有十六万岁了?在五域如浩天繁星的修者之中,能活到六七百岁的已经算是长寿了,就算是那些每天靠着灵丹妙药吊着一口气的老不死们,最多也就多活个一二百年,之后也只好乖乖断气。
十六万岁?这简直就是无法想象。
“是的,老奴应该没有算错,少主生下来不足一岁时,就开始沉睡,而那年又刚好是天星九贯现世的时间点,天星九贯万年一次,距今已经走了十六个轮回,少主你的确已经沉睡了十六万年。”
“看他的打扮虽然像是个老叫花,但态度恭谦有礼,不像是在逗自己玩。”茗辰想着,可他怎么也不敢去相信他说的话。
“那我有一个问题想当面问问前辈你。”
“少主有什么问题就问,莫称老奴什么前辈,老奴可担当不起,这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人的脸色看上去很是惶恐,不像是装出来的。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活了多少岁?”
老叟皱了皱眉头,开始敲脑袋,看来是准备活动活动大脑,好好冥思苦想一番。
“和着你连自己多少岁都不记得了,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我十六万岁了。”茗辰在心里面嘀咕道。
“有了,”老叟像是找到了遗失多年的宝物一样,“老奴今天一万五千岁。”
茗辰听他这回答,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总共也就活了一万五千年,怎么就说我沉睡了十六万年,这不是骗子是什么?撒谎都不会。
“你确定我是你的少主吗?照你的说法,我可是大了你十四万五千岁,和你的年纪跨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少主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叫你少主是吧?”老叟完全理解错了他话的意思,“少主说得对,老奴是有些糊涂了,这样的称呼的确是有些不合适,要不我改称少主你为老主?”
老主?茗辰差点没一口气堵死,看看自己这样,别的修士要是骂他,头一句肯定就是,“毛都没长齐”,再看看老叟这样,别的修士要是骂他,头一句绝对是,“老不死的”。这声老主要是叫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茗辰现在开始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在倚老卖老,故意逗他玩,可看他那样子,依旧是恭敬有礼,不像是个失了神智的疯老头。
拿着好好的少主不当,偏偏要当什么老主,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算了,你不要称我什么少主,更不用称我什么老主,我听起来浑身不自在,直接称我为公子罢了。”
老叟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才回答说是。
“你起来吧,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
“多谢少…,错了,错了,是公子,是公子,多谢公子。”
茗辰咳嗽了两声,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他当做是那把解开自己身世之秘的钥匙。
“第一个问题,你说我沉睡了十六万年,我为什么要沉睡,这和你口中的天星九贯是不是存在什么联系?”茗辰说完之后,看见老叟面露难色,“怎么,是不知道呢?还是说不能告诉我?”
其实茗辰是想说,“怎么,编不下去了?刚才不是还说得头头是道的吗?”
“都不是,只是老奴我知道的也很有限,从表面来回答公子的问题尚可,若要深层次地去解除公子的疑惑,怕是还做不到这点。”
什么表面,什么深层,茗辰说道:“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即可。”
“其实答案就藏在这壁画中。”说着,老人转身,破袖一挥,十幅壁画中有三幅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茗辰还记得,这三幅画他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那个被大家簇拥着的婴儿,和那不知名却很是神圣的仪式。
而现在再看,被簇拥的其实不止是一个婴儿,茗辰数了数,少说也有四五十个。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正在进行洗礼,或者说洗髓。”老叟说道,“无氏者天生是不能修行的,要想修行,就得在生下来不足一岁时,进行洗礼。将原有的骨血剔除,重新塑造出出一具骨架,再灌入早已准备好的圣血。”
“剔除骨血,重塑骨架,这种痛是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能够承受的吗?
“自然不是,死去的孩子,他们的身体会成为养料,成为别的孩子完成洗礼的食物。这就好比是个吞噬的过程,最开始大家所处的环境都一样,过了一段时间,谁要是忍不住那剔骨除血之痛,其整个身体就会化为血水,成为其他婴儿的养料,而接受到这些养料的婴儿,还得继续下去,直到彻底地完成骨架的重塑,圣血的灌输。”
“最终有多少能存活下来?”
“一个。”
“那岂不是在用几十个婴儿的性命来换取一个的重生吗?”
“错,不单单是几十个婴儿的代价,因为那灌输的圣血,是通过捕杀灵兽而来的。”
灵兽虽也是兽类,但与一般而言的精兽不同,它们从出生就有灵根慧智,修行一日千里,实力十分强大,要想捕杀一只灵兽,就得付出至少十倍的代价。
“这样做,值得吗?那么多的生命,最终就为了一个婴儿的重生。”
“值得,比起被他族屠奴,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茗辰没有去质问他,因为当眼睛扫到第三幅画时,上面的婴儿全都不见了,只单单剩下一个。
他心里已经意识到,自己也许就是那个最终完成整个洗礼过程的婴儿,如果自己就是最终存活下来的那个孩子,那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
或者说,他质问又有什么用,他从这十几个婴儿的血水中获得了养料,完成了洗礼,是那个最后的赢家,他以成功者的姿态去质问这整件事的残酷,就好比是在以成功者的姿态去试着了解哪些失败者的痛苦。
“那个最终活下来的婴儿,是我吧?”茗辰指了指第三幅上面的孩子,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对,最终完成洗礼的就是公子你。”
茗辰自嘲式的冷笑了一声。
“公子不必如此,如果这样做有罪的话,那罪绝对不在公子,而在我们这些长者的身上。”
“不说这个了,之后呢,洗礼结束之后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