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雅阁
“咳咳咳,咳咳咳......”萧陌儿躺在床上发出强烈的咳嗽声,额头上的晶莹颗颗落下,浸湿了双鬓,些许青丝黏在脸侧,眉头紧皱,由于皱的太狠,本已包扎好的伤口裂开,渗出丝丝血迹,发白的薄唇干裂,猛地一下,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唇间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可悲,“夜舞苏,夜舞苏,不要,菲儿,放......不要,放了.....”声音渐渐退去,合着的双眼间泪水仍不断绝。
第二日辰时,雨势渐退。人们常说的雨后彩虹并没有出现,阴沉笼罩着整个凤羽国。
夜王府
夜舞苏在书房,红漆雕花门紧闭。门内散发出阵阵低气压,压得门外排排站的下人们紧绷脑子里的那根弦,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门内的人不悦,上个三尺白绫已经算是好的了,种种刑法,层层地狱,历历在目,不如一刀自刎来的干脆。
夜舞苏坐在房中,俊美的脸上满是与之不符的阴鸷,让人看了像是小孩子闹别扭,令人发笑,可纵是让人见着了,又有谁敢笑。
一袭白衣,墨祺辰到时,看见夜舞苏的表情,不禁发笑,随即便硬生生的被那双杀人的凤眼给别了回去,过了片刻,墨祺辰合起那把手中写着辰字的白扇,轻声咳了一下,表情瞬间严肃,全然不见刚进门时的不羁。
“谈正事。”
夜舞苏见他这副模样,抬手轻运内力,袖间送出一枚飞镖,正中人群中央一个婢女的发髻,众人都向那女子望去,之间那镖穗上印着一个散字,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迅速退下,那位“中标”的女子缓过神来,众人已经散去,这才惊叫着连滚带爬的褪去。
再运内力确认过周边没有人后,夜舞苏没有看他,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开始说。
墨祺辰走到阶前右座,坐下,这才缓缓开口,“蓝染回来了。”
夜舞苏一愣,随即看向一脸严肃的墨祺辰,双眸深邃,看不出深处的情愫。
陌雅阁
沉闷的空气压得床上的人儿喘不过来气,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双秀眉依旧紧皱,刚刚包扎过的伤口又渗出血迹。床边站着的清秀女子见状连忙轻晃床上的人儿“娘娘,王妃娘娘......”
萧陌儿终于有所反应,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不一会儿那双媚眼略带疲倦的缓缓睁开,干痒的喉咙让她很不自在,吞了下口水,粉嫩的舌头欲要舔那干裂的薄唇,可只一动,嘴角边裂开顺势留下一丝血来。
清秀女子倒是很有眼色,连忙快步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快速走回床边扶起床上的人儿,把茶杯抵在萧陌儿干裂的唇边,萧陌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迅速饮下送到唇边的茶水,见她如此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却眨眼之间又恢复如常。
水尽见底,萧陌儿好似意识到什么,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清秀女子连忙伏额而跪,道:“回娘娘话,奴婢名唤夏儿。”
“夏儿?我不记得陌雅阁中有你。”
“回娘娘话,是王爷派奴婢来服侍王妃的。”
“菲儿呢?”
“娘娘,奴婢这些日子刚进王府,不知娘娘找的是谁,娘娘要是找那菲儿姐姐,奴婢去向他人问问可好?”夏儿直起身子看着萧陌儿。
萧陌儿瞥了一眼跪在床前的人,一声冷笑道“哼,好啊,夜舞苏,想用这种把戏糊弄我。”
“我的事,这王府闹得沸沸扬扬,你怎会不知?快说,菲儿呢?”
夏儿轻轻摇头,“娘娘,奴婢真的不知。”
“呵,也对,夜舞苏的走狗罢了,不说也正常。”双手轻挑棉被,“不说,我自己去找。”说着双脚便落了地。带着附有七分焦虑的眼神,向门口跑去。
萧陌儿刚跑到门口便又被一堵肉墙给撞了回去。
“嘶~”萧陌儿倒吸一口凉气,头上的伤口裂的愈加的狠,一道血痕顺势而下。
顿时,那股淡淡的檀香侵入鼻间,错不了,闻了十年的味道,错不了的,夜舞苏。萧陌儿抬眼怒瞪着他。
身后的夏儿见此,起身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留了萧陌儿和夜舞苏两人在屋内一阵沉默。
“菲儿呢?”怒火渐退,严重一片冰凉,不再看他。
“你见本王,一不行礼,二不提及本王,关心一个丫鬟多余本王。传出去让本王情何以堪啊,本王的王妃?”夜舞苏微眯双眼,烛影摇曳中,看着她扭到一边的脸。
萧陌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她不能再失去菲儿了。
“菲儿呢?”
“哼,死了。”夜舞苏背过身去,也不再看她。
“死了?不可能。”萧陌儿猛地转过头,顿时怒火熊燃。“你骗我,说,菲儿在哪。”她一个大步跨到夜舞苏面前,揪着他的衣襟。
夜舞苏一愣,被这不经意间闯入的模样吓了一跳。赤红的双眼,欲要开裂的目眦中满布血丝,一片水雾朦胧,不断地夺眶而出。
"骗人,快告诉我菲儿在哪。"
"无趣。"夜舞苏很是不耐烦,一下子打下了那双紧攥这的纤手。
萧陌儿突然失去重心,一个踉跄便倒在冰冷的地上,三千青丝尽数遮住她的脸,夜舞苏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见到她肩头颤动。
又一阵沉默,夜舞苏更加不耐烦了,转身走出陌雅阁,顿了下脚步,随即便走向了远方。
萧陌儿,猛的抬起头来,黯然的双眸突然充满灵动,顾不得多想,连忙起身向外跑去,已是秋末,萧陌儿只穿着亵衣,外面刮着的凉风拍打着萧陌儿的每一寸肌肤,可是她似乎感觉不到冷,只是一味的向前跑。
萧陌儿只顾着跑,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追随的黑影……
萧陌儿大口喘着,豆大的汗珠划过精美的脸弧,头上的伤口微裂,包扎伤口的布带早已褪落,涌出的血水顺着眉间滑下。
大街上,所有的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长相不凡的女子,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跑到城门楼才顾虑到,没有令牌,她出不去,"可恶!"
刚才与夜王府的两个看门侍卫周旋了一番,现下怎么办,以现在的状态,萧陌儿肯定是打不过他们的。思索之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匹马,嗯,赌一把!她鼓足劲儿向马跑去,从马主人手中抢过缰绳,单脚踩着马镫,一跃而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那人满眼震惊,“哎,我的马,我的马。”街上行人纷纷看向那背影。
"驾~"她加紧马腹,禁抓缰绳,飞快的向城门移动,守门的士兵见状乱成一团,手里拿着长矛也不敢上前阻拦,只敢大声喊"快停下来",但那女子似乎听不见这毫无威胁力的叫喊,直径向前,士兵们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骑着马,从自己身边溜走,连城门都来不及关闭。
“快,快去禀告王爷。”
这是去城南外郊的路,身后那一抹黑影念道,她去那儿干什么?想起菲儿之死,黑衣人恍然大悟,她这是要去——乱葬岗。
"驾~"萧陌儿骑得太快,以至于身后的黑影差点儿跟丢。
"吁~"五十里的路硬是用了没到一炷香的时间。
马还没有站稳,萧陌儿已经抢先跳下,微软的双腿打弯儿,差点摔倒在地。不顾冰凉,疯了一般朝着那堆臭死冲天的尸体上扑去,不断的喊着菲儿的名字。
纤手掀开一张张草席,媚眼一次次失望。
为什么,为什么连尸体都不留给我,夜舞苏,你好狠的心啊!
翻了好一会儿,萧陌儿无力的停在哪儿,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的防线在此时彻底崩塌,一双媚眼里掉落着颗颗晶莹,瞳眸中折射出的不再是坚强和希望。
她无助的用双手捂住脸,双肩微颤,秀发在冷风中乱舞,丝丝细雨不断。
"菲儿。"带着哭腔,无力的喊出这个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寂静。
"吁~"夜舞苏从马上跃下,大步走到萧陌儿身后,他竭力压制心中的焦虑和愤怒。
那股檀香穿过腐尸的气味,萦绕在萧陌儿鼻间。
"菲儿呢?"
夜舞苏并不差异她知道是自己,"扔河里喂鱼了。"
萧陌儿冷笑一声,转过身子,一步一步逼近他,双瞳迸射出寒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尸体都不留给我?为什么?"
"顶撞侧妃,以下犯上,罪该当诛,身为主子,连个下人都管不好。如此纵容她,你就没错吗?"
错?她是错了,错当时年少轻狂,越过重重阻碍只为到达你所在的那座山顶,错当时爱你如命,哪里管那是是非非,错当时喜你温暖如阳的笑容,错当时迷恋你身上那股檀香……
眼泪止不住的垂落,萧陌儿渐渐冷静下来。
"以后乖乖听本王的话就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夜舞苏伸出一只手正要抚上萧陌儿的脸颊,不料萧陌儿一个侧身,躲开了那只节骨分明的大手,看也没看他一眼。媚眼中的神情让夜舞苏看不穿,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即使是知道这世上只剩下菲儿这一个胜似亲姐妹的人,她也不曾这样过。
他愣愣的站在那儿,只听见萧陌儿冷冷的说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值得我去求你的了。"
说完便略过夜舞苏直径向回走。夜舞苏一怔。空荡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便收了回来,嘴唇紧抿,眼底神情不明。
萧陌儿用手捂住胸口,哪里痛极了。
夜舞苏,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有那么一点爱你,那现在,就让我对你这仅存的一点爱,随着菲儿的死,永远埋葬在这片土里吧!
……
"舞苏哥哥,舞苏哥哥,看,这是什么?"女孩天真烂漫。
"这是什么?"男子温暖如阳。
"舞苏哥哥真笨,这是香袋。我听下人们说了,女子绣香袋送与心意的男子,这就叫定情信物,男子若收了,那男子就是女子的了。"女孩儿笑的灿烂,双眼闪着亮光。
"呵呵。"男子笑的好看,世间万物好似失了色彩,就是这笑容迷了整个凤羽国的女子,也迷了孩童时期的萧陌儿。
"舞苏哥哥,这样戴好,嗯,这样舞苏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萧陌儿将这个丑不堪言的香袋别在夜舞苏腰间,然后扑在夜舞苏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呼吸着他身上的檀香。
夜舞苏宠溺的搂着她,笑的温暖。
即使是孩童,可那时,萧陌儿最大的心愿便是快快长大,嫁给这个大自己十岁的第一美男子。
……
没了,没了,那样的笑容,"陌儿再也看不到了。"
夜舞苏,如何我也想不到,爱你到最后竟是"身"心俱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