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他们一路西去,来到了天冲城,但几人都未进入主城,在一个不起眼的附城中安身。
第二日,苏寒独自动身了,他受过司空老圣人的恩惠,且对对方的修士及品行都钦佩无比,因而,对于没落的司空家族,苏寒亦怀着敬仰的心。
天冲城西北三万里处,就是诞生过司空大圣的司空世家,司空大圣消失之后,家族亦渐渐低调,很少与外界来往。
在司空世家的外围,为显示尊敬,苏寒徒步而行,他接连翻越了几座山头,将要看到山外的司空家族族地。
在登上最后一座山头的瞬间,苏寒的目光一顿,司空世家就在远处,但情况很异样,整片的建筑仿佛都坍塌焚毁了,大火的余烟仍在。
他快步下山,风驰电掣一般赶向前方,不多时,苏寒就站立在司空世家的山门外。此刻,他无比震惊,司空世家仿佛遭遇了大难,被毁掉了,看不见人迹,只有残存的火苗在跳跃,家族化为废墟,狼藉一片。
苏寒心中很震惊,据闻,司空世家一直很低调,他们几乎隐世,守着祖上传下的一点基业,默默无闻,与世无争。但此时,整片家族都被毁了。
高大的围墙全部塌陷,只剩残垣断壁,山门外的牌匾断成了数截,蒙满了尘烟。司空家族的祖殿亦倒塌下来,祖殿乃家族的重地,供奉有历代先祖,祖殿倒塌,家族亦不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苏寒惊呆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来到司空世家,原本还打算暗中将司空老圣人的消息告诉他们。
骤然间,一道孤独的身影出现在家族的废墟间,这是个老人,风烛残年,他老眼含泪,在废墟中寻找什么。
这不知道是不是司空家的人,苏寒快步上前,找老人询问。
老人很惊恐,他战战兢兢,畏惧的望着苏寒,一双老眼中都是泪水。
“老伯,莫怕。”苏寒温和道:“我是司空家的朋友。”
“是司空家的朋友吗……”老人的惊恐消退了一些,但他眼中的泪水更多了,忍不住滚滚滴落:“没有司空世家了,没有了……”
“究竟为何!”
风烛残年的老人流着泪讲述,愈发伤心。
司空大圣早已经消失,这是家族的支柱,亦是万古罕见的奇才,他消失后,司空家族隐没起来,不与世人争斗。一个世家想要繁衍发展,没有玉脉是不行的,司空家亦有一条玉脉,但已经开采了很多年,将要枯竭。但家族的势力很微薄,无力与他人争抢新近发掘的玉脉,只能守着这条快要枯竭的玉脉勉强度日。
但就在这时候,情况发生了转机,司空家将要枯竭的玉脉开采到了尽头,意外的打通了另一条从未被人发现的新脉。且这条新的玉脉乃纯净的血玉矿,非常罕见,所产的血玉俱为上品。
司空家并未张扬,默默开采玉矿,与过去一样。但血玉矿的消息很快就流传出去了,魔晶血玉矿很难寻到,一万条玉脉中也不知会否发现一处。司空家的血玉矿让许多人垂涎,有人曾上门交涉,商议换矿,但被司空家拒绝,这是他们的祖脉,有非凡的意义。
“两日前,幻空山与极乐天,围攻了司空家。”风烛残年的老人抹去眼中的泪迹,继续讲述。
幻空山,极乐天,均是中土大教,他们先后数次登门,想要以一条偏远的普通玉脉来交换司空家的血玉矿,这肯定不可能,被司空家断然拒绝。
司空大圣消失了许久许久,他的威名在真极流传,但震慑力已经无存。两日前,幻空山与极乐天围攻司空世家,将家族完全覆灭。
风烛残年的老人乃是外族,昔年曾受过司空家的恩惠,强敌覆灭家族,老人无力阻拦,只能在事后到司空家族的废墟间,收敛死者的遗骨埋葬。
“都死了,都死了……”老人颤抖的双手中捧着几块焦黑的骨头,两日前的大战很惨烈,司空世家奋力抵抗,所有人都战死了,尸骨无存,化为焦炭。
“这是中土,人族的发祥地,教化十方的大圣先贤不知诞生过多少,难道没有人管吗!”
“天道融合,诸教的强者都在闭关全力冲击圣境,有人不满,却无人出面阻挡幻空山与极乐天。”风烛残年的老人将焦黑的骨骼小心放入一个小袋子。
苏寒不忍再看,司空家的废墟中,死者已经没有遗体,只剩几块勉强保存下来的骨骼和一些血肉的灰烟。一个传承久远的世家就这样覆灭了,朗朗乾坤下仿佛没有天理与正道。
“司空家没有一个幸存者吗?”苏寒追问道,这些全部都是司空老圣人的后代。
“说不清楚,或许全都死了,也有人说,司空大圣的第七代孙被人护住逃出。”
“他们朝那里去了!”
“可能向西去了。”老人手指西方:“幻空山与极乐天的修士已经前去追击,这是老圣人的血脉,苍天无眼……”
风烛残年的老人忍不住再次流泪,泪眼朦胧中,苏寒的身影如电闪一般向西奔去。
“苍天无眼,无眼……”风烛残年的老人颤巍巍起身,继续在废墟中寻找遗留的尸骨。
苏寒驾驭风火双轮,将风火八极遁运转到极致,他跨入了八龙小境,这是个很不寻常的小境界,感悟到了天人一体的奥秘与神妙,躯体的潜力暴涨,实力飙升。他穿梭在天际,身影快的无从分辨,只留一条滚滚气浪。
一步千万丈,一日千万里,苏寒全力狂奔,驾驭极速,他急赶了一天一夜,于第三日日出时,在中土的大盘湾,看到了零零散散的修士。
“司空大圣的第七代孙,司空家仅存的血脉,可惜……”有修士眼望远方,忍不住叹息。
“幻空山与极乐天做事做的太绝了,若司空大圣真的还在世间,日后出世,必定要灭他们山门。”
“没有多少可能,圣劫一过,天下圣人皆成灰,司空大圣说不定早已经陨落了。”
周围的修士在议论,他们一同望向远方。大盘湾乃怒江的一个转角,滚滚江水汹涌向前。此时,江边的一个浅滩上,两个老修士浑身浴血,他们紧紧护住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与外围很多修士对峙。
幻空山与极乐天的修士追击了许久,终于在大盘湾追上了逃脱的司空家族唯一的血脉。那个孩子很弱小,小脸苍白,带着血迹,他身边的两个老修士,一个是他的叔祖,另一个则是司空家的老仆。
“自尽吧,你们没有活路了。”一名幻空山的修士高声叫道。
“自尽还可留下全尸,比灰飞烟灭的强。”
“一群猪狗!”司空家的老修士刚烈无比,他恨声骂道:“若我族老祖仍在,杀尽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族老祖难道能从坟里爬出来吗?司空大圣,威名赫赫,又能如何?连子孙都庇护不了,修道何用。”
“放肆!”
司空家的老仆怒吼,他先前已经被重创,不断吐血,此时猛冲上前吗,两名幻空山的修士哈哈大笑,如同戏谑,以神光将老仆定在半空,悬浮在奔流的江水上。
“我司空家将要灭门!难道中土万教都无动于衷吗!”司空家的老修士连声怒吼。在大盘湾附近围观的修士们均有愧色,不敢正视那名血气冲天的老修士。
“司空家,没落的草芥而已,杀!杀了就可回去交差!”一名极乐天修士厉声喝道。
噗!
被困在江面上的老仆拼尽全力逃脱,他挣扎着飞回江滩,还未落地,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那个七八岁的孩子苍白的面庞洒满了老仆的鲜血,他大哭起来,以小手抚摸老仆的胸口。
“海爷爷,海爷爷……”孩子泣不成声,想要将受重伤的老仆背走。
“小……小少爷……”老仆已经垂死,他万分不甘,鲜血夹杂着眼泪滚滚落下:“老天!你睁睁眼吧!司空大圣的后人,就这样被人欺辱杀戮……”
“海爷爷,我背你走……”七八岁的孩子娇弱无力,但他使出浑身的力气,要老仆伏在他背上。
围观的许多修士都不忍,但没有人敢上前,幻空山与极乐天都有强者在冲击圣境,今日结仇,日后必会遭到严酷的报复。
“快点动手,将这三个漏网之鱼杀了。”
轰隆……
七八件法宝隔着江面悬浮起来,神能垂落,滚滚江水都被烤干了。汪洋一般的法力波动淹没前方,司空家的老修士与老仆奋不顾身,拼死挡在孩子前面。雷霆一击过去,两人都被重创,老修士肢体残缺,鲜血几乎流尽,老仆双目圆睁,他很不甘,但生机已经慢慢消失。
“叔祖,海爷爷……”孩子的哭声几乎响彻了天地,他忘记了眼前无数凶神恶煞的修士,扑在老仆的尸体上大哭。
“上天……你无眼……”司空家的老修士嘴里不断流出鲜血,浑身的刚阳在随着精气与生机一起流逝。
“毙掉那个小崽子!”
一个幻空山修士跨江而来,伸出手指,想将正在大哭的孩子一指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