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齐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是由姐姐带大的。
姐姐是个很漂亮的人,比我的妹妹漂亮多了。
我的妹妹叫齐芸,和我是双胞胎,但是却长得不怎么像。还好不像,如果我也和她一样长得黑黑瘦瘦的,那可难看死了!
娘亲其实也很喜欢我们,可是在我的印象里,总是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多一些。后来我问过妹妹芸儿,她说这是我脑子有问题。
原来在芸儿的心里,一直是娘带我们的时间比较多。
为什么呢?
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后来在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因为小的时候我没有什么记忆,我所谓的记忆,都是长大后自己慢慢地想像出来的。
姐姐齐敏说这种想像的画面叫作“脑补”——在很多人的心里,都觉得思考问题是用心的,但是敏姐却说那其实是我们在用脑子思考,心脏只是负责跳动供血。所以用脑子补全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画面,就叫作脑补。
嗯,敏姐是我后来对姐姐的称呼,我原告也只叫她姐姐的。
是什么时候有了改变的呢?
大概是从我知道她和大哥的关系开始的吧。
我还有一个大哥,长我六岁——我们兄弟几个,年龄都是相差三岁,很奇妙吧?
而在我十三岁那一年,大哥忽然离家而去了。
我知道他是为了敏姐,因为敏姐不是我的亲生姐姐,也自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敏姐原先与苏家的公子苏睿是一对儿,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苏睿,但是既然是敏姐喜欢的,那也就随她去吧。
我喜欢敏姐,非常地喜欢。
如果敏姐就这样嫁给了苏睿,我想我也不会知道敏姐与我并不是亲生姐弟的关系,我也不会对她有那些非份之想吧。
可是当她与大哥的感情确立之后,我初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渐渐地却起了变化。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是从我发现自己的心意开始的么?
敏姐一直把我当亲生的弟弟一样,经常一左一右地牵着我和芸儿的手在盱眙城里游玩,有时甚至会一起去附近的山上和湖边观赏景色,还钓过鱼。
可惜自从敏姐落水那件事之后,她就再也不去水边了,其实我还是很喜欢钓鱼的——我至今还记得,就在敏姐落水的那一年,也就是敏姐去京师选太子妃之前,她还带我去女山湖钓过鱼,甚至还下水游了泳。
那一年我已经十一岁了,敏姐似乎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在我面前也不避讳什么——不像那些陪着来的下人,都会在这个时候扯开高高的白布幔,把我们和外人隔开来,以防走光。
“走光”这个词也是敏姐教我的,她说这是身上不该被外人看到的地方被人看到了——这样看来,敏姐一直是把我当成自己人吗?还是说我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孩子?
我总是无法忘记,敏姐换上她自己所设计的所谓的泳装游泳的样子,那雪白的肌肤,修长匀称的双腿,在阳光下似乎都能发出光来,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很不好意思,总是不敢看敏姐——其实之前我们兄弟四个都来游过泳。女山湖是个游泳的好地方,那处浅滩也是敏姐找到的,自打我有记忆以来,敏姐每年夏天都会带着我和芸儿一起去游泳,偶尔还会带上大哥。
大哥的水性很好,每次都是第一个跳下水,但是敏姐却要在湖边做上很多准备动作——她说那叫热身,不然猛地遇到冷水,会抽筋的。
敏姐似乎一点都没有看出我的心思,每次还一直手把手地教我做热身运动,我心底里很甜蜜——因为那是连大哥都没有的优等待遇。
后来因为那次的落水事件,敏姐对水似乎心有余悸,我也就不再提起——其实有的时候,是我主动提起要一起去游泳的。
当然,那都是要瞒着母亲的——虽然我怀疑母亲其实也知道的,不然怎么会有那准备好的那么大的布幔,每次都在那里预先支起来。
敏姐其实对那个很不屑,说总有一天男女会在一起游泳,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些俗人啊,包括那些表面上谦谦君子的,都是一肚子男盗女娼。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体,立刻想到……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这些人啊,都是伪君子,真君子是眼中所见心中所想都是一致的,哪像他们那样道貌岸然!”
敏姐的话让我不禁汗然——难道我也是道貌岸然的人么?
不过我也不必太过伤脑筋,因为之后大家就都不去游泳了,我也就得到了解脱——本来我以为敏姐是我的亲姐姐,心中的确以为自己是个畜生不如的人,但是又奈不住心里那龌龊的欲望,所以当我知道敏姐并不是我的亲姐姐的时候,我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而等到发现大哥和敏姐的关系的时候,我更是如释重负——原来被敏姐吸引的人不止我一个。
相比之下,敏姐嫁给苏睿的话,我宁愿敏姐嫁给大哥。
这倒不是因为大哥是我的亲哥哥,或者肥水不流外人田什么的,而是因为敏姐嫁给大哥后,就会仍然住在家里,我仍然可以天天看到她。
每当看到敏姐时,我就会感到心情愉悦,仿佛一天都不会有烦恼。
每天只要有敏姐,我都会过得很快乐——哪怕是敏姐被苏家刚刚拒婚的那段日子里。我本以为她会很难过的,可是大哥却很快让敏姐爱上了他。
这样也好,我也不想敏姐悲伤难过的——谁让敏姐难过,我都不会放过他,哪怕是大哥。
大哥之后居然离开敏姐而去了,连我想骂他一顿的机会也不给。
大哥怎么能这样!如果是我,我不管怎么样,都会陪在敏姐身旁的——难道敏姐还会在乎什么功名利禄么?只要她的男人能够陪在身边,给她一个安心的怀抱,与她一起过着如今这样的生活就行了吧,何必到处去在乎别人的言语。
难道敏姐不足以让大哥去承受那无聊的流言么?
幸好大哥的离去,并没有给予敏姐什么太大的打击,她坚信大哥会回来的,而且是衣锦还乡。
我初时也这样想,但是渐渐的,我发觉事情也许并不会像我们所想像的那样。外面逐渐有传言,说大哥已经不能回来,或者说大哥已经在外面娶了妻子。
大哥和敏姐毕竟没有把名份定下来,也更谈不上圆房。
我不是猜不出那样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我也明白他是什么用意。我的年纪也渐渐大了,但是我不愿意敏姐退给别人,或许这样的谣言对我而言是件好事。
而且我也开始受了这谣言的影响,心里有时也难免会想——如果大哥真的在外面娶了妻,或者奉命长期驻守在外,那我是不是会有机会获得敏姐的芳心?
我一直陪在敏姐的身边,为此我甚至不愿意去参加科考。而且算算时间,我其实要比大哥和敏姐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了,我不认为我对敏姐的了解会比大哥少,我也不认为我可以为敏姐所做的,会比大哥少!
如果大哥不回来,或者在外有了妻妾,敏姐是一定不会再嫁给他的。
那么我呢?我会不会有机会?
我知道敏姐的性子,如果她答应了和我在一起,哪怕是大哥再回来,她也不会再给大哥机会。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失去的也再不会回头,就如同她当年对待苏睿一样。
但是敏姐却好像知道了我的心思——我觉得我表现得并不怎么出格,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敏姐自从那时起,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虽然对我仍然很亲切,但是我却能感到那份刻意的疏远。
我想问问她为什么,可是却不行——因为我不能表露出任何东西来,因为她是大哥的爱人,是我未来的大嫂。
我不是那种无视亲情和伦常的人,我甚至比不上苏睿——起码他能为了敏姐而不择手段。
但是最终大哥还是回来了。
我有点失落——当然也更多的是高兴。
只要敏姐能够开心,能过得好,那这份幸福是不是我所给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我只要安安静静地陪在敏姐的身边,那就够了——我甚至问敏姐,能不能永远叫她敏姐,而不称她大嫂。
敏姐笑着答应了——她的笑容仍然是那样的美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不知道敏姐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但是我总觉得她是知道的,但是那不要紧,我可以为了敏姐孤身一人——为了她而单身着,这种感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但是上天似乎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
当然,这也怪我自己——在大哥和敏姐圆房的那天,我生平第一次喝醉了。
醉得那样厉害,甚至连对婉颜做出了那样的事,也完全不记得——甚至在第二天见到婉颜时,还对她的神色态度感到奇怪。
当后来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她才只有十二岁啊!
我努力地回想,似乎那晚的确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敏姐微笑着向我走来,与我说话,劝我不要喝得这样多。
我认为那是梦,所以便在梦中抱住了敏姐——却原来,那不是梦,敏姐也不是敏姐,而是婉颜。
没有办法,我只能要了婉颜——只是,我不愿意娶婉颜为妻,只愿意收她作个通房。
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好在她本来就是女真人,没法作妻,就是放在身边,也可以不必顾忌太多。
我不是那种会对妻子冷漠的人——哪怕她不是我所爱,但是男人就是要对妻子有一负责任,要让她过得好。
这是敏姐曾对我说过的,她说那叫对婚姻的责任,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为人在世,都是不能任性妄为的,总是要有些责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让别人痛苦。
至于通房,那不要紧,只要婉颜有了心上人,我就会把她送人——那不过是个丫环罢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让我太过意外——只有那一次,婉颜居然就有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婉颜提到了妾的位置上。
其实真要我说,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仍然是半个下人。但是敏姐对妾好像很同情的样子,曾经过宋代的苏轼送妾的事大加抨击。
所以我也很为难——好在婉颜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并未对我有什么可份的要求。所以我虽然不在她那里过夜,但她也没有表现出有多大的不满来。
但是最终我与敏姐还是分开了——大哥带着她去了长安上任。
也许这也是好的——自从婉颜成了我的妾以后,敏姐总是劝我要对她好一点,要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妻子。哪怕现在还不成,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尝试爱上她。
但是我为什么要去爱上她?我爱的是敏姐啊!
敏姐曾暗示我,说我不管曾喜欢过谁,那都只是一时的迷恋,而不是爱。关于喜欢和爱的区别,我早就从大哥那里知道过了,所以我很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
敏姐是我心中所爱,这一点无论何时也不会改变的——但是我不会去破坏她和大哥的幸福生活。
为什么要让敏姐为难呢?更毋论于伤心了。
苏睿的那些做法,其实我是很不屑的——他明显是为了一己之私,想要得到敏姐而已,但是我不同。
我唯一头疼的是——敏姐每次见到我,都要我对婉颜好一点,不要再对她如同一个普通丫环一样。
好在婉颜的年龄其实还小,虽然有了一个儿子,但是她自己也像是一个大孩子——所以我只说婉颜还小,再等两年再与她恩爱也不迟。
虽然书文是个可爱的孩子,我请了奶娘照顾他——婉颜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不能指望她!
看着书文一点点地长大,其实我也觉得让孩子在这样一个父母间没有感情的家庭里长大并不怎么好,但是不知为什么,哪怕是我想与婉颜说说话,婉颜对我也只有敬畏,没有什么爱意。
——难道我就这么可怕?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在我和婉颜之间流淌着,静静地……仿佛我和她之间就只脂这样了,哪怕是有了空,坐下来后也只能互相间看着,良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哪怕是书文,也很难成为我们共同的话题。
我下朝回来,也会问她关于孩子的事,以及她这一上午都做了些什么,而她也只是公事性地回答我的问话。
我在婉颜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寄放感情的地方——其实我也想让自己的感情稍稍从敏姐的身上移过来一点。
这样对我和婉颜都好,而且也不会损伤我对敏姐的感情——虽然这份感情只是埋藏在我的心底。
但是婉颜好像总是躲着我——为什么呢?
我很难理解她的感情——是因为自己是女真人,所以才自惭形秽?可是要我怎么去对婉颜说?
让她不要再怕我?让她跟我好好地过日子?
还是让她可以睡到我的床上去,不必在意她的女真人身份,万事有我给她作主?
可是我又能给她作什么主?我能扶她当妻么?
哪怕是没有人追究我以妾为妻,也会有人在追究她的女真人身份吧——事实上我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就在我觉得今后的生活就会这样一潭死水地下去了的时候,忽然朝政中的变化也带来了我生活中的变化。
婉婷忽然间成了朝中各路王孙公子的争抢对象——其实这几年来,她一直是很多人追求的对象。作为朝中唯一的女官,长得又漂亮,为人也开朗热情,喜欢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是在现在的环境下,她的选择会把齐家也牵连进去——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她都是从齐家走出来的。所以不管最终结果是怎么样的,齐家也撇不清与婉婷的干系。
所以当那天婉婷来找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很惊讶,可是当她提出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却是惊讶万分——我原来只以为她是来找我商量的,我其实已经想到了,要连夜送她去许放军中的。
但是婉婷似乎不想那样做——“我不会骑马,你也找不到信得过的人。
这一路上过去,如果被人知道了,我是擅离职守之罪。到时候,我可没有那个自信能扛得住不招出你来——你三叔可以扛得住,我可不行!”
是的,三叔在牢里受到了严刑,这一点我也知道,只可惜我人微言轻,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但是,我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
我看着婉婷道。
婉婷却笑着说:“我对你也没有——这个世上还真没有我看得上的男人,所以嫁给谁大概都一样。你不来碰我,我也不介意。你想来找我,我也不会拒绝。”
这样大胆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难道异族人都是这样的?
婉婷看着我,大概是我吃惊的样子让她觉得可笑吧,便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怎么了?难不成白送上门来的妾,你也不要?”
我更吃惊了:“妾?”
婉婷点了点头:“我没想过要当你的妻子,你也不必太为难了吧!”
我看着婉婷,忽地发觉得这个女人是这样的奇妙,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人,所以不知是不是处于要和她相处看看的心情,我一时冲动,居然答应了她。
于是一个当朝堂堂的四品官,嫁给了我这个五品官作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由于是纳妾,所以只要在黄册上登记一下就行,也没办什么隆重的仪式,甚至都没有请人来吃酒。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想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反正过不了几天,婉婷是我的侍妾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的。
“今晚,郎君要不要睡到我房里?”
婉婷倚着我给她准备的房间的门,笑盈盈地看着我。
她那异样的风情,也让我的心一跳:“如果这是邀请,我会接受。”
婉婷侧着头想了想:“嗯,虽然我是新纳的妾,但却要喊婉颜一声姐姐呢——毕竟她是先进了门的!如果郎君可以雨露均沾的话,贱妾自然愿意侍奉您于枕席之间的。”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拿婉颜作文章?
不过,婉婷和婉颜的确是好姐妹,有些不好与婉若说的话,也正好可以与婉婷说说,,或许她的到来,能够改变一下婉颜和我的尴尬关系。
虽然我不爱婉颜,但是我却觉得她在我心里也渐渐地占据了一块地方——赶也赶不走,抹也抹不掉。
虽然这种感觉让我很讨厌,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我不能割舍这个为我生下了书文的小女人。
男人是要有担当有责任的,不是么?
我忽然间觉得很沮丧,因为我觉得我背叛了对敏姐的爱——原来我也这是种程度的男人么?
渐渐的,我和婉婷走得近了,我向她说了很多事——除了我爱着敏姐的事。
不管怎么样,敏姐在我的心中,仍然占据着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地方。
可是,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就是敏姐嘴中的那种花心的男人?可以把爱分给很多女人,或者说是根本没有真爱的种马男?
各种各样的困惑,我都对婉婷说了。婉婷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都只是听着,然后安慰我罢了。
然而我却不知道婉婷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聪明,漂亮,能干!我有时甚至觉得,敏姐也未必能比得上她!
在所有的事情都平息下来之后,三叔也被放了出来,婉婷也依然很安于现状,继续当着我的妾,没有别的什么要求,但是也没有与我同房。
我没有提出要求,她似乎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我甚至觉得,我对敏姐的感情,她都了如指掌!
我很奇怪这样的女子居然会在我的身边出现,我对她的兴趣已经越来越大。
在我的官被提升至三品之后,我曾半开玩笑地对她说:“现在好啦,我这个夫君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结果她却说:“原来郎君如此在意这个,那妾身明日就辞去官职便了!”
我愣了一下,正在想该不该说不用时,她却又笑了起来:“可惜我身无所出,相夫教子的事,都是由婉颜在作的,我可没有理由辞官啊!”
我实在是猜不透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像什么她都不在乎,却又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和主见——这一点,她真的和敏姐很像!
在迁都之后,我又搬进了大哥在西京的都督府里住,又可以与敏姐朝夕相处了。
但是我发觉我对敏姐的感情似乎有了变化——虽然她仍是我内心中的那一块谁都不能碰触的净土,可再见到她时,我却能够不再有往昔那总是萦绕在心头的强烈爱意了。
可是若说我不再爱敏姐了,那也不对——我仍然会为了每次见到她的面,次与她说话而感到那股从心底涌起的小小欢乐。但是从那之后,我却不会主动地去找她了。
敏姐如果和我就这样生活下去,哪怕是不再与我同大一个屋檐下,我也会觉得生活仍然在继续,我会在我的心里祝她一生平安的
就在我患得患失之间,母亲突然去世了——娘的死因很难说是不是受到了大哥的女儿要嫁入宫中的刺激。
其实那也没什么不好的,皇上皇后和太上皇好像都很欣赏大哥和敏姐的样子,雨姐儿入宫,也未必就会受到什么苦。
只是娘的病体已经拖了这么多年,谁的心里都如同悬着的一把刀。现在这把刀落了下来,让我们痛苦万分,但是又何尝不是一个解脱?甚至对于娘本身,也是一个解脱吧——她只有五十岁出头,但是却在病榻上缠绵了这么久,整个人都如同一盏油灯的油被熬干了一般。
而在之后,便传来了她要与大哥一起去东大陆那么遥远的地方的消息,只是我也不过仅仅提了几回要与她同去的话,却并没有什么要不顾一切地与她同去的念头——本来嘛,大明与东大陆,并不是完全隔绝的,我们仍然可以通信,甚至也可以来往。
只是,我仍然会为了不能时时见到她而感到很痛苦——这种痛苦甚至超越了我的丧母之痛。
只是很奇妙的,丧母之痛是我所无法忍耐的,我堂堂七尺男儿,也为此而痛哭流滋,反而觉得更痛苦的分离,我可以忍耐。
是因为有婉婷么?还是因为有婉颜和书文?
我想不通!
但是在那段大家都很痛苦的时间里,敏姐却看到我与婉婷说话时很放松,似乎放开了心扉,便也显得很高兴,只是问到我和婉婷婉颜依然是分房而睡的时候,总又显得很不高兴。
我笑着对她道:“婉婷曾对我说过,人与人之间的爱恋,并不一定要有身体上的接触,仅靠精神也是可以的——她说那叫什么来着?博拉脱?”
敏姐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怎么,她居然还懂这个?”
我笑道:“是啊,她懂的东西也很多呢,我经常向她讨教的——她不愧是在国子监里作祭酒的人!”
敏姐也笑了起来:“我却没想到她是柏拉图的信徒呢,这我可得好好与她谈谈去,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故意道:“是呀,劝服了她,我可就享齐人之福了!”
敏姐却只是笑着看了我一眼,并不再说什么,而是转了别的话题。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转过天来的那一晚,我回房睡的时候,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我问了一声,门外传来的是婉婷的声音。
我心里有些奇怪,却也有些期待,但是进来的却是婉婷和婉颜两个人。
婉婷在看着我笑,婉颜却仍然像她往常那样,低着头不说话。
这是奇妙的一夜,或许今后这样的夜晚还有很多,但是我却陷入了更大的困惑——我在婉婷和婉颜她们两个的心中,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而连我自己也弄不清,在我的心里,她们两个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友情?还是亲情?还是爱情?还是只是习惯?
那么敏姐呢?她现在在我心里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似乎仍然爱着她,但又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难道说我和敏姐口中的臭男人一样,可以同时让几个女人走进我的心里么?
我不得不承认,也许我真的是个很烂的男人,是个很滥情的男人,是个配不上敏姐的男人!还是我我真的如当年敏姐所言,当年的一切,都只是一时的迷恋?
果然我只能在远处的角落里看着你么?
想到那即将离开大明的敏姐,我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人生,或许真的都是在矛盾之中的吧!
好在敏姐还不会很快就走,从开始筹备到正式启航,起码也得有个三五年的时间——这样规模的人口大迁移,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行的!
在这段时间里,我要好好地理清这一切。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事,仅仅又是那一夜,婉颜居然又怀孕了。
敏姐很高兴——她认为这是我正式在心里接纳了婉颜的证据。
其实我也的确是接纳了婉颜——我也不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总是很难分清我的感情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包括我对婉婷的!
我也懒得向敏姐去解释——我知道一旦那样,她一定又会说出让我困惑不解的话和词句来!
算了,就这样吧!
再有一个孩子也不错——我甚至开始期待我与婉婷之间,如果也有一个孩子的未来了!
但是婉婷却总是拒绝我——除了那一晚,她总是拒绝我。直到有一次我对婉颜说了这事,她才又在晚间过来陪我。
这让我很懊丧——在婉婷的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疑问现在甚至超过了我对于我在敏姐心目中地位的疑问……
到底,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