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福笑了笑:“敏儿可懂事的,比寻常孩子都乖觉。我总觉得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懂的。”
说着还摸了摸一言不发的齐敏儿的顶心。
齐永春笑道:“又说顽话!且把那垫子后面的瓜子拿些来吃。”
齐福应了一声,便拿了出来。
齐敏儿摇了摇头道:“刚吃了年糕,也有些胀哩,不想吃东西。”
齐福笑道:“我说什么,敏儿便是乖巧可爱,我从未见像她这样的孩子!”
齐永春道:“这样乖巧的女儿,若是托生在我家,可有多好呢!”
高氏哼了一声:“你想讨个小的么?休想!”
齐永春没料到老婆居然在弟媳面前当面抢白自己,又羞又恼,又不便发火,怕失了身份,便只好对文氏笑笑:“你嫂子总是担心我讨个小的,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让你见笑了。”
高氏说:“没有这心思便好!”然后又对文氏道,“妹妹也要看好了自家男人,需知这男人没有不偷腥的,若是他中了秀才,这村里的那些骚娘儿们,还不都像苍蝇一样叮上来!”
文氏对她笑笑:“长春是个省事的,哪有这样的心思,他一惯疼我惜我的。”
齐永春那边也皱起了眉:“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大过年的,胡说些甚么!”
高氏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听了齐永春这话,才闭上了嘴。
于是车里一时气氛凝重,谁都不说话。齐敏儿想要逗个趣,又想到自己还只有虚岁三岁,还是省省吧,反正这没什么大的冲突,随他们去就行了。
这白河村也不是很大,马车七拐八绕的,也就到了——其实不坐马车去也行,只是高氏要挣面子,一定要坐马车去罢了。
高氏认为里长说是只请三家人,但是保不齐还有别家要来,村里有马车的,还有另两家甲首,还有三个老人家里,也有两家有马车,高氏可不想失了面子。
当马车停下后,自然有人搬了下马石来,齐永春先踩着下了车,然后又先后扶着齐福、高氏和齐敏儿下车,最后才让高氏扶着文氏下来。
里长在里面得了信,忙迎了出来,见到高永春,忙拱手笑道:“齐甲首,过年好啊!”
齐永春也忙作揖还了礼,高氏和文氏也随着万福行礼,齐福也随着向里长行礼,只有齐敏儿,不知道该行什么礼,只是站在旁边看着。
里长也不以为意,摸了一把齐敏儿的头顶,道:“怎么不见齐二哥?”
齐永春道:“他要带着宝儿散散步,便就走了过来,我也劝不动他。”
里长道:“这大冷天的,有甚么好走的,快先进来吧,别冻着了!齐二嫂还是有身子的呢。”
说着便向里面带着众人。
齐敏儿由文氏牵着手往里走,走不了几步,便见苏睿从另一边跑了过来,见到齐敏儿,便笑道:“你可来了,我等你到现在呢。”
齐敏儿暗自撇了撇嘴——什么嘛,在自己家里坐着磕瓜子吃零食等人,也好拿来邀功的么?
但也没法说什么,于是便道:“我们等着和大伯一起来的,不然会早一些。”
齐福笑道:“那可是我们累着你了,让你们两个不能早些见面。”
齐敏儿却道:“那也未必,坐着马车来,总比走路要快些!”
里长听了便笑道:“好聪明的女娃子,才多大了,便能想得这么周全。”
文氏也道:“我家敏儿,确是乖巧的。”
苏睿听了大人的话,便笑着来牵齐敏儿的手。齐敏儿也不好甩脱,只得任他牵着,高氏见了,笑道:“这两个孩子,平日里也不怎么见面,却也恁地好。”
这时在刚才苏睿跑过来的方向,他的表妹星儿也跟过来了,见到苏睿,便叫道:“官儿哥哥,等等我啊!”
苏睿见到表妹,便拉了一下齐敏儿的手,把她拉到近前,对她道:“星儿,你看是谁来了?”
星儿偏着头:“哦,是小敏儿。”
齐敏儿嘴角抽了一下——“小”敏儿?你比我大很多么?
苏睿却笑着又用另一只手牵过了星儿,道:“对啊,就是小敏儿。”
齐敏儿看了看苏睿——原来这个名字你是始作俑者啊!
苏睿这时对里长道:“爹爹,我带着敏儿在咱们院子里看看吧,我屋里还有些干果和肉脯呢。”
里长笑道:“你们自去顽去,等到了吃饭时,自会来喊你们。”
齐敏儿倒对吃零食没有多大的兴趣,便道:“宝儿哥哥还没来呢。”
里长道:“无妨,你且跟着官哥儿去,你哥哥来了,自会有人带他过去的。”
文氏也道:“敏儿乖,去跟官哥儿坐一会子,不要顽皮。”
齐敏儿无法,也只得点了点头,齐福笑道:“敏儿自是乖巧的,婶娘不用担心。”
里长也道:“弟妹不用担心,有丫环跟着,料无大碍。”
文氏听了,也只好笑笑,不再说什么了。
高氏这时在一边道:“福儿你也去跟弟弟妹妹们坐坐。”
齐福还未说话,里长便道:“福哥儿已经是要参加府试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们一起顽去,且跟我来吧。”
高氏其实也是故意说说的,见里长这样说,自然更是喜笑颜开,拉过儿子便跟着里长一起走了。
齐敏儿暗自吐了吐舌头——这一次县试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难道还能次次运气好,把考题猜中?搞得好像自己儿子是天才一样,一考就中,真不知在想些什么!望子成龙,也不是这样的吧!
齐敏儿一边腹诽着,一边跟着苏睿走。
苏家只是一个村子的里长,家里却也是三进三出的,前院不大,有几个下人在活动,估计那两侧的小屋,也是给下人住的,第二道院墙内是客厅,还有个中庭,苏睿便是在此向父亲提出要自己带着齐敏儿活动的。
在这中庭的右侧有一道院墙,穿过去后还有一道院墙,两道院墙间有一条约有十米左右的蜿蜒碎石小径,小径两旁栽有梅树和柳树。
两种树间杂着种着,光秃秃的柳枝和正傲然开放的梅花倒也有一种另类的映衬,也不知是谁想出这么个主意,把两种不同季节的树栽在一起。
第二道院墙前还有一道门,不过半开着,穿过这道门,里面能看到几盆说不上名字来的盆景,都是半人来高,不过了比齐敏儿高上不少了。在这盆景后面,是一间瓴瓦鲜明的屋子。大得很,不像是一个孩子住的,都快赶上齐长春夫妇住的主屋了。
苏睿带着自己的表妹和星儿一起进去,里面有个小丫环,约莫也只是十二、三岁样子,正在擦桌子,见到苏睿回来,便道:“官哥儿回来了。”
苏睿点了点头:“我让你摆放干果点心的,怎么还在擦桌子?”
那丫环道:“大小姐刚才来坐了一会儿,说这些干果成色不好,便吩咐扔了,说等会儿送好的来。”
——原来这里长还有个大女儿,也不知是出嫁了还是待字闺中。
苏睿道:“大姐又来了,每次回来,总要拿些城里的东西显摆。”
——原来他的大姐是在城里的,那估计应该是出嫁了的。
齐敏儿想着,那丫环也不敢接口,说主人家小姐的什么不是,只是低头走开去放那抹布。
苏睿却道:“我的饴糖呢?也都扔了?”
那丫环道:“哪能就全扔了呢,只是把摆出来的扔了罢了,那箱笼里还有些子的。”
苏睿道:“那再拿些出来,大姐的话不好全当真的,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拿过来。”
那丫环应了一声,走进一侧的里屋去,这时苏睿拉着两个女孩儿坐在桌子旁,指着另一侧的房间对齐敏儿道:“那是我的书房,平日里我就在那里念书的。今儿是年三十,才不用念书的。”
齐敏儿只是笑着点头,也不接口,只是看着这屋里的摆设,只见四周木窗木棂,有一个架子上放着一只铜盆,其余的便也都是些寻常的桌椅,并没有什么华贵的,看来农村人就是地大,谁家都有个几间屋子。只是不知古代的城里人,是不是像2010年那样,人人都蜗居着。
那边苏睿见齐敏儿没什么反应,只顾想着些什么东西,他也不想想对方只有三岁,他说些念书的话,她又能有什么反应,只觉得她好像有点沉闷,便也感到有些无趣,便对另一间屋里的丫环大声道:“玉荷,怎么这么慢?”
原来那丫环叫玉荷,只听她道:“就来了。”
说着话,门帘一掀,玉荷从里面端着两个大盘子出来,一个盛着糖,一个盛着肉脯和干果。
苏睿让她放下,然后让两个女孩儿一起吃。
“这些是很好的饴糖呢。”苏睿拿了几颗由糖纸包着的饴糖递给齐敏儿,“你不是很爱吃这个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