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就是上帝来了都拦不住锦辰去找箱子的脚步了,更何况徐子瞻一凡夫俗子。
徐子瞻认命的继续充当着他的司机,然后开着车载着锦辰就去找江雪婵。
他给江雪婵打了几个电话,全都无一例外的被江雪婵给挂了。
估计之前江雪婵还指望着锦辰打电话跟她道歉,所以还把手机给开着,可当她只是接到了徐子瞻的电话之后,她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这么一来徐子瞻只能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问锦辰:“现在去哪儿找她?”
锦辰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那辆车的车屁股,声音不大,却笃定的说着:“去婚礼现场。”
他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徐子瞻不得不出言提醒他说:“对了,和雪婵婚礼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锦辰一直木楞着的脸这时候才有了些波动,“我以为……我可以跨过心里那道坎儿和她在一起的,可现在我才发现,还是不行……”
徐子瞻有些疑惑的问:“你心里的那道坎,是哪道?”
锦辰这次被他给问的沉默了,过了好久反过来问徐子瞻:“她死了,我是不是不应该伤心?”
徐子瞻冷笑了一声说:“如果你不伤心的话,我早把你扔大马路上去了。不对!谁说她死了?她好好的,谁说她死了?”
锦辰被他说的又恢复成了木楞样,然后就这么木着一张脸去找了江雪婵。
原本极尽奢华的婚礼现场,此时因为走了宾客没了新郎而显得无比的萧瑟。
江雪娴见锦辰回来了,脸上一喜,忙走过来跟锦辰说:“锦辰哥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要是醒了,绝对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继续和我姐的婚礼的!”
江雪婵挂着泪痕转头看向锦辰,好半天才勉强自己露出个笑脸来,然后对着锦辰伸出手。
锦辰缓步走到她跟前,没有去接住江雪婵的手,而是先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还是那句:“箱子呢?”
江雪婵刚露出的笑脸就这么碎在了脸上,待她看清锦辰眼睛里不容反抗的坚决时,终于咬着嘴唇狠狠给了锦辰一巴掌,同时还伴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锦辰!你混蛋!”
锦辰做了混蛋事,被人骂了混蛋也活该。
他还算是有自知之明,被江雪婵打了一巴掌不仅没有任何怨言,还直直的站在那儿等着江雪婵再赏他两巴掌似的。
要是他不坚持着要箱子,他这认错的态度还算是诚恳的,可事实是他心里现在似乎只有箱子了。
江雪婵被他气的泣不成声,就是在旁边看着的江雪娴也都气的湿了眼眶。
只不过江雪娴心里怒的成分居多,伤心的成分居少,所以当锦辰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江雪婵要箱子的时候,她怒火丛生的把那两个箱子从角落里拿了过来,然后从其中一个箱子里取出里面的骨灰盒对锦辰说:“锦辰哥,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冒牌货这么伤害我姐吗?”
自从那个盒子暴露在空气中之后,锦辰的视线就跟黏在了上面似的怎么都移不开了。
江雪娴说了什么他没去听,而是一心的走向江雪娴想把那盒子拿过来。
江雪娴见他脸上一点悔悟的意思都没有,就破罐子破摔的举着盒子说:“锦辰哥,现在你最好把宾客都给请回来,然后和我姐结婚!否则我下一秒就能把这盒子给砸了你信不信?!”
她这是把夏央的骨灰当成筹码威胁着锦辰跟江雪婵结婚,而锦辰五官中,似乎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用。
他眼睛能看见那个小小的盒子,却听不见江雪娴到底说了些什么,所以当江雪娴把那盒子砸到地上的时候,他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的往前走着,可他的世界却跟卡住了似的不动了。
外面马路上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没了,音响里不停重复的音乐没了,服务生收拾桌椅的声音没了,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没了。
在那灰白色的粉末洒落到地上之前,他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楼澜说不定真的只是装了盒面粉来砸他的场子的,可当初给夏央火化的人可能不大专业,烧的火也不够大,骨灰盒里除了灰白色的粉末之外,竟然还有几个刺的他眼睛差点流出血来的骨头。
骨灰盒骨灰盒,还真是又装骨头又装灰的盒子。
那一刹那,锦辰就跟自己浑身骨头也被粉碎了似的软趴趴的往下倒去,要不是徐子瞻及时拉住他,他差点直接跪在了那灰白色的骨灰上。
江雪娴从小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所以举个骨灰盒举着举着,一个手滑就把盒子给砸到了地上。
都说死者为大,她江雪娴就是再横,这时候也理亏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说什么威胁锦辰的话了。
就连江雪婵都被那骨灰纷飞的一幕给惊的忘了伤心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都集中在了那一片灰白色的骨灰上,就连在不远处收拾桌椅的服务员都清一色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不是一场戏,所以不是因为热闹才引得人驻足观看,它只是单纯的让人忘了周围的一切才会让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而锦辰处于所有人目光的交织点,却是唯一一个还会动的人。
他蹲下身从自己面前开始用手把地上的骨灰往中间拢了拢,农民在收获的季节里会把收获的粮食拢成一堆装进袋子里,而他则是将人生中最鲜活的时光给拢成了一堆,然后一点一点的装进骨灰盒里。
他每抓起一把骨灰,脑子里都会闪过一些片段,有关言珂的,有关夏央的。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言珂时他们还是几岁的孩子,小小的言珂在见到他的时候会在暗地里多看他两眼,可当他转脸去看她的时候,她却又骄傲的把头一转,佯装出一副对他没兴趣的样子。
而第一次见夏央是什么时候,他却忘了。
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有十多年里都充满着言珂的记忆,可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更多的却是那个冒牌言珂所留下来的印记。
那些以后都刀都剜不走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