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一个纸袋来到林渊之指定的咖啡馆。我到的时候正看到林渊之坐在窗边的位子,侧过脸看外面的风景。
我曾经特别喜欢他的侧脸。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林渊之开口:“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我说:“我很守信用的,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不像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喜欢放别人鸽子。”
林渊之听完低下头,用小汤匙搅拌了一下咖啡,良久才说:“你要结婚了?和江墨?”
我点头:“嗯。”
林渊之微皱眉,有些不对劲地将手放在腹部,问:“什么时候结?”
我盯着他的手说:“还没有定。你,不舒服么?”
他低头沉默良久:“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说实话我真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特别当对象是林渊之的时候。但是我看着他的表情,此刻觉得他好像挺可怜的。
我垂眸轻声说:“你想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林渊之苦笑:“我有话想对你说,但是每次都提不起勇气去找你。好不容易到了你们办公室门口,却听到你要结婚了。你是不是骗人的?”说着笑了起来,但眼神里满是迫切和哀求。
我抓起拿来的纸袋,递给他:“你说的那件外套我找不到了,是真的找不到了,所以我又重新买了一件还给你。”见到林渊之错愕的眼神,我顿了顿,“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还有工作我就先走了。”我起身,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自然是林渊之。
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扔若隐若现地捂在腹部,喘着气来到我面前。他说:“苏叶,我喜欢你。你不要结婚,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好对你的机会,我这次一定会做好,不会让你再伤心了。”
我不敢想象这位当年的校草居然会在大路上对我说这样的话。身为一个曾经爱慕他的人,此时听到自然是……感觉很丢人。
我一把把他拉到一旁,不可置信:“你是怎么做到可以这么自然地说完那些话的?你以为在拍电视剧么?”
林渊之正色:“我是认真的。江墨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
我一愣,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从心里奔涌而出,但最后我只是闭上眼睛摇摇头,似叹气一般:“林渊之,这只不过是你习惯了我在你身后追着跑,习惯拿我对你的喜欢来填补你的虚荣心。这不是喜欢,你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罢了。”
这样所谓的从头再来,只不过是虚浮到不真实的幻影,说什么“再给我一次机会”,曾经的过往不如就此止住,等到他日再相见也不至于闹得不欢而散,我深吸一口气:“是,我以前是喜欢你,很喜欢,但是再喜欢你,被你这样伤害后也心灰意冷了。现在我已经完全走出来了。”有些事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纠缠不清不是痴心,而是徒劳。当初的我并不懂这些,只知道追着他身后跑,觉得只要我能一直看着他,总有一天他也会喜欢上我。即使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个甘灵,而我是怎么都无法超越甘灵在他心里的地位。
可是到了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不是所有一厢情愿的感情都可以得到回应,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可以换来回报。懵懂的我以为,以心交心会换来幸福,于是我想要将整颗心交到林渊之的手上,我希望他能够明白,能够珍惜,可是他不要。不过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死缠烂打的女人,既然这人不要我,我也断不会继续纠缠,作践自己。
但是如今这个人说喜欢我,我是断不会相信的。其实我多少也懂这样的心理,触手可及的不珍惜,得不到的却想获得。我想了想,平缓地说:“能这么平和地对你说出这些话我很开心,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结以前的这些事情了,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走了出来,希望你也可以。”
林渊之蹙着眉,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拉住了要走的我:“等一下,你稍微等一下。我现在人有些不舒服,你不要动,听我说。”
我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你这种
时候装病,不太好吧……”
他苍白着脸,听到我的话似嘲讽地笑了一声:“我还不至于做到这样来骗你。”
我越看越不对劲,赶紧将他扶到椅子上:“你、你真病啦?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吧!”
他握住我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对你会有这么大的伤害,你不要生我的气。”
这话说得委屈至极,我一愣,默默地将手抽出来:“我早就不生你气了。我说过,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哇,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唉,我送你去医院吧。”
他推开我的手:“都过去了?我同你的回忆就只有这么些,你还要让我全部忘记么?”他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模样,仍坚持抬头定定地望着我。
我看他的模样实在令人担心,于是想说些话哄哄他,便说:“好吧好吧,你不忘就不忘吧,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放心,我最近拿到驾照了,技术还不错,不会死人的。”
我对于我的车技还是很有信心的,一路上除了闯了一次红灯,差点撞到一只猫,除了吓哭了几个小孩之外还是很顺利的。
但是下车看到林渊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下车撑着车门质疑我:“车技好?”
我对于他的语气很不满:“一路来难道不顺利么?”
他说:“闯红灯,急刹车,还吓哭小孩。”
我撇撇嘴反驳:“我只是说不会死人,又没说不会吓人。”
林渊之有些站不稳:“你扶我一下。”
我吓得急忙搀住他进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是神经性胃溃疡。
医生拿着X光单子看了很久,又看了看林渊之,说:“情况很严重,你是不是已经疼很多天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林渊之没有说话,我“啊”了一声,抓着医生的手:“很严重是有多严重?会死么?”
医生没有理睬我,指着照片对着林渊之:“看到这块空白没有?都已经穿孔了,再严重些都要住院了。”又在本子上写写,头也不抬问:“咳血了没?”
我一吓,胃溃疡还会咳血?我紧张地看向林渊之。他不自在地瞥了我一眼,说:“没有。”
医生说:“你这种程度还会没咳血?一天几次?”
林渊之清了清嗓子,轻声说:“不多,一两次。”
医生这时看了我一眼,对林渊之说:“我是医生,骗我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
林渊之也看我一眼,老实承认:“四五次。”
我这时说:“医生,这个什么神经性胃溃疡是怎么引起的啊?”
医生终于愿意搭理我了,扶了扶眼镜:“多种原因,饮食不规律,精神压力大,都有可能。”
我问林渊之:“你平时都是在干嘛?不吃饭,你看胃都穿孔了。”
林渊之定定地看着我:“只要你不要刺激我就行了。”
我一愣:“我怎么刺激你了?啊,你是说刚才开车么?有这么严重么?”又扭头问医生:“唉,晕车也会造成胃溃疡么?”
医生摇摇头。我愤怒地转向林渊之:“骗人!不要把这些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我就说我车技很好的。”
林渊之看我的眼神有些吓人。
医生开了药方给我,嘱咐林渊之:“不要过度有压力,饮食要规律,要按时吃药。”说着转向我:“做女朋友的也要多照顾一下,多做些营养养胃的食物给他吃。”
从刚才开始一直把我当成林渊之的女朋友,误会就要解开,我解释:“医生,我不是……”
“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林渊之打断我的话,站起身,“扶我出去。”
直到我扶着林渊之出了门之前,我一直在尝试找机会跟医生解释,但是都被林渊之打断了。
我瞪了眼他:“占我便宜就这么高兴?”
林渊之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带着几分哀求与无奈对我说:“我现在也只有这样才能假装和你在一起,这样都不行么?”
我被他说得有些愧疚:“那、
那随便你吧。”
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林渊之会喜欢我,因为大学时期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就连校门外报刊亭的大妈都喜欢他。就是这样的男神说喜欢我,我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取完药,我扶着林渊之来到停车场。
我问:“你要去哪里?我送你。”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算了,你还是回家吧,医生说要多休息。”
林渊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这样不怕江墨知道吃醋么?”
我说:“他才不会吃醋,就没什么可以让他吃醋的,而且他很忙不管这些事的拉。你家在哪里?我没去过,你给指指吧。”
林渊之坐到副驾驶位上,关了车门,脸对着窗外:“你导航吧,我不想说话。”
我顿了顿:“你还相信这玩意儿?我也是为你着想才说的。上次我一同事出差就是用的导航,结果连车带人都掉坑里去了,导航还在继续播往前走,它还想开地壳里去啊。我是怕把你摔了才让你指路的。”
林渊之揉了揉太阳穴:“你吵得我头疼。”
我一眼就看穿他的谎言:“骗人!你是胃溃疡又不是脑溃疡,怎么会老是头疼!我又不笨!”
林渊之轻笑:“行,你不笨。你开到证劵公司门口再叫醒我,我先靠一会儿。”说完闭上眼。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严重,我一时母爱泛滥,想着,可怜孩子多委屈啊,我一定会安安稳稳地把他送到家的。刚想完,车前突然窜出一个人,我急忙急刹车,顺利地把林渊之给惊醒了。
我立即冲他一笑安慰他:“没关系,你继续睡。”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安全到达,但林渊之的脸色却极为难看,感觉他分分钟就要吐出来了。我将他从车里扶出来。
林渊之扶住头皱眉:“我头有点晕。”
我赶紧凑上前:“很晕么?其实这个时候吐出来就好了,你要吐么?不过……”我不好意思地扯扯衣角,“我的车技真的挺好的呀,真的会晕么?”
林渊之瞪着我良久,憋出一句话:“我一直都想问你,你驾校考试是怎么过的?闹着玩么?”
我有些不满地撇撇嘴:“你不要怀疑我的实力,我们教练都说我练得最好,每次都比别人练的少,就是说明我学得很好,一学就会嘛。”这时林渊之扶着车晃了几下,我冲上去搀着他,陪他慢慢走进公寓,嘴里还在说:“所以你不要质疑我的能力,你头晕应该是饿的,唔,你饿么?我给你弄些吃的吧。你想吃什么?哦对了,刚才医生说你只能喝粥,那正好,我就粥做得最好,你今天有口福了。”
林渊之虚弱地瞥了我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我扶着他进了电梯:“切,会不会聊天儿啊?”当我注意到电梯的内部装潢后完全忘记刚才的话:“哇,连电梯都装潢得这么好,看来你最近捞了不少钱吧。”
林渊之在一旁阴阴地来了一句:“什么叫捞?什么叫捞?这是我赚来的,是正当途径得来的报酬好吧。”
我觉得那些学法律、学政治的人就是不会聊天,什么都要解释,搞得别人都不想同他们继续说下去了,所以我直接无视这句话,问:“喂,你住几楼?”
等我将他料理好一切之后再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一面希望阿黄不要发现我翘班,一面又想着要是被发现如花早就通知我了,这才堪堪放下心来。
刚坐上车就接到了江墨的电话。他此时正在我公司楼下等我下班,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我下来,就问我在哪里。
我顿了顿,决定不告诉他我在林渊之家楼下这个事实。我随意扯了一个理由,说我因为案子跑到别的公司,然后就直接下班了。这个理由简直无懈可击,一边感慨我怎么会这么机智,一边又想着果然骗多就熟练了。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这时听筒对面一阵嘈杂,我好像听到了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我赶紧“喂”了几声却都没有人回答我,到最后信号就断了。
我慌了,赶紧把电话又打了回去,却被告知用户已关机。
我心一悸,江墨出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