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笑了。银铃姐啊,你的成全与明白,成熟与大度折服了我。“你快去吧。战争不知死多少人呢。好得你有救命治伤的本事。”
邵银铃喃喃道,“好像战争才刚刚过去……。”
我想着在皇宫深院的四角天空里有费尔立陪伴着的日子,七年的战争一扫而过。安全感其实是费尔立带给我的,他稚嫩的羽翼呵护了我。而现在,他却给我带来了恐惧。
邵银铃忽然道,
“真正的医者救治的又岂是病痛的肉身呢,邪恶的思想需要救治,永不满足的人心需要救治。这才是需要救治的根本。”
谁又该得到救治呢?费尔立还是和菁华呢?
邵银铃继续道,“菁华想退出战斗了。但是这次却不得不战,这场战争绝不仅仅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而是两种势力的对决。局势一再恶化……人心有些混乱。”
我还在想邵银铃的话时,邵银铃惊跳起来。
“我知道爷的真正意图了……”
邵银铃的惊跳离去带给我无限震荡和遐想。菁卫他,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菁华这次是不得不战?那边早已人心混乱,局面失控了吗?我吓得从床上爬起来。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安胎了。我垂着脑袋朝着圆滚滚的肚子骂道,
“我把你养得这么圆跟着我出门要听话啊。”
我冲了出去,心口突突的跳了起来。我想见菁华了,太想太想了。想的都有些后怕,菁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的心便乱了淡了死了没了。一眨眼之际邵银铃就没了人影我有些慌了。我本想求着她带上我这个包袱呢。
我拖着肚子奔跑追去四下里找着邵银铃的人影,不见了她我的鼻子忽然开始酸涩起来,空洞的想哭。
“牡丹,你跑什么。小心伤了孩子。”
我朝身后看去,邵银铃换了一身男人装束,还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我的眉眼欣喜激动地都有些泣了。
邵银铃的身材修长体韵洒脱,走路一阵风般便过来了。她微笑着的眼睛审视着我,“莫不是牡丹也要随我走这一遭?”
我赶紧点了点头。
“银铃姐是为了丈夫风雨无阻战火不歇,牡丹也有爱的人,牡丹不能看着和菁华深陷困局不能自拔,就是他死了我正好见他最后一面呢。”
邵银铃扑哧就笑了出来。
“牡丹这是要跟着我奔波逃窜啦?我怕照顾不到你,爷和菁华都将我剥皮了。”
我不管不顾的上去抓住银铃的手,“银铃姐不带我走,我也有手有脚。那样岂不是更没人照顾,还是带上我这个包袱吧。”
银铃的眼睛微眯了一会瞧着我看了半天,这个本没有心机的女人忽然有了想法。
我也皱着眉头填充道,“费尔立不会把炮口对准牡丹的,如果他知道真的牡丹在中域国的王都……牡丹只是想把自己的丈夫带走避免一场杀戮……”
银铃浅浅的笑了。“牡丹,你要是带走了菁华,就等于把我的丈夫逼上了绝路。爷这次就是去替菁华受死的……”
我愣在那里,头皮一阵发麻。哑然。
银铃反却攥紧我的手说,
“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晋王是不会把炮口对准真正的牡丹……晋王利用了阮霓儿做了你的第二个丈夫,而阮霓儿刺杀晋王不成被打回了原形……。世人皆知牡丹公主是惑国的妖精。战争是因你而起……。”
这就是后世传言甚广的妖精传说,红颜祸水惑了国家。古有妲己褒姒今有花中牡丹啊。因为妖精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所有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包括景一宝的预言。
我呵呵的冷笑起来。反而问道,
“那阮霓儿现在怎么样了……”
邵银铃摇了摇头。
“晋王的王宫封锁了消息,一切只是听说而已。听说阮霓儿被关入了水牢……”
晋城的街道凌乱而冷情至极,一辆马车摇晃而过卷起地面杂物翻起,烈阳干涸的照耀着人的眼。马车没有停下所到之处无不店门紧闭着,到一处邵银铃麻利的跳下马车,敲开了居民户的院门。
“大婶,路过此地滔完水喝。”
我接过邵银铃递过来的储水壶猛喝了几口,毒花花的太阳蒸发了大地,嘴唇有些痒疼原来是上了火。红肿的水泡早已长在了唇边,越舔越疼最后竟然是咸涩的。
邵银铃心疼的看着我,“牡丹,是不是从来没受这种苦头啊。”
我知道嘴唇刚才是咧开口子了,便笑道。
“这身子较贵着呢,别忘了我可是公主。”
这辆马车以及其安全的牛速推进着,赶了一周的行程马上要到晋城的边界线了。再往前一点就是安营扎寨的军队大营。此处正是荒郊野地,不时有几匹快马飞驰而过。也有些运粮草杂物的推车陆陆续续的驶过,也有些在战争中做投机生意的商贩走过……。反正能走在这条道上的人不是高人就是胆大不怕死的。
邵银铃本是男儿打扮佯作了我的夫君。我的身子是个孕妇脸上却麻雀斑点貌似农野憨妇。邵银铃和并排走着的运粮车套了近乎。
“这位兄长,前方的战况如何?”
运粮草的硬朗汉子步履生风报过喜讯。
“晋王这第一炮就直掀蕃息的炮楼,炮楼给炸开了王都那边死守着。晋王连着两天攻城呢。”
蕃息是紧邻晋城边界的一个警戒点。也是菁华全副武装军队的屯集地。
运粮汉子又补充了一句。
“这晋王懂得运用洋人的玩意啊,我看这张仗打不了几天就破了城。王都那边听说太子吓的哇一声就哭开了。”
邵银铃反问道,“难道王都那边没有这洋玩意吗?”
运粮汉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为啥说过不了两天就破了城呢?蕃息被炸开了一个口子晋王直接就杀过去了,听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啊。把丞相给吓住了军队直接后退十里……”
后退十里……这是他吗,菁华是如此骄傲的人,到底是什么让他怯懦至此?费尔立也疯了,直接大炮轰城!野蛮式的侵略方式直接将菁华击垮。
马车颠簸,我们被震得一上一下,眺望着远处战争渲染的气息。荒凉,寂静,沉重,肃穆。
我不禁笑了,唇角勾勒起一抹绝色的笑花:“费尔立你要什么,半壁江山还不够吗?一个假牡丹还不够吗?”
邵银铃在我身边念着:“牡丹,你没事吧?”
我静静道:“没事。”
费尔立,你要是恨我的背叛和弃离我可以死给你看的。但是用不了那么的生灵为你的仇恨陪葬……
前面路口已经戒严,不是军用物资或是有待商祺事宜不许上前半步。
邵银铃说:“牡丹,前面有凉茶铺我们休息一下。”
我从马车轿身里探出身来,邵银铃搀扶过我。
那几个运粮草的军爷也停了下来,茶铺的老板想必是义务搭棚的为过往官员客商提供便捷,也会有人喝了茶水洒下银子。军爷们就过去了大口喝起茶来。
邵银铃体贴的扶着我在茶棚坐下。茶铺老板笑脸相迎殷勤的端水倒茶服务半天,还向一旁指了指茅厕的地方。
邵银铃端起茶水大口喝起来,我见她不忌凶险也连连喝了几口。
紧接着其中有几个军爷便小鸡啄米般睡倒在桌子上,带头的运粮汉子上前踹了其中一个一脚睡的很熟。我斜眼见邵银铃端坐着并无差异之意心里便有底了。
带头的运粮汉子麻利的拔去其中的两人外衣,恭敬地递给邵银铃。邵银铃接过便扶了我往茅厕去。
我算是看明白了,从茶铺老板到几个运粮军爷都是认识银铃的人。邵银铃腰间隐隐露出的白色玉佩是刚刚挂上去的,可是相互识得的讯号?
进入官道便是很容易的事了,我垂着脑袋,穿着宽大的官兵衣服跟着带头汉子便进去了。我的心没来由的揪了起来,邵银铃已经将秘密组织打进费尔立的军营了,要是和菁华来个里应外合……这些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没有立场我仿佛任人摆布的木偶。
只有穿过费尔立的军营走出城门才能到达菁华的地界。城里城外,我成了中间的人随意摇摆摸不清去向了。
银铃有点不放心地看着我,我在看邵银铃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够亲近了。银铃是菁卫的老婆,她自然全心全意为菁卫着想。而我呢?这两个男人在我生命里是何等的重要啊。我的亲人已经不多了。如果就个体而言,费尔立是我的亲人,菁华是我的爱人。我的亲人太少太少了,我不想一无所有。
可是我给了她一个安定平和的眼神,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周围寂静,却依稀可以听到远处传来喧嚣的炮火声,在我心中把它无限放大,似乎战争就在眼前。
刚刚才结束了的一场战役这么来描述……
三军对峙,六军不发,两边尽是装备齐全的人马,双方冷冷地对望,没有人动手,空气却好像要凝固,连天边的乌云都随着杀气十足的军队蔓延了过来。
太阳已经不再刺眼,因为将士们的铠甲比那阳光要亮百倍。
狂风呼啸,黄沙卷起,但所有人都岿然不动,屹立在本来的位置,但是他们看上去一触即发,好像下一秒就会刀剑相拔,兵戎相对。
刮来的风里也弥漫着肃杀,费尔立站在高台上,高台的手自上而下滑下一个美好的弧度。号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