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形换影的距离范围受一定的限制,正如大多数的巫师都无法做到一次穿越英吉利海峡,而部分稀少的、魔力强大者可在充足准备后做到这一点。
哪怕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白巫师匆忙之下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哈利茫然地坐在溪水边,鹅卵石不规律地躺在他脚边,冰凉如水的夜幕点缀着熟悉又陌生的星辰,潺潺的流水声接连不断的叮咚作响,让他愈发地焦躁了起来。
他想往前看看附近是否有别的村庄,却又踟躅不前,唯恐错过了巫师可能传来的任何信息。
怒火终于在他空荡荡的脑子里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焦虑。
阿不思·邓布利多意味着什么?
他战胜了第一代黑魔王,是伏地魔唯一惧怕的人。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人需要真正害怕黑暗,仿佛他本身就是希望的化身。
然而现在……
哈利打了个寒战,发现在夜晚凉透了的晚风中自己能清晰地回忆起少年格林德沃的相貌,他慢腾腾地顺手给自己加了个保暖咒,有些心不在焉地仰躺在了河边的草地上,呼了口气。
那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哈利心烦意乱地挥手赶开了一只爬到他手臂上的小蜘蛛,不知怎么的回忆起了马尔福庄园里所见到的那一幕。
“杀了我吧,伏地魔,我很高兴去死!但是我的死不会带来你所寻找的东西……有很多东西你不明白……”
他翻了个身,碾碎了些鲜嫩的草汁,瞪着河边的散乱的石块。
这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格林德沃能说出来的话?
他一遍遍地反问着,又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按照刚刚格林德沃心狠手辣的反映,他才是最不明白的那个,没准伏地魔还要比他好些呢——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怎么能想象?他情愿相信是自己之前认错了人!
一直到曦光泄露在他脸颊上的时候,救世主才意识到他真的就这样在脑袋里天人交战了一晚上,更沮丧地是他发现自己饿了。
邓布利多没来找他……他失落地想,决心假装他不在意这一点。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着僵硬的四肢,挥动着魔杖想指明方向,一道熟悉的银光却窜过他的眼角。
是守护神咒!
这里有别的巫师?哈利来不及细想,循着光芒发出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追踪着,中途险些撞在一颗凸起的树瘤上,又跌跌撞撞地踩断了不少树枝,终于在溪水拐弯的时候艰难地看清了那只幻化出来的美丽生物。
那是一只银色的凤凰。
他屏住呼吸,忽然想起邓布利多的守护神咒似乎是一只银色的大鸟,也许那其实是凤凰?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引导到这么远的地方,就好像在恶趣味地捉弄他?
他凑得近了一些,看清了那只银色凤凰眼底的轻蔑……等等轻蔑?
它大幅度却优雅异常地挥动着翅膀,浑身闪闪发光,在半空中盘旋着,长长的尾羽轻巧地脱落在了哈利面前,后者踉跄了一下,才勉强接住,却差点因此掉落溪水当中。
——这绝不可能是邓布利多的守护神!
哈利低声咒骂了一句,气喘吁吁的单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向上摊开,那根尾羽已经消失了,一行闪烁着银光的字取而代之的在他手掌中浮现。
反向追踪移形换影咒。
只一瞬间,那行带着隐蔽而傲慢地锋锐字体就消失了。
什么意思?
哈利谨慎地而快速思考着,谁会提醒他用这个罕有人知的咒语?还是说也许这是一个陷阱?可是在这个没有巫师的世界里,除了邓布利多以外有什么人能使用守护神咒,还偏偏是只凤凰?
直到有一个可怕的猜测渐渐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不想想我呢,它嘲弄地问。
“……绝不。”哈利攥紧了魔杖,自言自语,“等着瞧吧。”
他深吸了口气,探出了杖尖,眼神坚定。
晨光拂过窗帘,柔软的微风则悄然拂过脸颊,一切都显得足够惬意。
然而遍布全身的酸痛却足以称得上是种折磨,一旦放松下来,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被什么重重碾压而过,晕眩几乎在同时彰显着存在感。巫师蹙着眉,手臂上的肌肉因为过于紧绷而克制不住的出现了后遗症,它们在微微颤动着,
他正陷进了柔软异常的床铺中,铁箍般坚硬的手少见地消失了,没有人打扰他,仅有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身下传来阵阵地刺痛感,可他疲惫地无法顾及更多。
昏睡当中,隐约有一只手动作温柔而略带颤抖地摸着他的颈侧,触感柔软,是属于普通人类……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会带你离开的。”他看见自己所最珍爱的学生正盯着他,满脸阴霾,动作轻柔地像是在触碰着什么易碎的玻璃制品,呼吸却剧烈地好像拉扯的风箱。
“我发誓。”他说,一字一句的。
难以言喻地尴尬让巫师快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哈利找回来了,但他怎么会想到用反向追踪咒?
他浑身上下都是不可避免的大块淤青,颈侧更是惨不忍睹,出血擦破皮了好几处,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光裸的胸膛同样带着大片的深色,就连手臂上也余留着可怖的伤痕,就好像刚刚被酷刑拷打了似的。
而他甚至根本没法解释这些伤痕都是怎么来的。
“——如果这就是他想让我看的。”哈利收回手,似乎忍无可忍地冷笑了一声,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那就让他去见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