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谅

清明假期,天气总是不太好。不过对于庄重的祭祀,还是恰合时宜的。凉柒一家人来到海滨墓园,黑色的轿车停在墓园外。

祭祀的人很多,当然其中也不免有许多人是来看何珍的。许多记者也是奉命来记录何珍虚伪的私生活。

一下车,何珍的脸上透着严肃的神情,手里捧着大把的百合。对于粉丝们的喊声,她也不闻不问。

走到外公的墓碑前,凉柒一直神色凝重。但看到外公生前的照片,泪水却止不住地涌出。

外公去世的那天,是凉柒的十岁生日。那天外公十分高兴,说要带凉柒到城里买大蛋糕。可凉柒怎么也不会想到,本应是她最幸福的一天,一切却瞬间化为灰烬。

倒在血泊中的是最疼她的外公。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外公的身体渗出,外公手里还握着刚买的粉色棉花糖。

此时也已染红。

凉柒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人群将外公层层包围,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痛了她的耳朵。

她穿过车流密集的马路,不顾一切地奔向人群。

怀里的洋娃娃掉在血泊中……

一个小女孩,甩开警察的手,趴在了外公的尸体前。

人们都放下了相机,静静地看着这本该最幸福的小姑娘。凉柒只是愣愣地看着外公,泪水悄悄地咽回肚子里。

她站起来,看了看轧在外公身上的车,眼神里透着愤怒与无助。

她不知道,此时救护车上,一个男孩低下了头,擦了擦泪水。

凉柒跪在外公面前,手里还带着染血的洋娃娃,和外公最爱吃的桂花酥。

何珍在旁边挤了挤眼睛,几滴泪珠勉强地流下来。她在一旁放下了百合,看着凉柒。

外婆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抚摸着外公的碑。这么多年,凉柒发现,时间冲淡不了的,是亲情。

不久,冯一辰一家从爷爷的坟场走出。

“妈,我先不回家了,我想出去走走。”

“去海滨墓园?”

冯一辰点点头。

“你不怕……”

“没事,妈。”

郑曦犹豫了一下,“你要是去的话,带上我吧。”

母子两人走进墓园,冯一辰的步子放缓了些。

“怎么,不想去了。”

“没事。”

天下起了毛毛雨,凉柒还是一动不动的跪着。

“柒柒,回家吧。”

“好。”

凉柒从地上起来,却听见了外婆少见的怒斥声。

“郑曦?你来干什么?”

“奶奶,我们来给爷爷送些花。”冯一辰的声音很轻,很诚恳。

“你们还好意思来,我爹他的死,你们都得担责任!”何珍的声音显得更加犀利。

凉柒惊讶的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冯一辰。

怎么……他……

凉柒的心里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可马上又抛之脑后。

“一辰,你怎么来了。”凉柒说这话时,表情还没从悲伤中恢复过来。

冯一辰不说话,捧着手里的花。

何珍一把抓过郑曦手里的花,狠狠的摔在地上。郑西随即摔在地上。泥土站在她的黑色裙摆上。

冯一辰跪在了凉柒面前。

“柒柒,我替我父亲,向你道歉。”

凉柒愣在原地,沉默着。

“柒柒,回家啦。”外婆喊着她。

凉柒擦了擦脸上的水,,从冯一辰身边走过时,她冷静地说:“你父亲的错,你替不了。”

他也知道,他替不了。他只是不想让她永远沉在他和她的友情中罢了。他不认为这样不妥。

凉柒当晚痛苦了一场,为什么要告诉她?为什么?

可凉柒的内心深处,她对冯一辰的狠,从现在起,几乎为零。就算从他俩见面后,冯一辰对她漠不关心;就算冯一辰的父亲撞死了他的外公。冯一辰却没有错,他对她的态度从现在看来,还是很不错。

从那天起,凉柒在学校里,竟然有些想躲着他。

凉柒不得不承认,当她看见冯一辰直挺挺跪在她面前时,她心动了。她多么想搀起他,告诉他她不恨他。可是她失败了,在外公的灵位前,她没有了力量。外公对她很重要,他也如此。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暑假。由于实在不想在家里待着,凉柒主动报了学校的夏令营活动。至少那样,她的生活才不会因为寂寞而乏味。

夏令营正如她回家后所说的那样,“惊险刺激”。不过这七天一过,凉柒就不得不为高二选理奋斗起来。

何珍正忙着拍一部新电影,父亲有刚接手了一个新项目,顾佳琛忙着办入学手续,整个家里都忙起来。有的时候凉柒总会有去找冯一辰的冲动,可马上又说服自己。

可是人生就是要有种种巧合,比如在影院。

凉柒喜欢自己一个人看电影,她买上影票后,走进影院。可映入她眼睛的是并排坐着的冯一辰和宋小琴。

他们……

凉柒脑海里想了许多,可马上镇静下来,径直走到两人前面坐下。

电影播到一半的时候,凉柒收到一条微信,是冯一辰发来的。

“凉柒,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是在解释吗?她相信他,却不敢正面两个人肩并肩的现实。

“我知道了。”凉柒回了一句。

她这是第一次这么冷淡的回复。

“一辰,这不是你们班的顾凉柒吗。”

“是。”

“听说是乡下来的,还指望着考好大学呢。”

“是吗,我也是乡下来的。”

宋小琴的脸上有些尴尬,“你和她不一样啊,你那么优秀。”

是啊,他那么优秀,却百分百会在柒柒面前折服。

电影看完后,凉柒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这样一来,冯一辰的心却变得煎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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