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生哈哈大笑,“原来这里有人预料到了我们要作词赋,事先替我们打好了小抄儿。”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都笑了起来,抬着头在凉亭四周继续寻找,可惜,除了这一首之外,再没有其余的诗句了。
魏秀才微微有些失望,再次默默把刚才那四句诗句记下,预备回去之后背诵给恩师听。
常书生围着亭子转悠,突然惊喜的尖叫了一声,激动的指了荷叶底下的池水,喊道,“鱼,是鱼,这里居然有鱼,是活的!”
唐书生原本还想嘲笑他叫得像女子般尖声尖气,可是听说这里有活鱼,立刻就睁大了眼睛。魏秀才也连忙挤上前去,果真,在一片片圆盘大小的荷叶下,一条条足有七寸长的大鲤鱼极悠闲的在荷茎间四处游动穿梭,偶尔有那调皮的浮出水面,好奇的望上众人几眼,然后立刻重新潜进水中,几个摆尾就消失了踪影。
几个书生看得都是惊奇极了,要知道花王城里是极少见到活鱼的,以前他们书院的院长曾花了一大笔银子,让人用木桶装了十条活鱼,快马加鞭从莲城送来,结果,路上就死了八条,剩下两条在玉石缸子里养了不到两日也都翻起了肚皮。但即使那鱼只活了两日,也惹得他们一群学生极好奇,每到下课空闲就跑去看上几眼。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看到了这么多的大鱼,各个鲜活自在,真是太让他们震惊了。
唐书生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摇头晃脑的背诵了那首汉乐府经典之作,“…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对上此时情景,倒是十分贴切,惹得剩下几位同窗也都一起和声背诵。
常书生脑子灵活一些,用手臂拐了拐王书生,悄悄道,“你这东家真是个奇人,这些活鱼如果运到花王城去,那银子不是跟雪花似的洋洋洒洒落下来啊。”
王书生微微一笑,抬头刚要说话,正巧看到远处来了一队人,就出声提醒道,“诸位兄台,应该是主家派人送点心茶水来了。”
众书生连忙站起身子,昂首挺胸,做出一副欣赏美景,谈诗论道的高深模样,哪里还能看出上一刻还因为看见活鱼而兴奋雀跃。
春分领着小安小苗还有明月,拎着食盒,一路踩着木桥,到了凉亭外,对着众人施了一礼,温声说道,“各位公子,我们夫人吩咐奴婢送些茶水点心来,如有招待不周,请公子们见谅。”
王书生等人连忙起身回了半礼,说道,“谢夫人盛情款待。”
春分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小安小苗上前把八碟点心、一壶茶水放到亭中的木桌上,小安小苗正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今日又特意穿了最漂亮的衣裙,一遮妃色衣裙,甜美娇俏,一者水绿衣裙,清爽柔然。两双玉手端着浅翠的碟子,轻轻挥动间,惹得几个书生都忍不住用眼角瞟了又瞟。
春分暗暗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宝蓝衣衫的魏秀才,几人中只有他略微打量了两女一眼之后,就把头转了过来,面色平淡,微垂双眸,谨守礼仪,她心里忍不住赞了两声。
小安和小苗放好茶点,正要退下之时。不知常书生是想多留美婢片刻,还是对来时路上王书生那句推崇之言耿耿于怀,出声说道,“二位姑娘请留步,小生曾听朋友说,贵府上至守门老仆,下至扫地小厮都是熟读诗书,能写会算。心中实在佩服,今日一见两位姑娘更是钟灵惠秀,想来也定是满腹才。小生这里有一题,不知两位姑娘可否为小生一解疑惑?”
这话说的客气,但是隐含的意思就有些不那么友好了,明摆着就是说,我不相信你们府上人都能写会算,我要考一考你,你们答上来了,我服气,如果你们答不上来,就表示你们府上沽名钓誉,空有虚名。
唐书生和宋书生也想起前些时日就是这府里出的题目,于是,连忙一边扯过想要开口解围的王书生,一边说道,“对极,对极,上次贵府小厮在茶馆出的那道题目,可是让我们为难了两三日坐卧不宁。两位姑娘实举止有礼,可见平日里一定是饱读诗书,替我们解答个小小题目,肯定也不在话下。”
小安小苗虽然没有参与到奇味居的改建宣传,但是也听可心给她们讲过,所以,心里明白,这几人是要反击当初的困惑之苦,而自己两人是否迎战,是否胜利就代表了自己府上的脸面。
两人拿不定主意,于是悄悄扭头去看春分。只见她的左手悄悄做了几个拨动的动作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小安比较聪慧,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于是回身对着几位书生躬身一礼,抬起头来,细声细气说道,“这位公子有命,小婢不敢不从,只是,小婢愚钝,平日只学了几个字,赏景做赋恐怕是绝难胜任。只有数算稍懂一二。不知公子,要出什么难题?”
说完这话,她眨着一双大大的似水明眸,小手好似十分紧张一般扭着帕子,那般羞涩娇怯,就是心如铁石的硬汉见了都恨不得软上三分。
常书生几人心里就如吃了一碗雪糕一般舒爽,胸膛一挺,极豪爽的一挥手,“姑娘放心,那做赋是我等要科考之人才需要劳心劳力精研的,姑娘会数算,能理理家用账,已经相当不错了。咱们就出数算。”
宋书生也附和道,“对,对,肯定不会太难。”
小安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一只小手悄悄背到伸手,对着小苗和春分比了个“V”字型,这是府里众人最近十分流行的手势,因为小少爷们无论得了夸赞还是做了什么好事都会比上一下,众人都猜大概是成功和事成的意思,当然这手势,小少爷也是从夫人那里学来的。
春分小苗还有最后面的明月都低了头偷笑,心里腹诽,小安这丫头太精乖了,自家府里谁不知道她隔着几日就要帮着夫人核对两家铺子的账本啊,别说普通的数算,就是这几日新学的算盘也是拨得一顶一的厉害,此时诓骗得这书生出数算题,可是稳赢不输的买卖啊。
常书生眼珠儿转来转去,盘算着要出道什么能显出他的才学,又不是太难的题目。那边微皱眉头的魏书生却开口说道:“常兄,唐兄,咱们今日本是来游玩的,两位姑娘的主家又如此盛情相待,我们已是十分感激,再耽搁两位姑娘做事,恐怕有些不妥,还是就此作罢,咱们继续赏荷,多做几篇好赋,一会儿先生们问起,也有个交代。”
常书生几人听他如此说,脸上就有些讪讪的,他们只顾一时好胜,却忘记了这般做,确实有些太过无礼。自己一行来游玩,人家让出了荷塘,给先生们送了茶点,结果自己几人还抓着人家的婢女考问,难道非要逼得人家承认徒有虚名。那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反倒让人觉得不够厚道,不知礼数。
唐书生干咳两声,哈哈一笑,说道,“魏兄说得极是,我们一见了这等好景致,一时心喜,都有些糊涂了,耽搁了二位姑娘回府做事,二位姑娘莫怪,莫怪。”
常书生和宋书生也连连点头,想着就此揭过这事就罢了。可惜,春分看了看魏书生却是心里一动。这几人都是鸿鹄书院的书生,平日里自认才学满腹,做人做事难免骄傲一些。而这位魏秀才无论人品才学都是其中翘楚,想来傲气应该更甚,哪怕表面有礼温和,心里却不见得如此,也许隐隐有些瞧不起自己小姐的农家出身,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先给他个下马威,万一将来他当真与小姐成了亲,也不敢小瞧了小姐。
想到这里,她上前两步说道,“诸位公子,我们府上虽然地处偏僻,但是也知道,应诺就要实现的道理,既然刚才答应几位要解题,此时就不会半途而废。还请几位公子出题吧,我们尽力解答,然后再回去做事也不晚。想来我们夫人知道我们几个愚笨丫头,能为公子们解惑也会十分欣喜。”
愚笨丫头?解惑?这不就是说,他们几人更愚笨嘛。魏秀才看了春分一眼,眉头微挑,退后一步,扭身凭栏望向塘边,状似开始赏起荷来。
常书生听春分这般说,也激起了脾气,四处一看,眼睛就定在桌上的点心碟子,于是说道,“那好,既然姑娘等人不怕耽搁做事,小生就出题了。桌上有八只碟子,每只里有九块点心,我们四个人,一人吃了一块,一人吃了两块,一人吃了三块,一人吃了四块,又喂了鱼两块。后来姑娘又添了两碟来,问一共剩下多少块点心?”
“七十八块。”几乎是在他说完,小安就立刻笑吟吟报出了答案。
常书生本是随口说的题目,他本想着自己说完先算一遍,然后等小安说出答案时,他也算完了,就知道答案对错了。却没想到小安计算的如此神速,反倒是他尚没来得及算出结果。心里一时慌乱,计算就慢了,抬眼见小安的笑脸,就更加心慌,恶性循环之下,好半晌他居然还没算出答案,最后还是宋书生和唐书生先算了出来,异口同声赞道,“对极,姑娘真是神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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