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花心里却还是存了个心结,当日小青因为在河边和人闲话了几句,就被打得浑身血淋淋发卖了出去,她可是亲眼看过的。
自己这两年听着南来北往的路人闲话,也知道那府上更厉害了,所以,她严严实实闭了嘴,没敢和外人透露过半句以前之事,然而这馒头,这葱油饼,这豆腐汤可都是从人家那里学来的,她未经准许就私自做了自家生计。
所以,她总是担心会被发现。
今日可巧,居然就见了正主上门,她怎么会不惧怕,心里一边安慰自己,仙夫人那么宽仁,不会跟自己计较,一边忍不住发愣打哆嗦。
此时再听木艾清清淡淡问她生意如何,就以为他们真是来向自己问罪的,立刻就扔了手里的茶叶茶壶,噗通跪了下来,嚎啕大哭,“仙夫人开恩啊,奴婢是为了生计才卖了馒头,仙夫人开恩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木艾母子几人都被她哭得愣住了,幸儿更是拽住妈妈衣角,小声问道,“妈妈,她是谁啊?为什么要哭?”
其实木艾此时也想这样问问小花,本来她是觉得好赖也有两年的主仆情谊在,问候一下,心里还多少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却被她这一哭求都打散了。
伸手扶起小花,她耐着性子说道,“小花,你为何这般说?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小花哭得直哽咽,听她这般说,抬眼又见她眼神清明,并没有什么讽刺或者阴狠,就愣愣的问,“仙夫人…仙夫人不是因为我卖了馒头来抓我的?”
这话一出口,连幸儿和辛巴都乐了。木艾真是想翻白眼,馒头这东西在花王城里已经差不多家家会做,就是前几日路过白城还见酒楼里有呢,自己怎么可能因为她卖了馒头,就千里迢迢来抓。再说,随着新蔬菜的推广,新菜式都传了几十样出去,这馒头实在算不得什么啊。
“你误会了,我们是南下花都路过此处。”大禹在旁边替妈妈开口解释。
小花这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连忙掏出帕子擦了脸上的眼泪,郑重给木艾磕头,行了奴婢见到主子的大礼,说道,“仙夫人和少爷小姐们安好。”
木艾扶起她,无奈笑道,“还以为你那时回了家乡,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看你的装束,可是成亲了?”
小花微微红了脸,低头说道,“回夫人的话,我嫁了个茶铺的伙计,是前年搬到这里来的。因为平日里卖茶、卖馒头和汤水,日子还过的去。”
木艾点点头,刚要说话,这时棚子外面进来一个年轻后生,身形不高,但是,相貌端正忠厚,石青色的衣裤很干净,双手紧紧搬了一袋细面。
此时一进棚子,见到自己媳妇眼圈通红,还以为她受了欺负,连忙把袋子扔到桌子上,快步走过来,把小花挡在身后,然后看向木艾几人,眼里有疑惑和恼怒,脸上却笑着说道,“几位客官,可是小铺有何照料不周之处,尽管跟小的说,内子生性胆小,莫吓坏了她。”
木艾被他紧张的样子逗得扑哧一笑,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还真是一个脾气,都是不先问明白就自己下结论的主儿。
“小花,你这夫君找的不错。是个知道护着媳妇的。”木艾笑着半是称赞半是打趣。
小花脸色更红了,从青衣后生身后闪出来,瞪了他一眼,嗔怪道,“怎么这般无礼,这是我以前的主家,我是一时想起以前的事,才掉眼泪的。”
年轻后生被媳妇瞪的愣了愣,又看木艾几人脸上都带了笑,就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尴尬的挠挠后脑勺,然后憨笑着行了一礼,说道,“公子莫怪,小的古丰,刚才失礼了。”
木艾温和的摆摆手,然后拉了小花坐在一边说话,古丰不知木艾是寡妇之身,女扮男装,脸色又有些不好。
小花怕他犯了什么牛脾气,连忙扯了借口重新冲茶,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古丰才重新欢喜起来。
过了半晌,茶水刚刚上了桌子,孔喜等人赶着马车终于赶到了,小安跳下车来伺候,见到小花,难免又笑着多说两句。
小花看日头近午,就张罗着请了木艾等人进自家院子,然后就要杀鸡,给木艾一行人预备午饭。木艾递了个眼色给小安,然后把空间里的肉蛋鱼虾和青菜都取了一些出来,放到了第三辆马车上。
小安笑嘻嘻带着小花儿去车上取了,然后让惜福几人进厨房烹制。
小花自觉招待不周,有些抱歉的想要说什么,结果却听东边里屋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她连忙跑了进去,抱出一个扎着冲天辫的红衣小女孩,两三岁的年纪,婴儿肥的小脸胖嘟嘟的,眉眼还没有长开,见到厅堂里如此多的人,也没有害怕,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珠儿好奇的打量这众人,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花儿。
木艾唤了小花把孩子抱过来,亲手放在自己膝上,见小丫头也没有怕生啼哭,就很是喜欢。伸手从腰带上摘了只荷包下来,递到她手里逗她玩耍。藕荷色的锦缎荷包上绣了一只金色的鲤鱼在荷叶间嬉戏,很是逼真鲜亮。惹得小丫头抓在手里就不放了。
小花儿连忙想上前去抢,却被木艾拦住了,“这荷包里有块玉佩,算是我给这小丫头的见面礼,你就别推辞了。”
小花儿知道推辞不过,又舍不得在女儿手里硬抢了来,所以又要跪下磕头,被木艾拦了,索性吩咐小安,“你带小花儿去厨房看看,把前几日做过的烧饼教教她,那个比馒头更适合当干粮,以后铺子里的生意就会更好些。”
小安笑嘻嘻应了,小花儿这次可是坚持跪下磕了头,别人不知道,她又怎么会不清楚,木仙府上研究出来的吃食,随便卖个方子,都会引来无数人疯抢,自己今日学了这烧饼的做法,以后自家后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这样天大的恩德,她怎么能不磕头。
小安拉着小花儿下去了,木艾就和幸儿,抱了小丫头去院子里玩儿。小白在车里睡了一上午,此时正是精神的时候,满院子里四处乱跑,惹得小丫头也咯咯笑着追她,一人一虎,都是年幼,倒玩的很开心。
幸儿跟在小丫头身后,笑嘻嘻张着手护着,怕小丫头跌倒磕破膝盖。
古丰偶尔从前面茶棚里探头出来看看,也是满脸笑意,心道,自己媳妇这主子真是个和气宽厚的人。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惜福等人摆了两桌酒席出来,木艾带着几个孩子和小花一家坐在大堂里,孔喜等人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众人因为赶了一上午的路,腹中饥饿,小花一家则是因为从没吃过这般丰盛的菜色,一顿饭都吃得很是高兴。
特别是古丰,直认为以后在进城买细面,跟粮铺的刘二闲话,他可有吹头儿了,让他总炫耀跟着东家去酒楼吃过席,虽然他没去过,可是那酒楼一定没有这些菜色美味。
惜福等人撤了残席,进厨房洗刷,小花一家就陪着木艾喝茶闲话。正说到小丫头被公鸡啄了手背的趣事之时,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娇喝,“呀,好漂亮的小白狗啊。”
幸儿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慌忙看向四周,“小白呢,小白呢,刚才还在这里呢。”说完,就跑出了屋门。
大禹和辛巴连忙追了出去,孔喜正带人整理车马,准备着主子们一会儿喝了茶就继续赶路进城。此时也听到了声音,跟着小主子们一起出了院子。
木艾猜测应该是小白跑出去被人看到了,也没在意,想着几个孩子和孔喜都出去了,把小白抱回来就是了,于是安慰了有些担忧的小花儿夫妻两句。
刚想伸手再抱抱小丫头,就听见院外又传来幸儿恼怒的喊声,“放下我的小白”
木艾就皱了眉头,嘱咐小花儿夫妻不要出去,就带了惜福几个出门去看何事?
茶棚前面不远处,有五匹高头大马,后面四匹马上的少年都穿了石青色的锦缎短打衣裤,左腰上挂了些玉佩荷包之类挂件儿,右边则悬着一把三尺长剑,长长的剑穗吹落腿边。当先那匹马上却是个身穿朱红纱裙的小姑娘,腰上同样悬了长剑,十三四岁的年纪,墨发盘成利落的双丫鬟,插了两只赤金蝴蝶簪,瓜子脸上,秀眉杏眼,俏鼻嘴唇,很是娇美可人。
只是她现在却一手掐腰,一手揪着小白颈后的皮毛,脸上满得意与蛮横,杏眼一挑,冲向前面气愤心疼的幸儿说道,“你说这小狗是你的,有什么证据,明明就是我刚才在林子里捉的怎么,想在本郡…小姐的东西,你还没有资格”
她身后的几个青年听了这话,开始笑嘻嘻的给她助威,“师妹,说的对”“对,明明是我们在林子里捉的”“师妹,这小姑娘不会是要讹几两银子花吧”
三人七嘴八舌的讨好着红衣小姑娘,唯有稍微靠前的那个面带傲色的少年没有出声,但是看他的双手抱胸的姿态,也是不打算出言阻止蛮横霸道的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