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心里冷笑,脸色也淡了,“陛下贪心了,那稻米已经是天神额外赏赐的,不可能再有。十样种子都是菜蔬和水果,不过陛下可不要因为不是粮食,就心存轻视。陛下可记得曾亲口赐名的天下第一瓜?我们府上只种了四亩地,就进账万两白银。如果各处皇庄,把这十样新菜蔬水果,垄断一年,再推广出去,最低可保陛下进账百万两银。”
“百万两?十万军队一年的饷银?”上官御风心里狠狠一动,兵权就是皇权的根基,如果不是因为有一半兵权掌握在各个外戚、世家手里,他也不会容忍那帮老狐狸这么多年。但是,每年当真有了百万两银的进账,组建一支十万人的新军,他手里的兵权就会远超现在,到时他再推行新政,还有谁敢跳出来说个不字。
“好,朕应下此事了。”
“希望陛下不是夏侯烈那等背信弃义之人,也希望我与陛下没有敌对的一日。”木艾举起手掌和上官御风拍了一下,盟誓成立。
上官御风带了安伯侯父子出了屋门,下了山,回头去望那座房子透明窗子里映出的灯光,眼里异彩连连,普天下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女子,与一国之君安坐一处,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成之后,又立刻改了激怒利诱,当真是有胆色有谋略,再加上那些神奇的手段,五皇儿跟着她也许成就不了惊天霸业,但也能一生衣食无忧、逍遥自在…
木艾上了楼,几个孩子正围在床边,辛巴盖着薄薄的羊毛毯子,小小的眉头皱着,好似在梦里也不曾安宁。
幸儿两只眼睛哭得像兔子一样,一见妈妈进来就扑上前,“妈妈,幸儿不让二哥走,幸儿以后再也不和二哥吵架了,妈妈把二哥留下吧。”
木艾抱了她坐在床边,抬头看看几个同样脸带焦急不舍的孩子,笑道,“放心,妈妈已经跟辛巴的生父谈好了,辛巴暂时要回宫去住三个月,然后就会回来。”
“真的吗?”诚儿立刻问道,“太好了,姑姑,那宫里我跟祖父进去过,规矩又重又无趣,见人就要跪,那些太监也动不动就要银子,辛巴去了一定不到半月就想出来。”
“这样就更好了,我和他的生父约定,要让辛巴自己选择是在宫里做皇子,还是回来和我们一起去周游天下。如果宫里真像诚儿说的那样,你们就不必担心了,辛巴一定会早早跑回来。”
几个孩子听了,脸上终于见了笑意,大禹又帮弟弟把毯子盖了盖,说道,“妈妈,宫里的吃穿用度与家里一定不同,还要打点关系,是否要给弟弟准备些应用之物?”
木艾欣慰的拍拍大儿子的手背,夸赞道,“妈妈的大禹就是可靠,辛巴多年未在宫中,也没有半个母族之人相帮,就算陛下疼爱重视,但是也不能日日守在他身边,所以,在宫里恐怕日子不会好过,咱们多给他准备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你肖舅舅常在宫里行走,这些规矩懂得多,你们明日就随诚儿回去请教一下,顺便给舅母带些点心吃食。”
“是,妈妈。”几个孩子自觉接到了保护辛巴的大任务,都有些激动,诚儿涛儿努力想着以前听到的宫中诸多小事,希望可以帮上忙。
木艾挥手让小安和惜福下去歇息,然后伸手拔下头上的玉簪,脱了外衣,躺在大床外侧。
一边轻轻拍着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小儿子,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力求一碗水端平,但是人心本来都是偏的,大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幸儿也乖巧可人,她用在他们身上的心自然就少些。
辛巴开始就是大白夫妻救回来的,血染衣衫,身世堪怜,又那般依赖她,整日里背着他下田,抱着他吃饭睡觉,一句句不厌其烦的教他说话,现在过去了那么久,她还清楚记得他第一次说话时的情景,那般惊喜,那般激动。可以说,三个孩子里,她最偏爱,最疼宠的就是辛巴。
没想到,今日突然揭出辛巴的身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刚才那般与辛巴生父明争暗斗,现在想来都有些冒冷汗,那可是一怒就要血流遍地的帝王。如果不是古人迷信一些,如果不是她今日又施展了所谓的仙术,她哪有和一国之君平起平坐谈条件的资格,当真是堪称猖狂!
不过好再,国主对辛巴还有几分父子之情,那百万两银子也够重,才勉强把他说服。
她并不觉得自私,一个母亲不想孩子离开身边,这是本能之事,况且辛巴的性子太跳脱、随性,那看着金碧辉煌,实则最黑暗肮脏的地方,绝对不适合他。
三月之期内,国主为了保证辛巴不受伤害,定会时刻关注他。平常人家,父亲多疼爱哪个孩子一些,其余孩子还要闹上一闹,何况这个父亲还是一国之主,权势、利益、继承等等事情牵绊下来,足够所有人都对辛巴起杀心。所以,国主最终一定会放辛巴出宫。
但是,要如何保证辛巴在宫里的安危,这要好好计划一下…
辛巴沉沉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是日头当空,他长长伸了个懒腰,心里奇怪今日大哥为何没叫他起床练武,四下看看,这怎么是妈妈的房间?呆愣片刻之后,关于昨晚的那些话,那些陌生人的记忆,突然间全部回笼,让他瞬间泄了气,小小的脑袋里,乱成一团。
木艾端了只托盘进屋时,就见小儿子正撒气似的把毯子上的长毛揪下来扔到地上,忍不住笑骂道,“那毯子可是西疆运来的,贵着呢,你要揪就去外面揪树叶,可不要祸害妈妈的东西。”
辛巴猛然抬起头,看着妈妈把托盘放到桌上,屋子里立刻充满了鸡丝粥的香气,一双狭长的凤眼就渐渐就蒙上了水雾,最终汇成了晶莹剔透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砸在被子上。
木艾习惯了小儿子撒娇玩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无声哭泣,连忙心疼的上前把他揽到怀里,拿帕子给他擦眼泪,“妈妈的辛巴都是男子汉了,怎么还动不动就掉眼泪,多丢人啊。是不是饿了,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鸡丝粥,你妹妹要吃,妈妈都没让,都留着给辛巴吃,好不好?”
辛巴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妈妈,粥都给妹妹吃,辛巴以后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妈妈不要把辛巴送走,好不好?”
“不送,不送,你个傻小子,昨晚让你做戏,你可倒好,自己当真了。妈妈最舍不得你们了,一定要把你们都绑在身边,看你们成亲生子,谁要我都不会放。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先跟妈妈吃饭,妈妈慢慢跟你说。”
辛巴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妈妈,他以前看书或者听诚儿吹牛,也知道国主很厉害,简直是想杀谁就杀谁,手下还有那么多大将军,那么多大官。如果妈妈不放他走,会不会被杀头啊。
木艾抬手敲了小儿子一个爆栗子,“好了,小孩子不要担心那么多事,先洗漱吃饭。”
辛巴瘪了瘪嘴,伸手揉揉脑袋,然后下床洗漱之后,乖乖坐在桌前,跟妈妈一起吃饭。
木艾拿了个金银小馒头,掰了一半给儿子,然后一边吃一边说,“你当初刚到妈妈身边时,妈妈就猜测你身世不一般,还让欧阳…呃…欧阳师傅去山里打探过,结果也没什么线索,没想到,你居然还是皇子。”
辛巴又撅了嘴巴,小手撕扯着馒头,气哼哼说道,“我才不要当皇子,我要跟妈妈去看大海。”
木艾拍了他一下,“别糟蹋馒头,好好吃饭。”然后夹了一筷子笋丝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又说道,“放心,大海是一定要看的。我和你生父也说你的性格不适合在宫里生活,可惜他不相信,后来我们各退一步,决定让你去皇宫里住三个月,三个月之后,由你自己决定是继续当皇子,还是跟妈妈去游玩。”
“三个月?那妈妈和哥哥妹妹也一起去吗?”
“傻瓜,那是皇宫,你以为是咱家别院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木艾恨铁不成钢的又给了小儿子一记爆栗,这孩子要是有大禹一半懂事,她该少费多少心啊,当然她忘记了大禹和辛巴差了五岁,严格意义上来说,辛巴还是孩子,也就是古代孩子早熟,现代孩子十岁时恐怕还满地打滚要玩具呢,就是她十岁时不也常常趴在爷爷背上耍赖。
“只你一个人去,但是,妈妈和哥哥妹妹都在这里等着你从宫里出来,然后再一起南下,绝对不先离开。”
辛巴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但还是问道,“妈妈不去那宫里住,不行吗?”
木艾叹了口气,温和说道,“辛巴,不管怎么说,那里有你的父亲祖母兄弟,你身上和他们有相同的血脉,以前不知道身世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怎么说也要互相认识一下,对长辈尽尽孝心。”
“是,妈妈,辛巴知道了。”辛巴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也知道妈妈说的有道理,于是点了头。
“那就好,快点吃饭吧,后天你就要进宫了,还有好多事要忙呢,你哥哥妹妹担心你在宫里受欺负,一早儿起来就赶进城去问规矩,打点关系了。”
辛巴连忙把碗里的粥喝光了,跟着妈妈一起回房间收拾行李,结果什么都是用惯的,摸摸哪个都想带着。装来装去,只玩具就拿了两大箱子,衣服八箱子,各种小物件两箱,一直拾掇到傍晚,大禹和幸儿都回来了,他们母子俩还在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