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狠狠咬着下唇,几乎要滴出血来,却仍是不肯说出半句,木艾听着林子外面的呼救声越发急迫,只得说道,“大禹先回楼上去照料妹妹,妈妈处理完了这事会找你说话。”
说完,转身带着赶来的孔喜和惜福等人绕过稀疏的草木,到了林子边缘,果然有三男一女正蹲在不远处,其中那个鬓发散乱掩了面容的女子,哀哀痛叫着,裙摆上的血迹好似大朵大朵的红莲般刺痛人眼,沾染的旁边一个壮汉袖子都湿透了,另两位身形瘦弱的和身穿白衣的男子就差急得满地打转了。
孔喜看着自家主母的面色,不似有恼怒之色,就上前几步清咳一声,说道,“几位客人,仙夫人在此”
一句话,好似按下了什么静音开关一般,哭泣声,呼痛声,劝慰声都立刻消失了,那几人齐齐看了过来,甚至包括那女子隐藏在乱发后的一双杏眼,也偷偷瞄了瞄。
木艾早起因为要照料腹痛的小女儿,所以并未细心挑选衣衫,打理容貌,只简单挽了鬓发,斜插了只白玉簪,穿了一身象牙色的棉布衣裙,翡翠色的腰带,领口袖口裙摆简单绣了几朵淡妃色的桃花,其余再无配饰,脸上也脂粉未施,但是她那眉宇间越发难掩的灵光,美玉般细腻的肌肤,好似含着世间一切悲喜的双眸,还是让任白衣几人心里齐齐生出一丝敬畏,没来由的就觉得他们此时的诓骗,像是侮辱了什么圣洁之物一般,愧疚、心虚。
金瑶背在身后的手狠狠抓着地上的杂草,心里死命的给自己灌输着,不,她只是一个女人,没有自己貌美的女人,她不是什么仙子,不,就是仙子又有什么关系,仙子都是不能婚配的,她绝对不会和头领在一起,头领一定是我的,我怀了头领的孩子,现在我又为了求她去救头领性命,差点小产,对了,要肚子疼,肚子好疼…
这般心里暗示一番,她立刻又抚着肚子痛叫了起来,惊醒了差点忘记在做戏的几人,瘦猴拉了憨牛一把,立刻又回身半扶起了金瑶,劝道,“妹子,你忍忍啊,仙夫人在这里呢,你和孩子都会没事,仙夫人仁心仁德,也一定会去救头领,你安心啊,马上就有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在憨牛的胳膊上按了几下。
任白衣也回过神来,心里暗叹,原来头领心爱的女子是这般出众,果然,不愧为梵天宫的首领,眼光就是毒辣。只是,就是不知这样的女子是否也把头领放在心里了。可惜,现在却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地上还有一个“小产”的同伴,恐怕要搅局呢,一个不好,要是恼了这女子,让她和头领生了罅隙不说,头领的性命也要不保。
想到这里,他的眼珠儿一转,突然又冒出个想法,说不定这也是个好机会,让她和头领相聚的好机会,以前有个酒肉朋友,外号叫风流侠,红颜知己无数,他常挂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醋对于女人来说是最好的酒。也许金瑶这桶醋,会让头领顺利抱得美人归也说不定呢。
他立刻装了一副悲苦模样,上前给木艾行了礼,说道,“在下江湖草莽,给仙夫人见礼。”
木艾挥手虚扶,看了眼地上的女子,想起大禹刚才的那句诓骗,勉强忍下了心里的怜悯,开门见山问到,“这位义士不必客套,你们找到我门上来,可是有事?”
任白衣脸色立刻苦了三分,“打扰仙夫人清修,是在下几人莽撞了,有失礼之处还望夫人海涵。前些日子,我们首领因为救一个兄弟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很是危急,清醒之时指点我们来寻夫人求救,所以,我们几人快马加鞭日夜赶路来此。没想到,早晨在这里遇到一位公子,告知我们夫人回了花都。我们这位妹子原本心忧头领,又不知何时有孕在身,心急之下,就…”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现在头领生死未知,他的骨血又遭此厄难,还望夫人再施仁心,先救救她们母子性命。”说完,他就掀衣袍准备跪下去,木艾立刻托了一把他的胳膊阻止,心里微微恼怒,大禹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狠毒,明明自己就在别墅里,为何瞒骗这几人,就算因为路远不能赶去救治病人,也要把话说明白了,何必害得人家如此凄惨。
这女子为救爱人性命千里奔波,想来感情极为深厚,现在如果再失去爱人的骨血,恐怕会心痛欲死。
不管怎么说,这事有大禹的一点责任,她不能眼看着这孩子就没了。于是,木艾说道,“几位壮士如果不嫌弃,先把伤者扶到里面去吧,我只是有些灵药,却不会什么医术,能不能救下她们母子,我也不能保证。”
几人一听她说‘不会医术’几字,都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喜色来,连金瑶都松开了紧攥衣裙的手,心里暗自庆幸,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刚刚任先生不管出于什么考量说她怀的是头领的孩子,但是对她都只有好处,一会儿她不论喝下什么药,就装作好转模样,然后…
憨牛背上金瑶,随着孔喜几人引路,一路进了别墅,惜福找了一条毯子铺在沙发上,伸手帮着憨牛把人放下,却冷不防认出了憨牛就是前晚借宿之人,于是几步退到夫人身边,说道,“夫人,那黑衣大汉,就是前晚跟着池大人来借宿的江湖人。”
木艾正在空间里翻找药物,懊恼她当初考虑到叶小弟的关系,带的药品多是小儿用药,成人的很少,更别说孕妇也能服用的了,说不得只能靠泉水和千年参了。
听得惜福如此说,仔细一打量憨牛,也认了出来,怪不得这几人能如此轻易找到她的住处,原来是有熟人引路。
她不在意的挥挥手,取了一盆泉眼中心水和一株千年玄参出来,交代惜福,“把这参切片熬汤端过来。”
看着惜福应声下去,她走上前,刚要伸手拨开女子乱发,想要看看脸色,没想到那女子却停止了呻吟,噗通滚下沙发。
木艾一惊,刚要搀扶,没想到那女子却挣扎着跪了起来,哑声说道,“小女子求仙夫人,能否单独听我说几句话。”
木艾一愣,任白衣眼里闪过一抹了然之色,瘦猴和憨牛却以为她是要单独求仙夫人去救治头领,于是都帮腔跪下道,“求夫人成全。”
木艾把这四人细细打量一遍,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几人确实有些古怪,似乎不是一条心的模样,也许刚才她倒是有些冤枉大禹了,不过,这是她的别墅,她的地盘,就算他们有些别样心思,她也是丝毫不惧的,再看看这女子满身赃物头发蓬乱的可怜模样,罢了,还是听听她有何话说吧。
瘦猴和憨牛一见木艾点头,立刻拉着任白衣退出了门,惜花孔喜几人也鱼贯有序的退到了厨房门口,以备夫人不时传唤。
金瑶听着耳边的人声渐渐退去了,就伸出双手,五指成梳简单理了鬓发,露出她那张娇俏柔美的脸庞,然后望向侧坐在眼前的木艾,微微一笑,“夫人还认得小女子吗?”。
木艾见她如此,眉毛一挑,努力在记忆里寻找这张似成相识的脸孔,随即定格在那个孙府的夜晚,对了,这个女子是那个伪装成阑儿坐在闺房里的赏金猎人,当时还有个男子同她一起,自己当时询问他们头领之事,她还很是警惕。头领?难道…
金瑶看着对面女子的脸色开始一点点发白,心里就舒坦了许多,你是亲王有什么了不起,你先识得头领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栽在我手里,心里疼吧?恨吧?
她死命的掩了得意,狠狠掐了大腿,逼迫得自己淌下眼泪来。
“小女子对不起夫人,当初,夫人对我和叶拓有大恩,可是,小女子在回去的路上,才发现已经怀了头领的骨肉,生怕头领去赴夫人的约,舍弃我们母子不顾,于是…于是,就撕掉了夫人的字条。夫人…请恕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夫人杀了我们母子,我也没有怨言,只求夫人千万要救救首领性命,只有六日了,首领不能死啊。”
木艾死死攥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两方小印,那印前小小的篆字,分外清晰,“靓女木艾,酷男欧阳”。这是当初酒醉微醺的一时游戏之作,她还曾准备要把这两方印,当做他们两人的信物,可惜,相处时总想着不急,等到突然事发,他远走时却还是没有送出去。此时再拿在手里看,字字都变成了笑脸,那般肆意的嘲笑着她的一厢情愿…
金瑶偷眼看着木艾青筋暴起的双手,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嘴角也翘了起来,她连忙低下头掩饰,却没发现木艾的双手突然颤了一下。
她又爬上前两步,开始不停磕头哀求,“夫人,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头…欧阳吧,夫人如果心中气恨,你就杀了我们母子,我们母子绝对没有怨言。夫人…夫人,如果您发了善心,留下我们母子性命,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为婢为妾伺候您和欧阳,只求夫人救救欧阳,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子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