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看着涛儿消失在官道上,眼里略微有些不舍,木艾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儿也想跟着涛儿一起去帮二皇子做事吗?”。
大禹却摇头,“涛兄将来要做官,现在是个难得的好机缘,但是,儿却只想守好妈妈置下的产业,照料好弟弟妹妹,不想做官,也不想离开家。”
木艾扑哧笑出来,揽了儿子的肩膀,“没想到我儿这般没出息,也好,妈妈这次相当于半只脚迈进阎王殿了,如今捡了条命回来,以后就只管吃喝玩乐,别的都要你打理了。”
大禹低头沉默半晌,正色应下,“好,儿会努力,再也不让妈妈这般劳累。”
木艾揉揉他的头顶,“妈妈早说过,只要不薄待了这些掌柜伙计,别的随你折腾,就当长经验了。来,木仙府未来主事人,跟妈妈商量一下这些妇孺的安置吧。”
母子两个进了屋子,连同欧阳一起翻看从空间里翻出的几本杂志,那都是木艾大学时随手买下的,里面多是一些抱枕、毛绒玩具或者小背包、小杯子等等的图片,各个精巧可爱,惹得在一边练字的幸儿、诚儿和辛巴也聚到跟前叽叽喳喳嚷着要一个,小安几个丫头也伸头过来看,直说逗趣可爱。
大禹细思片刻,突然明白了妈**用意,问道,“妈妈,是想让营中的妇孺们做这些小物件来卖?”
“聪明”木艾毫不吝啬的夸奖了大儿子,然后说道,“这里是蓉城,天下布料最全的地方,而且几乎每个女子都会一手好绣工。想来做些这样的小物件应该不难,咱们就建一个小作坊,安置营中的妇人们做工,然后再开一家铺子专卖,赚来的银钱建一间育才学院,教授孩童们识字算学,或者学手艺。”
“太好了,夫人真是太英明了。”小安几个丫鬟听了这话第一个喊好,她们整日与营地中的老妇或者小媳妇们儿相处,与她们最是相熟,当然也清楚她们的女红有多好。这做缝制小物件的针线活儿,风雨吹打不到,又不太累,简直是最适合女子的活计了。
大禹点头说好,至于欧阳,木艾要做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想过反驳,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日一家人早早吃了饭,换好衣衫,美其名曰进城去查勘行情,其实就是去逛街。营里的灾民最开始还以为仙夫人要抛下她们,后来经小安几个解释,又见那别墅还在,才略略安下心来。
蓉城不愧为号称百花最富庶的城池,城中隐隐比花都都热闹繁华,聚集了各个商家的几条街上,更是旌旗招展,匾额林立,木艾等人一路逛下来,在银楼里给幸儿添了只细小珍珠串制的芙蓉花钗,又进了绣庄里给全家人包括几个丫鬟都添了新衣,打点的众人都喜笑开颜,中午时,在食为天后院吃过午饭,欧阳等着木艾和几个孩子午睡了,转身去了平安客栈,找到任白衣,细细嘱咐一番,然后留下脸上不知是欢喜还是苦笑的任白衣等人,又迅速赶回来了食为天,正巧木艾和几个孩子醒来,众人又去逛了一个时辰才出城回了营地。
第三日,木十七终于买妥了一块地方,正好就是包括营地在内,以及后面一座小山头,总共一百亩。托这次水灾的福,这块地的原主人听多了山石滑落的惨事,心生惧意,就想要把这块山地低价卖出,改在城中置铺子。
于是,木十七以比平日低出一半的价码,拿到了地契,府衙里也上了档子。
木艾和欧阳携手在营地四周转了两日,又拉着大禹写写画画,就规划出一个半商半民居的小镇雏形来,然后扔给大禹带着摩拳擦掌的三个小的去张罗。
大禹平日打理铺子,多是核查账册等杂事,此次还是第一次负责如此庞大的建造工程,开始时摸不到头绪,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不到两日就稳了下来,指挥者众人采买材料,招工雇人手,大小诸事安排的条理分明,看得来帮忙的木十七几个掌柜点头不已,暗自欢喜。
幸儿分了个登记人手的活计,抱着本子和铅笔,将营地里滞留的那些老妇老汉和小媳妇们,还有孩童们的名字都记了下来,甚至细心的问了她们的专长,得到了妈妈和大哥的夸赞,欢喜的她记录时越加仔细询问。
辛巴和诚儿则跟着木十七等人进城去采买,大到沙石材料,小到素油盐巴,都要经过他们的手,整日与精明的商家打交道,倒多了三分沉稳,账目也记得极精细。
小安几个对自家夫人这次昏睡始终心有余悸,不管营地里怎么忙碌,都要留一个人贴身伺候,生恐主母再有任何不妥。但是木艾几乎时时都与欧阳聚在一起,俩人又都是喜静的性子,留下伺候的丫头常常就是端了茶点就没什么活计了,慢慢就跑出去帮忙了。
木艾说话算话,把图纸扔给几个孩子后,当真半点儿事情也不管,每日读书、画画,与欧阳四处散步闲走,或者偶尔下厨给孩子们做顿丰盛的饭菜,日子悠闲惬意极了。
就这样不到两三日,原本已经稍显冷清的营地又热闹了起来,那些返回近处家园的灾民又都聚了回来,毕竟经过这次水灾,家里虽然房舍还在,地里也种了菘菜,但是要重新过日子,多赚一文钱也是好的,于是他们一听说招工,就跑回来帮工做些力气活。
打地基、砌地龙、砌墙壁、挖沟建起长长的外墙,工地上热火朝天忙得不亦乐乎。同样,蓉城里任白衣等人也忙的脚不沾地,每晚还要接受他们那苛刻头领的盘问,简直苦不堪言。
如此时光如水般流过,一月转眼而逝,九月末,早晚已经能够感觉到微微凉意的时候,蓉城外二十里的官路旁,一座规整漂亮的小镇就建成了。
最靠近路边的是一间客栈,前院几间大房,是平日路过的客商们打尖吃饭的地方,后面宽敞的大院和干净的客房则是住宿之地。客栈左侧是一座朱漆门楼,两扇厚重的松木大门上钉满铆钉,大门打开,那条可容两车并行的青石路就一直延伸进小镇里面。大门关上,小镇就自成一个独立世界。
青石路左侧,靠近客栈后侧建了一溜十八栋排房,每排六十六间,每三间又用篱笆隔出一个小院落,青砖灰瓦,没有什么雕花刻图,但却显得极朴实大气。右侧路边则是不知要作何所用的几间高梁大屋,建的倒是比那些排房精致许多。
高梁大屋后面是十几亩农田,平日种菜或者种些稻米,都是极方便的。
青石路的尽头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就是以后的布艺作坊了。
整个小镇背靠山坡,前瞻官路,无论进城还是远行都很是方便。
当晚,大禹抱了一堆账本给妈妈过目,然后言道,明日要人进城找个算命先生掐算一个吉日。木艾虽然被人称为仙,却是不信这些算命卜卦的,择日不如撞日,就定了明日简单庆贺一下。
于是,第二日一早所有人就都忙碌开了,刚至午时,长长的鞭炮从门楼上垂到地面上,大禹亲手点燃,震耳欲聋的轰响中,纸屑纷飞,孩童们捂着耳朵四处跑跳欢闹。
鞭炮声过后,那两扇松木大门被四个棒小伙合力推开,一个老者高声喊道,“开镇了,开镇了”嘶哑喜悦的长音儿传出很远。
官路上正巧路过的客商们远远见到,都好奇驻足观瞧,而那些在此忙碌一月的雇工们、灾民们,则恭敬立于门旁,等待仙夫人一家先行进入。
木艾提前一个时辰,就被小安几个人折腾着换了套银色织锦衣裙,盘了芙蓉鬓,插了吞珠凤钗,一扫平日布衣布裙、简单挽发的慵懒模样,终于有了个百姓们想象中的那般谪仙气韵。
大禹幸儿和诚儿辛巴,也都同样盛装打扮,木艾想起空间里那几件衣衫,就挑了件玄色锦缎绣了苍鹰的出来,坚持要欧阳换上,欧阳无奈,皱着眉头换了,下得楼来却惹得所有人盯着他转不开眼睛。
他平日从来都是玄色短打布衣的护卫装束,众人看着习惯了,可是今日这套锦缎衣衫加身,却衬得他丰神俊朗,冷酷不羁,好似整个人就如那衣上的苍鹰一般,孤傲冷厉,翱翔与九天之外,冷眼俯瞰众生。众人怎么比较,都好似与平日那个寡言的护卫不似一人。
木艾见他被众人看得眉头紧皱,脸色也隐隐有些发红,心里好笑,上前替他理了理衣襟,低声道,“以后你恐怕要常穿这样的衣衫,时日久了,就习惯了。”说完,到底忍不住,又压低了声音,快速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脸色微红的扭头吩咐众人,“出门吧。”
几个孩子和丫鬟们应声,开门走了出去了。
欧阳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端庄高贵的女子,嘴角高高翘了起来,帅?记得这个字曾被她刻在小印上,想来应该是赞他俊美吧…
木艾和欧阳一起带着几个孩子来到门楼前,众工匠和灾民们齐声行礼,木艾等人笑着温言几句,然后就当先穿过了那两扇松木大门,顺着青石路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