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等房间虽然没有想象中华丽,但是也不算寒酸,足有二十几平大小的空间里,靠近里侧是一张雕花的柏木大床,草绿色的床帐,锦缎绣猫扑蝶的被褥,窗下一张红木方桌,四边摆着四张高背雕花椅,墙角一只高几上放了只大肚青瓷花瓶,瓶里插了两只有些蔫的桂花枝,高几对面的角落放了一架四扇山水屏风,屏风后有只小小的马桶,想来是晚上小解所用。
木艾转了一圈儿,笑嘻嘻的扑到桌前,“原来上等房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一晚上要收几两银子啊?”
欧阳手里端着茶杯,听她如此问,就掩了眼中的冷厉,抬起被升腾的茶雾染得湿漉漉的睫毛,温温一笑,“应该是一两银一晚,被褥被人用过,睡时再换了吧。”
木艾点头,“一两银,这价还算公道。”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唤了小二进来,要了两个清淡菜色,两碗米饭,吃起了晚饭。
一个偏僻小镇客栈里的饭食可想而知,只能算做熟了,绝对谈不上美味两字,木艾勉强吃了两口,就搬出了空间里的存下的几样小菜,一边感慨着这些年锦衣玉食养叼了胃口,一边给欧阳夹了两块鸡汁豆干放到碗里。
夫妻俩吃了饭,唤了小二拾掇下去,趁着天色未暗,相携出去走走消食。
将要下山的夕阳,给整个小镇披了一层橘红色的纱衣,田里的农人们扛着农具走在回家的路上,或者打上一斤包谷酒,买上半斤五香花生,或者给家里的小孙子买些糖片,喜滋滋的捧在手里,就如同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吃食一般欢喜。
木艾和欧阳静静走着、看着,渐渐感染了他们的那种知足,那种喜乐,两人嘴角就带了笑,待得天色完全暗下就牵了手回去客栈,洗漱拾掇停当,换了空间里的干净被褥出来,夫妻俩抱着电脑,带着耳机看动画片,直被那两只猫和老鼠逗得笑声连连,末了,收了电脑,相对而眠。
暗夜里,欧阳轻轻贴在妻子的耳边,低声细语,“放心睡吧。”
木艾嗅嗅他身上让她倍感安心的气息,粲然一笑,“你也好好睡吧,我撑了灵气罩。”
“唔…”欧阳淡淡应着,把妻子往怀里搂了搂。
夜色正浓,风儿正轻,有情人相偎做着美梦,当然也有人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第二日一早,唐门师兄妹三个洗漱之后下了楼,那大师兄换了套竹青的长衫,羊脂玉环束了头发,更显风度翩翩,英姿勃发,看得大堂里用饭的人都暗暗赞了一声好。
师兄妹三人坐到窗边,点了几碗粥,两盘葱油饼,两碟小咸菜,就低头吃了起来。
大师兄不动声色的在大堂里巡视一圈儿,没有见到木艾夫妻的身影,那眼里不免就带了些失望,小师妹恨得死死捏了手里的筷子,却忘了胳臂上的伤口,痛得“哎呦”一声,那三师兄连忙问道,“怎么了,师妹?手臂的筋又疼了?”
那小师妹点点头,敷衍道,“嗯,刚才抻了一下。”
那大师兄回过神来,扭头挨近小师妹嗅了嗅,微微皱眉问道,“抻筋应该用化瘀酒揉,怎么反倒上了金疮药?”
小师妹冷哼一声,不肯理他,低头把碗里的米粥当了木艾,狠狠用筷子戳着,半晌骂道,“这是什么破粥,半点米香都没有,清得能照出人影儿来。”
大师兄皱眉,劝慰了两句,“出门在外,先将就一二吧。”惹得小师妹越发把那碗戳的叮当响。
三人一时吃过饭,唤了老掌柜欲结账上路,老掌柜却笑着说,“今早一号房的那对儿夫妻离开时,已经给把几位客官的房钱一并结了。”
“哦,走了?”那大师兄连忙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老掌柜被问得一愣,想着应该没什么大碍,就回答道,“看着像是往丰城去了。”
大师兄听了,眉眼间立刻就带了喜色,小师妹狠狠一跺脚,扭头就出了客栈。
师兄弟俩随即跟出接过小二递上的马缰绳,大师兄欲要快马追赶小师妹,却被三师弟拦了下来,埋怨道,“大师兄,你还是多照料一下小师妹吧,她真出了什么事,咱们也没法跟师傅交代。”
大师兄尴尬的咳了咳,勉强笑道,“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多哄哄就好了。”
那三师弟挑挑眉,低声说道,“大师兄,师弟和你说句实话,我不喜二师兄阴阳怪气的脾气,心里是希望师傅选你做门主,不过,如果你不娶小师妹,这门主之位最后说不得就会被二师兄夺去。大师兄,只要你当了门主,什么女子得不到,眼下还是先把小师妹哄好了吧。”
说完他就打马跑上了官道,留下大师兄脸上清白交错,末了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追了上去。
木艾和欧阳一早出了客栈,坐在马上小跑了半个时辰,选了一处水草丰美之地,放了奔驰和法拉利去填饱肚子,然后铺了油毡和毯子,摆了点心水果出来,夫妻俩一边闲话一边吃起来。
木艾切了一只香瓜,倒出里面的瓜籽,撒到旁边草地上,然后用勺子挖里面清香甜沙的瓤吃,“夫君,你说几个孩子,如果听说有武林大会这样的热闹,会不会也奔着那万剑山庄去啊?”
欧阳一口吃掉手里的豆沙饼,喝了一口泉水,温温一笑,“你这做娘亲的都想要去凑热闹,他们是你的孩子,当然也会去。”
“我是没见过武林大会什么样,才好奇想看看嘛。”木艾笑嘻嘻靠在欧阳背上,磨蹭着撒娇。
欧阳伸手把她揽到怀里,宠溺而无奈的笑,“好,就是天边咱也去。”
木艾满意了,咯咯在他怀里扭了扭,喂了他一勺瓜瓤。
不提木艾两夫妻如何游玩赶路,单说大禹涛儿和幸儿几人,与娄家兄妹结伴上路,结果不到几日,大禹就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那娄长忆自小也是读过书的,学识渊博,剑法精妙,性情和善文雅,很得大禹和涛儿喜爱,他们三人每日一起研习诗文,或者比斗剑法,相处很是快意,都为难得有缘交下这般好友欢喜。
只是那娄玉英,随着相处日久,也越发把一颗芳心死死的系在了大禹身上,赶路时必定要骑马伴在他左右,用饭时也要挨着他,布菜盛汤,殷勤备至。
甚至对幸儿也关怀有加,常以怕幸儿夜里害怕为名,伴着她睡在一张床上,想要打探大禹的家世底细和性情喜好。
可惜幸儿也是个古灵精怪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珠儿转着,怎么也没让她套出一点消息,反倒把娄家的祖宗八代摸了个清清楚楚。
大禹刚刚经过如烟那事,心中对女子实在提不起兴致,如今又加上一个娄玉英,对女子是彻底敬而远之,虽然碍于娄长忆的交情,不能对娄玉英如何斥责,但是,却紧紧守着男女大妨,没有露过一个笑脸,没有多说一句闲话。
这也气得娄玉英跺脚,越发发狠缠着哥哥帮他打动大禹的心。
娄长忆心中也很是为难,说实话,他是有些埋怨妹妹的,他难得遇到意趣相投的朋友,看着家世也不是普通人家,与之结交对自家必定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况且人家已经点明过家里有定亲的妻子,就等过上一两年成亲,妹妹实在没有什么希望。
但是,妹妹从小被家里长辈们娇惯得,只要喜欢就抓住死死不放,必定不会轻易放手,他作为亲兄长,也不愿看见她伤心,所以只得常在中间打打圆场,以免妹妹太尴尬。
涛儿则是无事一身轻,带着幸儿一起常常看着被娄玉英逼得手忙脚乱的大禹偷笑,幸儿甚至还抽空画了副画塞在背包里,想着回去后要给妈妈看看,自家哥哥多英俊潇洒,惹的别人家的小姐如此殷勤示好。
各人怀着或喜乐、或焦躁、或为难的心思,一路走走停停,十月初二这日傍晚,终于到了丰城外一百里处的入云峰下。
几人在山脚不远处的小镇子里找了家客栈小住一晚,第二日各自换了干净的衣衫,打点的利落清爽,吃了早饭,就向入云山赶去。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看着近在眼前的冲天山脉,想要近前也足足打马跑了两刻钟才来到山脚下。
抬头望去,这入云峰,真是山如其名,峰顶高入云端,古树参天,怪石嶙峋,很是奇美。在半山处一块平坦的山坡上,隐隐建了几座楼阁,虽然古树掩映,难见全貌,但是只瞧
那露出的几只屋角,也能猜出那楼阁必定建得雕梁画栋,精巧绝伦。
几人牵马顺着青石铺成的山路上了山,来到一座三丈宽的门楼前,半尺厚的松木漆成玄色,钉着牛眼大小的铜铆,门前两尊石雕麒麟,口中叼着海碗大小的石球。门楼正中悬了一块黑檀木的匾额,雕了“万剑山庄”四个金色大字,笔锋凌厉,隐隐带着杀伐之气,让见者心中皆不由得升起一丝寒凉之意。
大禹和涛儿对视一眼,眸中皆有赞叹,这里真不愧是傲视武林百年的第一大庄,武功名望这些暂且不论,只这份气势,就天下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