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身与心的安逸,只能选择一个
再说吴萱和妙言。那日吴萱醒来后,妙言便时不时多方开解,可吴萱仍旧少言寡语,反而要去外面走走。这天,妙言终于阻拦不下,只好一路陪同。
二女走出城外,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名为南山的山下。
山脚下,一群人正在林中歇息,见二女来到,也不理会,继续谈论着:“平时大哥对咱们是无话不说,这次怎么欲言又止?”
“这一次可比不了从前,他揭下皇榜,要是无功而返可是欺君之罪。”
“我看还是这次的功劳太诱人了,他才想着撇下我们,去挣他的御前侍卫。”
“这么多年弟兄了,看来他还是不信任我们。”
“说起来也不能怪他,咱们中就属他道力最高,此行必定凶险重重,他不让我们跟去,或许是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
听完这人言论后,吴萱妙言已经过去。
却说这群人谈论之人,名叫萧俊,也就是借马给夕然的人,今年已二十有六,这件事须得从头说起。
萧俊本是一名修道者,虽然生活贫苦,但有一位红颜知己相伴,多年来也过的颇为快乐,偏偏在几年前,自己去外地买马回来后,心上人不告而别。萧俊的红颜知己叫水亦奇,是她让萧俊放弃修道之路,过普通人的生活。经历过风浪的萧俊可以安于平淡,水亦奇也本以为自己可以,但最终还是难以做到。这种平淡中带有些许困苦的日子过了没多久,她就厌倦甚至厌恶了,因此选择了不告而别。
萧俊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将贩来的马匹卖的只剩一匹无人问津的小瘦马后,才在别人口中得知水亦奇选秀入宫去了。尽管再无其他音讯,可萧俊坚定地认为她有苦衷。因此也曾想寻访佳人,可是宫闱重重,如何能够如愿?
从此后,萧俊便成了一个四海为家的赏金猎人,不过不同的是,他心中仍然藏有正义。萧俊带着那匹无人问津的瘦马辗转江湖,一路上,也帮助过不少人,因此现在,他多了几个同行者。
再说这南山本是一座矿山,里面矿石丰富,近来,官府或者确切的说是王氏一族因为一些需求,暗地加大了采矿的力度。可偏偏这时,矿洞里发生了古怪的事情,每天都会有矿工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弄得人心惶惶,采矿效率大大下降。上面对此事格外重视,竟发下皇榜,若有人能在三天内查明此事,便可获封御前侍卫、赏金千两。
那天,萧俊路过此地,正好看到皇榜,心道:“若是成了御前侍卫,说不定有机会见到她。”于是揭下皇榜。
揭下皇榜后,萧俊和弟兄们在山中查探,可是两日来一无所获。想到期限将至,萧俊难免心烦意乱。昨天夜里,他见月心忧,一时毫无睡意,起身在林中踱步。在林中走了不久,萧俊忽然看到一个黑色魅影飘过,他来不及叫醒同伴,便急忙追了过去。
那魅影身形极快,萧俊只追了一会便再看不见身影。正准备回去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萧俊轻伏丛中,拨开树枝看去,林中站着正是那个魅影,树下半躺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人,从穿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矿工。魅影全身上下都被黑袍罩着,此时正伸出森白的双手比划着。每一次比划,指尖都会飞出一团绿焰,绿焰打到矿工身上,那人便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不过此时的他已经声嘶力竭,萧俊听到的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呻/吟。
将这惨状看在眼里的萧俊一时汗毛尽竖,心道:“这人修炼的竟是邪恶之道,失踪的矿工原来被他用来修炼。”再看了一会后,萧俊推测出,魅影修炼的是毒之力,而且已经很有造诣。他默默记下这处地方后,原路返回。
回到住处后,萧俊的兄弟们已然睡的沉了,一个个鼾声四起,还有一个不知梦到了什么,咧着嘴笑了出来。萧俊一时好生感慨:“我什么时候也可以睡个安稳觉呢?四年了,多少次我好不容易入梦,又在半夜惊醒,想起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我就彻夜难安。”想着想着,拳头不由自主的紧紧攥起:“不行,我一定要当面问问!”
这一刻,萧俊终于决定了,哪怕战胜魅影的机会渺茫,他也宁愿孤注一掷!可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不相信她的背叛?还是想从她的答案中获取丝许慰藉?或许他确实放不下这段感情,也或许他放不下为此魂牵梦萦的自己,放不下这么长时间的念念不忘。
次日清晨,萧俊让兄弟们在山脚等他,独自一人进到山林深处。
走不多时,萧俊就到了昨夜发现魅影的地方。树根处一片森白,萧俊凑近一看,森白的地方原是一团烧尽的骨灰。他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地寻摸过去。再走一阵,他在一个山洞前停下。山洞附近光秃秃一片,犹如隆冬一般毫无生机。再靠近几步,站在洞外都隐隐感到一丝寒气,萧俊心道:“这地方如此诡异,昨夜见到的魅影十有八九藏在里面,可是贸然闯入又过草率,这里视野开阔,我不妨先设法逼他出来。”想罢,使出火之力,向着洞内扔进几团火焰。火焰撞在洞里的墙壁后汇至一起,抱成一团熊熊燃烧的赤焰翻滚而入。
正在洞内安歇的魅影,早已察觉到有人来到,正欲出去一看,不料一团赤焰先迎面烧来。有人如此挑衅,魅影心中当然不悦,他嘴角一扬,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找死!”接着,不慌不忙的抬起双掌,一面绿色的毒烟挡在身前。而后双掌发力,将赤焰逼出了洞外,这才收起双掌,不紧不慢地飘到了洞外。
萧俊见自己的攻势被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心知今日已是九死一生,抱着置之死地而后身的果断,他问道:“是你在此作恶?”
魅影回道:“不错,我在此呆的无聊,便随便抓些东西解解闷。”声音犹如嘎吱嘎响的木门一般衰老腐朽。
萧俊也不多话,先声夺人。抬手又是两团火焰。
魅影却不为所动,直等到火球将至,才轻轻一躲:“凭你这道行,也敢在这里撒野。”话音未落,就已然欺身到了萧俊一丈之内,接着身子往前一纵,一只皮包骨头的手爪就朝萧俊面门抓来。
萧俊惊骇之下急急滚倒在地,顺势抽出法剑砍去。
魅影不敢硬接法剑,朝一侧空拍一掌借着反力从萧俊头顶越过。
堪堪躲过一劫的萧俊见对方身法奇快,心下生出一计,与魅影打斗时有意识的向丛林退去。等背靠一颗大树后,果然压力大减。此时,萧俊只需集中精力应付正前方,这才与魅影堪堪打得有来有回。
吴萱和妙言在林中信步而走,忽然听到若有若无的打斗声,于是沿着声音摸了过去。待走近后,这才看到打斗的情形:一个体格硬朗的汉子使得是火之力,而他的对手俨然是邪恶修道者。
见火之力的人渐落下风,妙言忍不住就要上前相助。可就在此时,一人轻轻拉住了她,妙言回头看去,惊道:“天下?”来人正是被马匹引到这里来的天下。
吴萱回头望去,果然看到天下就站在身后。此时心境,似乎只有他才能为她抚平,哪怕他只是静静站在身边那也胜过千言万语。可是当她看到站在天下身边的夕然后,又低下头去。
天下转面问夕然:“怎么只有他一个?”
妙言听到这话,疑道:“天下,你怎么这么说?”
夕然解释道:“我和天下之前受过他的帮助,那时他身边还有几个装束相似的同伴。”
妙言回想一番,道:“那一定是山下的那几人了,难怪呢。”于是将刚才路上听到的说给天下、夕然。
天下听后道:“既是如此,不妨让他们消除误会。”
妙言喜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应该怎么做呢?”
天下道:“只需让他们看到这一幕就行。”
妙言领会到天下之意,下山去找那几人。剩下三人,暂时也静静观望场中局势。
魅影见萧俊颇为难缠,久攻不下后,开始动起真格。只见他黑袍几甩了,四周立即布满绿色瘴气。
萧俊早知这人练得乃是毒功,见他终于使出,不由松了口气,可仍然不敢稍有松懈。只见他扔出法剑,双手交错开来,身边升起了几面火墙。随着他双掌散开,火墙朝四面推去。
火之力原本就克毒功,因此魅影哪怕修为高出萧俊,也在短时间奈何不了。然而毒气无孔不入,若是再僵持下去,势必不利于萧俊。萧俊也知其理,因此,只是分出一半精力防守,而另外一半一直在伺机攻击。然而他也没有注意到,火墙经过瘴气后,有几个绿色的斑点仍在残留。
魅影见自己计谋得逞,于是假装出自恃道力更高一筹,想用这手段耗死萧俊。
果然,过了几息,萧俊道力已有不支,身体轻微地晃了一晃。
魅影抓住机会,摧动周围残留的绿芒,一同朝着萧俊发难。
萧俊这才知对方还有后着,不得不分出本用来进攻的精力挡住绿芒。
可就在这时,魅影再度出手,向着萧俊狠狠推出一掌,掌力化作一个骷髅头正张着大嘴向萧俊咬来。这一招正是魅影最为得意的招术,名为“怨念冥蛊”。若中此招,下场生不如死。
此时的萧俊无余力阻挡,只好抬起右臂护在身前。骷髅头咬在萧俊小臂上,一瞬间痛的萧俊“啊”地叫出声来。可这份痛楚并没有因此有丝毫减轻,直从右臂传到萧俊两鬓。一霎时,萧俊只觉痛彻心扉,再也顾不得其他,抱头在地上翻滚起来。法剑掉在地上,也发出“叮”的一声——无奈又无助的声音。
这时妙言早已找来萧俊的弟兄们,见到这幕好是不忍。
魅影撤去毒烟瘴气,边走边厌恶地扇了扇仍然残留的火之力。等来到萧俊身前,竟左探右探地欣赏起眼前一幕,越看眼中亮光更甚。而萧俊痛苦的叫声更让他感到许久没有的淋漓快感,魅影兴奋地感叹道:“真是美妙啊。”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浪费了一会会体验美妙的时间,于是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神情满是懊恼。
过了不久,受着折磨的萧俊终于晕死过去,魅影这才恋恋不舍地抬起手,准备处决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飞来几束水箭。听到声响,魅影急忙躲向旁边,抬眼看去,不知何时,路边已站了七八个人。萧俊的弟兄见大哥受如此折磨,一个个眼中喷火。
魅影看了眼天下,见这人神采非凡,对方又人多势众,当机立断就要转身逃走。
妙言早已忍受良久,又怎么会给魅影机会。吴萱也是愤恨难泄,早想找个人来发泄一番,见妙言对萧俊颇有关心,于是也出手相助。
只见林中不但有水箭乱窜,树木也舞动藤条,二女协力挡住了魅影去路。魅影见无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对上两个姑娘家。
吴萱和妙言一左一右,手中法剑得心应手的挥洒着。魅影时而被藤木缠住,时而被水流围住,他最得意的招术“怨念冥蛊”也被吴萱元素法剑挡下,一时间万念俱灰,刚才萧俊感到的无助没多久便换到了他身上。
魅影他恐惧地望着飞向自己的两柄法剑,不甘地怒吼一声,可仍然免不了死亡的下场。两柄剑穿胸而过后,剑身光芒更甚,正是五元素法剑成长之象。
消灭了魅影后,吴萱拿出一瓶木灵圣水递给妙言。妙言愣了一愣,见吴萱轻轻点了点头,二人心意互通,她也不再扭捏,接过木灵圣水为萧俊医治起来。圣水倒在萧俊的右臂伤口,伤口处竟然燃起淡蓝色的火焰。
见状,有人问:“大哥他没事吧?”
妙言回道:“伤口的毒已经除尽,只是他精力消耗过甚,要好好休养一阵。”
听后,一群人才松了口气。两方人互报家门后,天下询问萧俊孤身犯险的事情。众人将萧俊揭下皇榜的事讲了一遍,天下暗暗点头,心道:“只是他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过了好一会,萧俊从昏迷中醒来,睁眼一看,疑惑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群人见大哥醒了,故意只拽来妙言姑娘,指了指道:“要不是她,你已经没命了。”
萧俊站起身来,道:“多谢这位姑娘。
”妙言忙道:“不用谢、不用谢。”可言语中哪有往日的飒爽。
这时一人问萧俊道:“大哥,你今天当着大伙的面说说,到底为什么要揭下皇榜,还抛下我们孤身上山犯险?难道富贵荣华比你的性命重要不成?”
萧俊见弟兄们神情激动,轻轻叹了口气:“大哥清贫惯了,又生性自由,那些奖赏于我如浮云一般。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争取一个机会。”
有人接着问道:“什么机会?”
萧俊看向幽州城中:“成了御前侍卫便可以进宫,这样说不定可以再见到她,也好问她当年为何不告而别?”
妙言听到这话,黯然低下头去:“原来他是为了一个姑娘。”女孩子的直觉告诉她,萧俊口中的她必定是萧俊深爱过的人。
这群人想了一想,才不确定地道:“大哥,你说的她是不是你几年前曾经提过的水亦奇?”见萧俊轻轻点了点头,一时气愤不已,纷纷道:“当年她不告而别,你何必念念不忘?”“她都能狠心放下,大哥你何须执着?”“这些年你再未提过,我们都以为你已经释怀了。”“……”
萧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道:“我想她一定有苦衷的。”
众人听后,知道大哥主意已定,况且最危险的都已过去,因此也不再提,只是尴尬、歉意地看向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