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百年再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景。
身穿白色裘衣的雪隐在小妖的跟随下,疾步走了出来,还是当年那般肃杀的气息,周身冰冷,唯一不同的是,脸上带着久违的激动神情。
二十三和沫璃扶着我向着迎面而来的雪隐走过去。
“真的是你们!!居然真的是你们!”
雪隐甩开了后面跟随的小妖,三步两步的就来到了我们身边,他不可置信看着我,仿佛在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见到久违的朋友,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只可惜现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木讷的张了张嘴巴,没有任何声音,我笑着看着雪隐,一旁的二十三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跑过去兴奋的拉住雪隐
“雪大哥!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隔了这么久!!怎么样??那之后你们都还好吗???桃夭呢??怎么没看到她??”
从刚刚开始我就注意雪隐的身边,可是却没有看到桃夭的影子,要是她在,见到我们肯定一早就扑上来了,又会和当年那样,和二十三拌嘴,好怀念那段日子啊……
雪隐有那么一刻失神,反应过来才连忙说道
“她有些不舒服,不方便出来!这地方自从我来了,谷口便用冰雪封住了,一来我和桃夭喜静,不想外来的人打扰;二来害怕有人对这魔域心怀不轨,便在这里设置了这道屏障。今日要不是刚刚好我在,听人通传说是嘉山的六姑姑和二十三少主来了,我还不相信,真的是你们!!没想到柳儿真的逃过了那场劫难,重新回来了,来来来,快和我进去,这谷口寒气太重,待得时间久了会生病的!”
许多年未见,曾经那个寡言冷漠的雪王,如今竟然如此热络,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珍视故友。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雪隐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沫璃早已冻得四肢僵硬,脸上没了血色。我们都是妖,生来就有妖气护体,沫璃却是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受得住这般的严寒,我轻轻的用手裹住沫璃已经冻僵的双手,吃力的唤了一声二十三,声音虽然轻,倒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二十三转身的时候刚好看见沫璃受不住严寒昏厥了过去,吓得他立刻飞奔过来,接住了差点落到地上的沫璃,他急切的呼唤
“沫璃,你怎么了???沫璃??”
一旁的雪隐见状也立刻过来,查看了一番,焦急的问道
“她是凡人??”
我吃力的点了点头,雪隐立刻吩咐后面跟随的人
“快!去把夫人的暖轿抬过来!!来!二十三!把我裘衣给她披上,这谷口我用的千年的冰雪,常人是万万受不得的,快!你赶快度些妖气给她,护住她的周身,这样下去,她会冻死的!”
雪隐身后的小妖领了命令立刻飞奔而去。
二十三也赶忙听从指挥,抱起沫璃,用妖气护住她的周身。
不多时,那群小妖便抬着一顶轿子快步跑过来,雪隐走过去撑开轿帘
“快,把她放进去,我们即刻回大殿!这暖轿是我为桃夭做的,里面放了驱寒避凉的宝物。”
二十三赶快将沫璃抱到轿子里,回头对我说
“姐,你也一起进去,我看你脸色苍白,怕是也冻到了!”
我也没拒绝,任由他们扶着坐了进去,现在的我确实没有比凡人强到哪里,一路上的劳顿,法力已经消耗殆尽,再加之最近我的身体情况越来越不好,如今这冰雪也深入骨髓,刺骨之寒。
从谷口到大殿有一段距离,我坐在颠簸的轿子里,抱着还在昏迷的沫璃,不时的可以听见外面二十三和雪隐的谈话,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我轻轻将轿帘撩起一条小缝,外面已经不再是谷口那般荒凉的雪景,反倒是绿草茵茵,鲜花满地,一片春意盎然,微微的清风拂过,倒是一番惬意的景象。没想到这极南之地居然有如此精致。
“恩?这是哪?”
我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轿外的风景,怀中的沫璃渐渐转醒,轻声的询问。我连忙拉住她的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怪我现在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暗自着急,沫璃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温和的笑了笑
“姐姐,我没事了,身上也好多了,没那么凉了……不过,我们现在是在哪??”
沫璃好奇的透过我手掀起的帘子看向外面,惊讶的说
“诶??刚刚不还是一片白雪,怎么现在倒成了春景一片!!姐姐!!我这是睡了一个季节吗????”
我被沫璃惊讶的表情逗乐,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我暗自努力,吃力的说
“傻丫……头!”
沫璃还未从刚刚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便沉默的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我,压低声音道
“姐姐,告诉我,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别瞒我了,这些天我一直看在眼里,姐姐你说话越来越少,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为什么姐姐要瞒着大家??”
这孩子果然心细得很,没想到我这样极力的掩饰还是被她看出来了,我无奈的笑笑
“别说……”
两个字对现在的我来说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泛起了一层薄薄得汗珠,沫璃心痛的替我擦掉,认真的说道
“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告诉二十三吗??还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这个世界的事虽然我什么都不了解,可是为了姐姐我可以去学的!!真的!!我早就把姐姐当成是我的亲人!!”
我怔住了,从没有想过,这个才相识数日的女孩会这样与我坦诚相交,会如此心无城府的告诉我这些,我笑着轻抚着她的头发,从轿子里的案桌上取了纸笔,写下
“放心。现在只是说话吃力,别的无碍,这次来这里一是为了拜访旧友,第二是为了你的寿命,我只想看着你们都过得好了,我就放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过些日子这边忙完了,回到天神那,我会请他帮我看看,会好起来的。”
我将写了字的绢纸递给沫璃,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过去似乎也做过这样的事,不能说话,只能写字……
沫璃接过,默默的读完
“姐姐,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如果这是姐姐的心愿,我会帮你。”
我感激看着她,这孩子真的就好像是上天派过来陪伴我们一家的一样,只是陪伴,让人心安。
“雪大哥,那之后……”
轿子外面,走在队伍前方的两个男人,轻声的诉说着。
雪隐看着远方的大殿,
眼神恍惚,似乎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
“那一年,柳儿投生的那个婴儿,突然消失在了沐辰的怀中,整个皇宫都陷入混乱,而知道真相的却只有我。沐辰当时完全傻住,你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桃夭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解释所谓的轮回之道。”
二十三沉默听着雪隐说的一切,不是不说什么,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初的姐姐阴差阳错的投到了沐辰的身下,连自己都没想到,当时也只是匆匆的和雪隐解释了一下。
雪隐沉吟了一会,接着说
“还记得那个婴儿的生母吗?”
“是说沐辰唯一迎娶的那个妃子吧。”
雪隐点了点头,接着说
“那个女人突然间失去了孩子,连尸首都没有,没有人能够和她解释清楚,后来她就疯了,沐辰也整日精神恍惚,无心朝政。”
二十三无法想象这段悲剧竟然是因为我们
“桃夭呢?你没有告诉她吗?”
“告诉了,一切,毫无遗漏的,都告诉了她。那段日子,桃夭整日奔走在朝堂和后宫之中,一面应付着朝中动荡不安的局势,一面打理着她兄长二人的起居生活。我从来都不知道,她原来如此坚强。”
二十三听着雪隐的诉说,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那次的事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后来呢?”
“后来,桃夭还是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哥哥,我不知道这期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让沐辰突然间想通,重新开始如往常般生活,而且他还将那个已经疯了的妃子接到了他的住处,整日悉心照料,日日陪伴,那女人后来渐渐的好了一些,也为沐辰生下了子嗣,那孩子也顺利的继承了皇位。只不过,沐辰他直到临终之时还在等在从轮回道复生的柳儿,他说不求和她相守一生,只想再看她一眼,告诉她,曾经他是真的爱他才想娶她。”
雪隐的话让二十三陷入了沉默,他还记得那个曾经为了救姐姐而以命换命的百花楼阁主,在这一时刻,他似乎看到了,沐辰临终之时那如同风阁主一样的表情,情,究竟算是什么??为何能将人陷入如此境地,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暖轿,那当中也有着他心爱之人,他不知道他们是否也会这般的情路坎坷……
“雪大哥,抱歉,我有一件事不得不说!”
雪隐看着二十三望向暖轿的目光,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是却没有戳破,状似奇怪的问道
“但说无妨。”
“你也看见了,那轿中之人是个凡人,我与雪大哥一样,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
二十三说到此处,无奈的苦笑
雪隐沉默了些时候,才开口
“冥府。”
二十三不解看着他
“冥府??那是……”
“百年之前,我和你终日苦恼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寿命。几十载的光阴与我们而言不过须臾,对她们来说却是一生。所以,我去了冥府。闯了进去,越过十八层地狱,找到了凡人的命格,我将桃夭的痕迹从冥府的册子上抹杀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二十三早已经愣在原地……
“我们到了,进去吧,她在等你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