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越来越大, 青芳却越来越消瘦,三十多岁是高龄孕妇了。
孔宏伟想起了她生森森、淼淼时的难产,心中不免害怕起来。他突然对青芳说:“要不算了吧, 太受罪了, 终止怀孕吧。”
青芳笑了:“你说什么呢?你当这是你搞得科学实验呢, 不行就终止了。这肚子里是人, 人啊, 一个小生命,生命!懂吗?才五十多天他就开始蠕动了,他已经具有了生命力, 他已经成了活生生的一个人了,和张娜一样好动, 一定是个淘气鬼儿。他只是在肚子里养精蓄锐, 准备那天突围。”
孔宏伟见青芳一脸的慈爱, 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母亲、母性、母爱,还有比这更伟大的情感吗?
孔宏伟被青芳也感动了, 他多想给她些一个女人真正该得到的关爱、温暖和呵护啊。多好的女人啊。连张娜都说:“青芳这么好的女人,让我都有些爱她了。”
可是孔宏伟只能忍住眼中的泪,默默祝这个伟大的母亲平平安安,如如意意;静静地祈求上苍给她们降福,保佑她母子平安。
日子好象疲倦了日复一日枯燥无味的工作, 步子迈得极其缓慢, 一天一天好不容易才过去七个月。
孔宏伟夫妻工作很忙, 青芳整天一个人呆在家里很烦躁。她为了打发日子, 就试着开始写小说。
可是当孩子长到七个月时, 突然疯长起来,肚子出奇地膨大, 身子也越来越重。身体更加不堪起来,咳嗽,每夜咳得无法入睡。生俩儿子留下的刀口,因为孩子长得太快,撑得让青芳受不了的疼痛。只要一咳嗽她就赶紧双手捂肚子,她觉得咳嗽要把肚子的旧刀口震开了。
医生不让乱吃药,张娜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怎么办呢?这孩子怎么这样扎腾人呢?也许我错了,真不该让你代孕的,太受罪了。”
“看你说的。谁怀孕也不好受啊。也许是我有点老了,怀不动了。不过,没事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好孩子来。”
张娜感动得话也说不成了,她和孔宏伟商量:“宏伟,我太担心青芳的安全了,要不算了生吧,太受罪了,你看她一咳嗽就赶紧捂肚子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孔宏伟:“就是就是。终止怀孕吧,真是让人无法承受了。”
青芳笑了:“你俩真是天真,说得是孩子话。七个月的孩子几乎完全发育成功了,她已经是个活生生的小家伙了。只要我们再挺几天一切就大功告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再剖腹一次罢了。”
张娜紧紧抱住了青芳:“都怪我,是我太自私,才让你受这么大的罪。”
青芳欣慰地笑了:“为了你们,我很值。看到你们生活得这么幸福,我真高兴,只要能让你们更加幸福,我情愿受点罪。能帮你们更加幸福地生活,也是我的缘分。这孩子天生和我有缘,他不知道在哪个神秘的世界里等了我多少年代,经历了多少世纪的运作,才辗转等到我,才驾着帆船,乘风破浪地向我坚定地驶来,我怎么能把他半路打翻在海面上呢,我一定要让他达到我们人类的此岸。”
张娜和孔宏伟一起笑她。
张娜说:“你把周国平快气破肚皮了,他的书你看了几遍啊?用得这么自如。”
青芳也笑了,“他说过的话我也可以说说呀?比如中国话,不是人人都说吗?谁抄袭谁啊?”
孔宏伟又笑了:“哈哈,看了几本书就是不一样了。说话都赖皮开了。”
其实在青芳心里,她不是孕育着一个孩子,而是孕育着真正爱的种子,这爱一天天长大,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受这么大的罪,也愿意为他夫妻生个孩子,因为是为爱的人受苦,所以就心甘情愿。爱,就是让爱的人幸福。只要孔宏伟幸福,她就很幸福了。
青芳怀孕八个多月了,张娜不再去上班,她请了假每天陪着青芳。
这天夜里,青芳在睡梦中突然腿抽了筋,疼得她连声高叫。孔宏伟听到青芳的叫声,连鞋也没顾上穿,光着脚就跑了过来。
他看到青芳抱着一条腿疼得直叫,他立即抱住她的腿去揉搓。张娜随后也赶来了。
孩子快要出生了,肚子胀得要把青芳撑开了,让人时刻难忍,再加上咳嗽得刀口疼痛,她经常头晕,尿得尿也象血一般鲜红鲜红,身体已经被折磨得急剧垮了下来。青芳不敢和他俩说,怕他们担忧,拚命死撑着。
其实,青芳心里也很恐惧,暗地里也很担忧。如果出了问题的话,会是母子双双……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摸着肚子和孩子说话:“孩子啊,我真没出息,把你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孩子,对不起了!孩子,你既然认定我作你的孕期母亲,那么,就让我们母子共渡难关,同甘共苦,勇敢地闯过这道‘鬼门关’吧。孩子,我相信你和你的两个妈妈一样,是个勇敢的人!我们母子携手共同闯关!老天会保佑我们母子平安的。”
人,在人力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寄希望于上苍。
孔宏伟一边给青芳揉搓腿部,一边说:“青芳啊,咱们引产吧,我怕啊。”
张娜也说:“这孩子我不要了,太危险了,我真怕出点什么事儿,咱赶快上医院引产吧。”
“好,我去叫车。”
孔宏伟放下了青芳的腿,青芳疼得又大叫起来,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孔宏伟立即又抱起了她的腿,赶紧揉搓。
青芳缓了缓劲很恼火地说:“胡说什么呀,你俩?马上就要生了,引什么产啊。我一定能把他好好儿地生下来,一定生个健康活泼的好孩子。”
孔宏伟说:“这样太危险了,你的健康呢?你已经没有健康了啊。你看看你的身体成了什么样子了啊。”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孕妇都这样。我只是高龄孕妇,就更加困难一些吧,没啥的。”
孔宏伟不能再说什么了,产期马上要来了。他除了上班就陪张娜在家看护青芳。
预产期终于到了,胎儿从臀位,变成了坐位,明显又是难产。
医生说:“立即施行剖腹术,阳水已经稠得成了绿色的了,不能继续待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