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还以为是她娘留给红姑的首饰,可看那李老大手上拿着的却只不过是一对普通的金钏子,一根金簪子和一条金链子,这几样不过是红姑平日在宫里过年过节时的戴的头面首饰。安宁还真有些奇怪,她娘的那些首饰呢?红姑不可能不带出来的,难道带在身上了,不可能呀,那么多首饰她藏哪儿了?
李老大他本欲献宝似的捧出去,手刚碰到门帘,又缩回来,只把脑袋探出去,左右张望一阵,见路上无人才道,“快停车!你们进来看。”
赶马的赵老三忙勒住马,四人同时将脑袋探进车里,一见李老大手里的东西,一时也怔住了。
王老二揉了揉眼,从李老大手里拿过金手钏,放进嘴里使劲一咬道,“软的,是真的!”
李老大忙从他手里夺回来,“别咬坏了!”
其余几人也拿着放在手心里细细看着,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
赵老四道,“这么多金子,我长这么都没见过。”
王老二鄙夷道,“你才长多大啊。”
赵老四一瞪眼,“你见过啊?”
王老二道,“我当然见过,李富贵他老娘过五十大寿的时候,也戴过这些。”
听了这句话,其他几人面面相觑,都不作声了。
李老大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咱们一定要宰了那王八蛋!”
冯老五问道,“老大,咱们有了这些,就能请留仙寨的英雄们给咱们报仇了吧?”
李老大还没答话,王老二抢着道,“能,肯定能行!那些英雄们最是好汉,肯定会帮咱们的。”
“嗯!”一群人重重地应和着。
安宁听着,你们是要去找人报仇?留仙寨又是个什么地方?
李老大这一伙人原本是这附近楚国李家村人,祖祖辈辈全是地道的庄稼汉子,日子虽然穷苦穷苦,但也有口饭吃。可前些日子,村里的大财主李富贵的娘年纪大了,想着谋块好坟地,李富贵请来风水先生相看,不料那风水先生胡诌一通,看中了村东头的一片高地,说是在那建祖坟,会保佑死的人上天成仙,活的富贵百年,李富贵便动了心,立志要谋下这一片地方。
李大狗这四家人的田地恰好就在那片高地上,李富贵要夺人田地,却又诬赖人家的田全是薄田,只许一亩地一两银子的价钱。且不说这价钱,李大狗他们四家全指着这地一家过日子,当然不允,李富贵也不多谈,就在一天深夜,叫家丁扛着铁锹锄头,把他们几家地上的庄稼全给刨了。
这几家人气忿不过,李大狗和王铁蛋还有些主意,便约了几家商量后,托人写了状纸,一同上县衙告状。李富贵却造了假的买卖地契,反诬李大狗四家言而无信,毁约骗财,又暗地里给县官封了银子,那官得了好处,竟不问青红皂白,将李大狗他这几家的地全断给了李富贵,并把李大狗几人各打了二十大板,赶出公堂。
李大狗被人送回家,他家老娘一见之下,又吓又气,也病倒了,老人家硬撑着,拖着病身照顾不能动弹的李大狗,李大狗毕竟年轻,身子骨壮,养了三个多月,身子渐好了,他娘却病入膏肓,一命呜呼。李大狗父亲早丧,全赖寡母养大,对母亲最是孝敬。李富贵打了他的人,夺了他的地,他虽然愤怒,但总能忍,只是母亲因此而死,却让他无法原谅。这也就是在听到安宁哭喊着娘时,他的心就软了。
王铁蛋挨了二十大板后,回来病病歪歪的,他老婆见家里地也没人,人也不象样了,便跑回了娘家,听说另嫁人了。
赵老三赵老四本是光棍,打官司那天去的是赵老三,他被打了之后,倒是有个弟弟老四照看着他。赵老四听说王老二的老婆跑了,便去把他也接了来,一并照顾。
冯老五年纪小,倒是没去,去的是他老爹,不过他老爹可就没这么命硬,被打回来不上半月就死了,他娘气疯了,到处乱跑,逢人便不住喊着“冤枉!地没了!人也没了!”一天傍晚,掉进村里池塘里淹死了。后来听说,是李财主家的人推的,但谁也不敢明著作证。
五人转瞬间家破人亡,大家心里不服啊,李老大操办完娘的后事后,就去找这哥几个,大家带着菜刀、绳索,棍子想去找李富贵拼命。可这李富贵出门必定是前呼后拥,前有恶狗,后有家丁,找着机会去了几次,每次都近不得李富贵十步之内。反被李富贵指着人又暴打一番,还好五人相互照应着躲进村里的后山,才没送命。
李富贵遇袭后非常生气,派人去把他们几家全给砸了个稀巴烂,还派出一队家丁牵着恶狗不时到他们几家去查看,在村里放出狠话,说只要他们几个敢呆在村子里,见一次就打一次,几人是彻底的有家不能归了。村里有好心人偷偷给他们传递了消息,几人就在一个深夜逃出了村子。
仇是不能不报的,但他们几个也知道光凭自己,是肯定雪不了恨的,商议来商议去也没个办法。几人在路上讨饭时,听说留仙寨有群土匪,经常跟官兵作对,专抢富人。他们一合计,这可能就是劫富济贫的绿林英雄。所以就打听了路,想来找这些人帮忙,又想着要去也不能空手去啊,进人家山寨总要有些拜礼的,便在路上也想学着戏里说的,去偷些有钱人家,可他们实在不是做贼的材料,愣是没成功一回。几人正丧气着,那晚瞧见安宁他们那一行人喝多了,才偷到那几个喝醉的侍卫,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
尝到甜头,他们看到院子有那么些马车,晚上五人又翻墙寻思到里面浑水摸鱼,当时被红姑发现的人影正是他们几个,那猫叫是冯老五临时学的。可他们毕竟胆小,见有人惊觉,一下倒吓跑了,何况马车都卸了马,偷了也没法跑,几人第二天便尾随着安宁一行,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劫马车了,能成功纯属歪打正着,临时起意抓了安宁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安宁跟着他们没几日,这伙人就渐渐放松了戒备,一路上把这些事七嘴八舌的都讲给她听了。安宁听着心里可真叫屈,心想怎么给这伙人劫了?还带着军队呢,可真是丢人!可她现在既不认路,也不认得人,想跑也不知往哪儿跑,所幸他们此后对她倒真是规规矩矩,安宁觉得他们也是些可怜人,不忍心真的示警抓他们去砍头,心想,那就听天由命,到哪儿算哪儿吧。
且不提安宁一行,再说青瑶。她次日一早,蒙着面纱,换上安宁衣服,竟真没人认得出来。刘大人歇了一夜,过来问安,红姑在一旁提点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唬弄过去了。
倒是那陪着安宁她们散过几回步的小什长程国安,听说丢了个宫女,便着意立刻要带人去找,但被刘大人以送亲要紧拦住了。
这两日,刘大人是提心吊胆,再也不敢大意,中途不在市镇绝不敢停留。按着行程,二日后的下午,便到了白云山下的白云镇外。
刘良行快马先回了府后,早向他爹请示收拾一处地方,等公主来了休整几日再完婚,刘有德觉得甚是有理,也没有反驳,便安排了家里郊外的的别苑,提前布置了下。
刘敬业一行抵达的当天,刘有德大老爷带着管家刘大勇和一堆奴仆亲去城外迎接。寒喧一番后,刘有德便请安宁公主一行到郊外农庄中去,刘大人见那农庄地方宽大,虽然张灯结彩,但仍显得简陋了些。不觉有些皱眉。
刘有德会意,亲把刘大人迎进为他布置的房间,那里面布置着锦被绣褥,云帐霞幔,花团锦簇一般,最妙的是,刘有德还安排了两个浓妆艳抹,笑语嫣然的丫头在那伺候。刘大人一见,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一面忙不迭的假意推辞,一面上下打量那俩丫头。
刘有德笑道,“刘老哥,你为了犬子婚事,千里奔波,小弟感激不尽,要是推辞,可就是瞧不起我刘某人了。”
刘大人这才应允,这一夜他过得可是销魂蚀骨。只他不知道,这俩丫头可是刘有德花一两银子一天从妓院里请来的风月老手了。
青瑶住的屋子也不差,布置得金碧辉煌,甚是豪奢,青瑶甚是喜欢,红姑青琼便住隔壁,其余仆从各有安排。刘有德在青瑶下凤辇之时,不住偷偷打量,奈何青瑶面覆厚纱,看不真切。
这一日刚到,不便多言,刘有德只招呼众人休息便回府了。
次日一早,刘有德便来到农庄,与刘大人商议婚期。刘大人只推路上颠簸,还需休息,把在羊肠沟遇袭之事,添油加醋讲了一番辛苦。可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别说刘有德觉得奇怪,就是青瑶红姑也觉得奇怪,但又不便询问,只得耐心等待。刘有德无法,只得耐着性子与他打着哈哈。晚上回府后,甚是不悦,召管家刘大勇来商议。